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不甘心。 張良亦不甘心。 他們兩人最是明白,如何白手起家,打下如此家底。 這其中的艱辛,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倘若當真多年的積攢,就此打了水漂的話……怕是蕭何、張良他們,這一輩子都該要鬱鬱不得誌,以至於鬱鬱而終了。 尤其蕭何,更是心中憤懣。 我有補天之才,我有屠龍之術,我有九霄之傲,為何卻要被命運無情碾壓? 蒼天,你莫不是該開開眼了! 他的雙拳緊握,隱匿在袖中,引而不發。 但眼中的那股不甘,卻是蓬勃盛大。 而正在這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一個略顯童稚的聲音,響亮地在大殿之上回響—— “我倒是有個想法。” “所謂兵貴神速,既然魏豹新近反叛,必然是需要時間收攏部隊,重新整訓軍心。” “那麼,我們何不趁著魏豹軍心未穩之際,以雷霆之勢大局進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呢?” “等到事情結束,再以魏豹的項上人頭,傳信四方,以此告訴天下的諸侯們,雖然劉邦打不過項羽,但要打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聽到這番話,無論蕭何還是張良,都好似醍醐灌頂一般,猛然醒悟。 蕭何還稍微好一點,畢竟城府更深一些。 張良聽完,猛地一拍手,雙眼放光。 “是啊!這麼簡單的問題,為何我卻是沒能想到呢?” 他興奮地轉著圈,雙眼蹦出興奮的精光。 “是了,是了……隻要能夠以雷霆之勢,將魏豹鎮壓。那麼,即便還有旁人,心懷不軌,想要效仿魏豹,也要好好兒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哈哈哈哈……妙極,妙極!” 劉邦聽到這番話,雖然並不清楚此計能否奏效。 但他極為擅長察言觀色,看張良如此失態,而蕭何又眉眼含笑,自然是明白這計策有很大的幾率,可以順利實施。 於是乎,原本失落、低沉的心情,陡然變得明媚了起來。 他一邊拍著手,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看似無路可走、懸崖峭壁,卻不曾想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雖然並沒有真刀真槍去上戰場,但劉邦已然感覺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了。 “蕭何,你這策略可行!就這麼,按你說的去執行吧!” 劉邦揮了揮手,心滿意足地說道。 雖則蕭何、張良帶來了個壞消息,但好在及時有了解決辦法。 隻是虛驚一場,倒也不須多想。 “大王,這並非是在下的計謀。” 蕭何滿臉驚愕,回應道。 “不是你想出來的計策?” 劉邦聞言不由一愣,下意識問道。 “不是你,那會是何人?” 蕭何、張良以及劉邦三人麵麵相覷,下意識扭頭看向門口。 此時,劉盈正隻身站在門外,一副成竹在胸地笑看眾人。 看到劉盈後,劉邦的第一反應便是:這不可能! 劉盈小小年紀,怎麼會有如此急智呢? 莫非,又是張良、蕭何為他在謀劃此事不成? 但轉看他們二人的表情,倒也不似作假。 這麼看來,莫非當真是劉盈這小子自己琢磨出來的? 一念及此,劉邦不由對自己這個兒子,多了幾分驚訝和意外。 他歪著腦袋,仔細打量了劉盈一番,不由暗中對他的果決、酷烈深感佩服。 倒是蕭何、張良二人,他們本就看好太子劉盈。 為了保住劉盈的太子之位,更是不惜數次向劉邦諫言,以求劉邦能夠放棄罷黜劉盈、改立劉如意的念頭。 好在,劉盈的表現也的確是可圈可點,即便再如何挑剔,也對他的表現挑不出毛病來。 劉盈足夠爭氣,那這些文武大臣們,更是不願見劉盈被廢了。 而今,此時劉盈所表現出來的策略和遠見,更是在蕭何、張良二人之上。 他們二人均是撫掌大笑起來。 “太子聰穎絕世,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太子所言甚是,我等心服口服!” 兩人見縫插針,又當著劉邦的麵兒,狠狠地扶了劉盈一把。 此時,即便是劉邦,再也沒辦法無視劉盈了。 他深深看了劉盈一眼,而後對著蕭何、張良揮了揮手。 “既然已有策略,那便依策而行吧。” “是,大王!” “我等這便去實施!” 蕭何、張良二人朝著劉邦拱了拱手,便火速離開了。 接下來,他們可有不少事情要忙。 至少短時間內,是不得安寧了。 當然,對這兩位而言,有事情做好過乾等著。 況且此事若是能成,則能夠殺一儆百,確保劉邦的後方之後都再無憂患。 如此一勞永逸的做法,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兩人走後,偌大一個宮殿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隻剩下了劉邦和兒子劉盈兩人。 略微沉吟了片刻,劉邦朝劉盈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 “你……” 劉邦捉摸不定,剛開了個頭,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在滎陽城的這些日子裡,他與戚夫人日夜笙歌,睜眼閉眼滿腦子都是劉如意,倒是將發妻呂雉的這個長子忽略了。 此時貿然相見,想要說點兒什麼話來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講道理還是挺有難度的。 但劉邦可不是尋常人,他本就是小混混的出身,自然臉麵是比常人厚得多。 所以,他拍了拍身邊的臥榻,示意劉盈坐過去。 劉盈心中暗罵了劉邦一句老賊,但臉上卻仍舊如稚童般渾渾噩噩,上前坐在了劉邦身側。 頓時,一股刺鼻的酒味兒傳了出來,讓劉盈不由眉頭微皺。 他心說這老東西,平日裡不知道灌了多少酒,怎麼就沒喝死這酒蒙子呢? “盈兒,為父問你話,你可要如實作答。” 劉邦故作和藹的話,打破了劉盈內心的自說自話。 “是,父王。” “嗯……那麼,你方才所說的這個計策,依你所見,應當如何排兵布陣呢?” 劉盈聞言,心中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了。 這老逼登還真的是,什麼都不付出,就想要空手套白狼啊? 但還真沒辦法跟他正麵撕破臉皮,至少現在還不行。 要貫徹自己的茍字訣,就得一直隱藏在幕後才是。 是以,劉盈眼珠子一轉,頓時計上心頭,有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