“到底是從金陵來的,也怪我,大兄去得早,我又疏於管教,才使得鳳哥兒養成今日這般潑辣的性子。” 聽了鳳姐和賈璉矛盾後,王子騰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王家傳到王子騰這一代,共有十二門,有二門在京,分別是王子騰和王子勝,其餘十門都在金陵老家。 昔日賈代善病逝,賈母扶棺柩回金陵之時,身旁帶了賈珠、賈璉和賈元春,賈璉也在那會兒認識了王熙鳳。 因緣際會之下,王熙鳳隨賈母進京去投奔王子騰,過了幾年,眼看賈璉到了成婚的年齡。 當老子的賈赦不急,邢夫人又是個沒有主意的,故而賈璉的婚事,隻能由賈母這個老太太來操心了。 賈母問過賈璉的意見,賈璉想得簡單,鳳姐性子是有點像哥兒,但身姿婀娜,長相風流標誌,就同意了。 不曾料想,婚後鳳哥兒活生生變成一個悍婦,真是悔不當初。 “早些年,鳳哥兒還沒進門,就成日裡往府外跑,嫂子心疼鳳哥兒年紀輕輕沒了老子,不忍管教她。進了門,鳳哥兒又憑一張巧嘴哄得老太太高興,慣得她無法無天。” 但凡沒有涉及到王夫人的心肝兒寶玉,她的態度一向是與世無爭。 “等鳳丫頭有了自個兒的孩子,定了性,也就好了,早知道就不跟大哥說這些家長裡短的瑣碎事,大哥在外頭夠操勞了。” “唉…但願如此…” “大哥為何嘆氣?” 王夫人不解問道,在老太太眼裡,鳳姐精明能乾、不拘小節,賈赦對此漠不關心,這二人沒意見就行了。 邢夫人,出身不行,可以用母親的身份壓一壓鳳姐,但府裡麵終究是老太太說的算。 至於賈璉,無非就是私底下發幾句牢騷,還能翻了天不成。 “今時不同往日,二妹有所不知,璉兒他攀上貴人了…”王子騰簡單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 王夫人震驚道:“大哥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讓璉兒接替你的位置。” “二妹不必擔憂,這隻是我的猜測罷了。”王子騰笑道:“善公傳我,我傳璉兒,也是一樁美談。” 王子騰接著又道:“璉兒將來若能夠接替我的位置,於王、賈二家而言是好事。我遠不如善公,善公才接過京營節度使時,十二營團僅剩其四,在善公幾年的經營之下,多少恢復了開國年間的元氣。然善公傳位於我,我有愧於善公,非但保不住善公的心血,還致使京營遭受不少非議。” “大哥…” 王夫人從未見過王子騰如此模樣,她眼裡的王子騰永遠是意氣風發、運籌帷幄,為王家擋風遮雨的存在。 “大哥切莫妄自菲薄,論底蘊家產王家遠不如賈家,京營能有今日光景,大哥已然實屬不易。” 這話王夫人說的不假,京營節度使沒有豐厚的家產還真當不了,戶部隻管撥下百戶以上軍官的軍餉俸祿,底下幾萬兵馬的吃穿用度和軍餉,都係於節度使一身。 吃,京營有屯田,王子騰不愁。 王子騰愁的是軍餉,賈代化在位時,隻有要打仗的時候會發軍餉。 經歷薩爾滸一役慘敗,賈代善接位,軍京將士萎靡不振,為重振士氣,賈代善頒布一條例令:在不作戰的年份,發放3個月的軍餉,作戰,則翻倍。 王子騰資歷、威望遠不如前兩任節度使,雖有賈代善為其撐腰,但不足以他坐穩節度使的位置。 故而王子騰隻能通過提高兵將的軍餉,來鞏固自己的位置,賈代善發3個月軍餉,他發6個月。 那麼問題來了,賈家有東省的地租來支撐,王子騰拿什麼來發放幾萬兵馬的軍餉。 好在王家家產雖不如賈家豐厚,但也足夠王子騰支撐十來年,但長此以往,不是個辦法。 吃不消,怎麼辦? 尋求升職。 正值壯年的王子騰還不到解甲歸田的年紀,對於官涯,他同樣還有追求。 當朝兵部尚書沈藴,年少有過邊關從戎的經歷,薩爾滸大敗而歸,九省統製戰死,滿朝嘩然之時,他挺身而出,領精兵二萬,打退興兵來犯的努爾哈赤,力保遼東不失。 此後,便由沈藴兼任九省統製至今。 隨著年歲漸長,兼任文武重職的沈藴漸漸力不從心,兵部尚有侍郎幫他排憂解難,九省統製管轄京都在內九個省的軍事大權,不談其他,就單查邊一事,沈藴就受不住路途顛簸。 沈藴不是素位屍餐的性格,他上過奏折陳述卸下九省統製的官位,被景泰帝以目前找不到合適的接任者給壓下了。 九省統製正是王子騰的目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放眼望去,大周的武官,以他王子騰多年以來的從軍生涯,從資歷上來講他是最有資格去接任九省統製的。 唯一需要擔心的點是,假使賈璉接任節度使,而他順利當上九省統製,那麼京都的兵馬有六成在他們叔侄手上。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何況是皇帝,當年太上皇視賈代化和賈代善為左右肱骨之臣,也不敢讓他們二兄弟同時掌權。 朝局真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麵,陛下不得不出招了,事到如今,王子騰隻能盡可能往好處想了。 史家兩兄弟早早投靠今上,今上登基後,這二人水漲船高,史鼐世襲保齡候,史鼎戍邊多年有功,升忠靖候。 常言道:爵不過三代,如今史家一門雙列侯,這是史家應得的。 同樣的,史家二兄弟也為此埋下了禍端,今上才登基那會兒,信心爆棚、躊躇滿誌、大刀闊斧做了些不成熟的事……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些個開國勛貴,過後,今上糾正過錯,開國勛貴對今上無可奈何,那充當‘劊子手’把刀伸向他們的史家便成了他們記恨的對象。 就連從史家出來的賈母,也不得不與史鼐和史鼎這兩個侄兒劃清界限,也就是史湘雲父母早逝,才不影響和賈府往來。 眼下王子騰也到了需要抉擇的地步,是投今上,舍開國一脈,還是維持局麵不變,靜等朝局穩定。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今日進宮之前,王子騰尚有抉擇的餘地,從宮裡出來之後,王子騰就算想穩坐釣魚臺,等朝局分出勝負,景泰帝也不會允許他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