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秦淮河的顏色,兩岸掛著數千盞的各色各樣燈,照耀的如同白晝。 十裡秦淮河,畫舫花船往來期間,遠觀好似火龍蜿蜒。 兩岸河房,俱是雕梁畫檻,河邊清風陣陣,樹影婆娑,男女來往,人影晃動,脂粉香氣氤氳,珠釵與燈火爭輝,玉麵共明月一色。 賈璉一麵鼓掌,一麵笑道:“今晚熱鬧了。”賈璞旁觀。 在岸上提著小燈籠,招徠客人的女子,賈璉看都不看一眼。 而那些女子見賈璞、賈璉兩個,都眼中放光,伸手來請。 “二位爺,奴家那院子裡也有姐妹,正好一對,管教服侍的二位爺滿意。” “奴家浴桶燒得正香,一去便可鴛鴦戲水。” “奴家一人曾服侍得三人歡喜...” 要不是賈璉的那些仆人在那邊攔著,賈璞覺得他們兩個就要被扒了。 賈璉來到岸邊,來到一艘靠岸的畫舫前,遞過名帖,對賈璞笑道:“這番卻要見是花魁娘子柳鶯嬌,大喜,大喜。” 須臾,一個美貌丫鬟待著二人進去,賈璉回頭道:“都等著吧。”那些仆人隻得巴巴的等著岸上。 隻一入畫舫,便有奇香撲鼻,那帶路的丫鬟看了賈璞手上的劍一眼,對賈璞道:“這位爺,我們姑娘請你上去一敘。”說罷,看著賈璉:“這位爺,咱們就在這樓下,先喝些茶酒吧。” 賈璉的笑容一僵,旋即揮手笑道:“也好。”風度,在這大家麵前,得有個風度。 十裡秦淮風月,千樹高影笙歌。 珠簾朦朧,賈璞閉目,燈影裡,佳人挑動琴絲。 一曲琴罷,裡麵人道:“公子為何不進?” 一聲蕩來,賈璞掀開簾子,漫步走進,隻見那柳鶯嬌還坐在琴前,玉指纖長,皓腕欺雪,一身紅杏衣裳,耳畔掛兩粒珍珠,青絲上隻斜插一根碧玉簪,亮晶晶一對桃花眼見賈璞來了,起身道:“奴家見過公子。” 賈璞看著手中的寶劍,問道:“不知柳姑娘喚我來,所謂何事?” “聞得奇事,奴家自想著要見一見這奇人,不知公子以為我方才琴聲如何?” “幽情淡淡,難以言傳。” “公子莫不是也會彈琴?”柳鶯嬌目光一動,可賈璞並無動靜。 他是個俠客,也未必知道這些。 ···賈璞心想:“非得念詩?”於是吟誦道:“夜空似水,橫漢靜立,銀浪聲杳。瑤鏡奩小,素蛾乍起、樓心弄孤照。絮雲未巧,梧韻露井,偏惜秋早。晴暗多少,怕教徹膽、蟾光見懷抱。浪跡尚為客,恨滿長安千古道。還記暗螢、穿簾街語悄,嘆步影歸來,人坐花老。紫簫天渺,又露飲風前,涼墮輕帽。酒杯空、數星橫曉。” 柳鶯嬌一字一句聽下來,一言不發:這頭句倒也平平,到第二句就不凡了,立字一出,銀河便浮現在眼前,樓高,故而能見遠,這銀河望著便如帶一般,後麵這“聲杳”二字,便讓聲音在遠近有無之中,當真是妙,‘瑤鏡奩小,素蛾乍起、樓心弄孤照’,這一句,卻難為他如何想起,這月竟是嫦娥之鏡,孤照,是了,他是說我呢...他知我漂泊紅塵,孤苦無依,故而有此一句...如今明明是仲夏時節,他怎麼又說,偏惜秋早呢?蟾光見懷抱,也不知他是何種懷抱?人坐花老,這又是何等寂寞之客。 是了,此豈非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之意,他這般柔腸,當真該為之一哭,這偏惜秋早,莫不是在說相逢非時? 是了,我已落紅塵.... 柳鶯嬌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落將下來,一旁的賈璞看在眼裡,也暗自吃了一驚,這詞的威力有那麼大嗎? 柳鶯嬌止淚,對賈璞道:“公子知我,奴家願以蒲柳之姿,薦此枕席,無非一夕歡愉,還望公子憐愛。” 怎麼客氣啊? 那賈璞也不客氣了。 見賈璞把衣服一脫,柳鶯嬌笑道:“公子還是第一次來吧?這都不急,先吃些酒菜才好。” 見賈璞頷首,柳鶯嬌招呼丫鬟端上酒菜,菜還是其次,要緊的是喝酒。 樓下的賈璉,已然是喝得有些醉了,呆呆的看著樓梯,也不見這畜生下來,握了握拳頭,對身邊陪酒女姬笑道:“看來他已經是乾上了,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 床上,柳鶯嬌跪著,解開玉簪,把美酒倒在賈璞的脊背上,把酒壺放下,可酒壺卻放歪了,血色的酒流了一桌。 滴答——滴答——從桌上滴落。 床上尚跪著的柳鶯嬌張開嘴,俯下身子,舌頭嘗著酒,嘴巴品著肉。 蠟燭不安跳動著,畫舫在秦淮河內漂泊著,兩岸照舊是歌聲悠悠,遊人如織。 黑夜吞噬了太陽,大江大河送日而出。 羅帷內,賈璞吹開嘴裡的頭發,醒了,柳鶯嬌還酣睡在他耳畔,賈璞能聽到她的鼻息。 賈璞當然不是童男,可昨夜這樣的銷魂,也結結實實是開天辟地第一次,他甚至覺得,盤古大神那一斧是古來最棒的姓,而他昨天晚上就排名第二,賈璞快活無比,柳鶯嬌快活得要死,何其妙也? 察覺賈璞醒了,柳鶯嬌的睫毛也撐開來,說了些溫存的話,才道:“公子可否把昨夜那首詞寫下來呢?” 賈璞想了片刻,“也好。”,屋內自有筆墨,賈璞揮毫寫就,他學的是揚州八怪金農的漆書,行書健勁瀟灑,隻是柳鶯嬌這裡的墨水不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寫起來,倒差些意思。 柳鶯嬌也是愛屋及烏,誇贊道:“不想公子不僅會寫詞,這一手書法看去,竟如老樹著花,姿媚橫出,可以說是匠心獨運。” 紅袖添香,賈璞自是得意,擱筆,賈璞拿起放在桌上的寶劍,對柳鶯嬌道:“此番卻要姑娘幫我幫個忙,我欲售賣此劍,又怕別人不識寶貝,不肯相買,況大庭賣劍,臉皮須不好看,今幸遇姑娘,不知可否買了我這寶劍呢?” 柳鶯嬌一聽,心中卻是一熱:“相見不過一日,便贈劍,好唐突的人,不,我可不能如此就範。”笑道:“公子既眼下有難處,何必把這劍賣了,我這有銀票幾張,公子若是要,便拿了。” 賣劍不成,還借上錢了。 賈璞心想:“行吧。早晚錢生錢。”便見柳鶯嬌剪開一本書,從裡麵拿過了銀票,五張,共計三千兩。 “他以後還想著來呢。”柳鶯嬌麵無表情。 賈璞寫罷,下了樓,賈璉臉上似笑非笑:“你好大的艷福啊。” “不敢,不敢,柳大家吹拉彈唱,十八般妓藝,當真是開人眼界。”賈璞抱拳。 賈璉咽了口唾沫,走了,掀開簾子,上岸,賈璞打量他脖頸上的紅印,問道:“二哥,你這紅印要是讓嫂子瞧見了,可不大好。” 賈璉冷笑一聲:“老爺們乾這種事,又不偷又不搶的,她還管得著我?我素日就是太寵著她了,把她慣得驕縱了。” 賈璞抱拳,佩服,佩服。 —————————— 測試一把,看看審核的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