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小琳今天帶回來的草藥足夠多。她隻給於錦塗了一點，現在還剩有很多。 　　“都是止血，都是劃傷，希望有用吧。”於錦錦錦握住那捆藥草，憂心忡忡。 　　按照小琳之前的使用方法，於錦照貓畫虎的挑了根較小的草藥放進嘴裡，痛苦咀嚼。 　　草藥乾澀無比，還伴隨著陣陣苦味，神似於摻了沙粒的苦瓜湯，兩排白牙刺骨，說不出的難吃。 　　“嘶……” 　　他剛想吐槽些什麼，忽然一股激烈的辛辣之感撲麵而來，從舌頭到喉嚨，最後直達大腦，其痛苦程度更是直逼吐了風油精的芥末。 　　於錦倒吸一口涼氣，嘴巴猛然張開，右手食指猛地插入其中強行催吐，這才稍稍緩解了些。 　　“咳，咳咳……！” 　　此刻，於錦隻覺得嘴巴麻麻的，似腫大了些，合不攏。 　　緊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反胃感再次襲來。它像是被裝上了應急開關，甚至沒有經過於錦大腦，就已噴泄三尺。 　　“嘔…嘔…！” 　　數息過後，於錦才終於慢慢恢復狀態。 　　他又瞄了眼手中半捆的草藥，頓時心生敬畏。“這丫頭到底是什麼做的，這東西也能吃得下去？” 　　正猶豫著還要不要繼續下去，耳邊小琳劇烈的咳嗽聲緊隨而至。 　　咳的很重，很急促，她忽然側翻了個身，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奄奄一息。 　　如此嚴重，於錦更加憂心忡忡起來。 　　他隻是還想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劃破傷口，小琳偏偏會比自己嚴重的多，她的傷口明明還沒有自己的一半大！ 　　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若是再不出手小琳定將性命不保。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於錦張開嘴巴一口便將所有草藥吞下。 　　若是乾澀他便爬到水窪旁邊瘋飲；若是想吐他便捏住嘴巴；若實在忍不了便抓起石頭狠狠砸自己腳，以痛止痛。 　　最後，經過萬般努力下，於錦可算把藥給稍稍弄出了形。雖說沒有小琳咀嚼的美觀，但好歹也算弄了出來。 　　於錦抓起衣擺，對著一塊用力一扯當即撕下一塊大布，而後將口中所有草藥盡數吐出。 　　他學著小琳之前給自己塗藥的樣子，照貓畫虎似的輕輕拈起，揉搓成塊，小心翼翼地敷在小琳手臂上的傷口處。 　　“小琳，別怕，塗了藥就好了……”於錦一邊敷藥一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額頭，又忽然哼起上一世的童謠，盡顯溫柔。 　　同時，那隻黑豹也踏著無聲的步伐稍稍走來，它躺在小琳的側邊，身體微微挪近，給她充當靠枕。 　　也不知是不是草藥起了作用，小琳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也不再重復剛才的夢話，幽幽睡了過去。她打著呼嚕，恬靜可人，惹人喜愛。 　　於錦也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呼！太好了，可算沒有白忙活！” 　　他累的滿頭大汗，卻不是忙碌導致，而是心慌。 　　現在，看到小琳終於擺脫危險，他又怎麼可能不笑？ 　　隻是笑的有點僵硬，眼角莫名濕潤著。 　　他忽然抬頭，將目光落在了蜷縮躺著的黑豹身上，悵然道：“看吧，我說過會救她，沒食言吧？！” 　　而黑豹也隻是簡單的哼了一聲，所吐濁氣直接給於錦吹的灰頭土臉。而後側下腦袋，緩緩閉上了眼睛。 　　於錦也沒在意，隻是稍微擦了擦臉龐，便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緊握住小琳的手，陪著她安然入睡。 　　不知不覺，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與小琳分開，天人兩隔。 　　夢中，她化身鬼魅，於萬軍陣前魏然矗立。 　　小琳，死了，化為厲鬼。 　　這是於錦夢中所見。 　　同時，這也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於錦猛然驚醒，此刻已是汗流浹背，他大口喘著出氣，方才一切歷歷在目，就好像切身發生過一般。 　　或許是真的怕了，於錦又將視線移回了小琳身上，見她真的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呼！是夢，夢都是反的。”於錦如此自我安慰道。 　　可突然，他握住小琳的手又傳來了一股粘稠，又稀又稠，像是剛剛的嘔吐物。 　　於錦猛然將頭低下，頓時一愣，惶恐之心陡然升起，汗流浹背。 　　小琳的手，傷口再次破裂，甚至不上次還嚴重！ 　　烏黑發紫，糜爛不堪。 　　可她的臉，她的身體明明已經恢復了血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錦不懂，他不能理解。 　　也是，他就是個笨寫手，一事無成，又怎麼會懂這些呢？ 　　恍惚中，他似乎又聽到了小琳的呼喊，虛弱，且帶著長長的氣聲。 　　“少爺，少爺……” 　　聽到聲音後的於錦雙目猛然一怔，再看向她，一雙眼睛微微瞇著，睜開又睜不開的模樣，乾癟的臉，黯淡無光。 　　她的嘴上飽含著笑意，溫柔，恬靜。 　　“少爺，我好冷啊，但我又好熱，後麵都濕透了，好臭，比你還臭……” 　　一時間，於錦有些不知所措，她緊緊握住小琳的手，顫抖的聲音不知是擔心還是責備。 　　“都什麼時候了還拿我開玩笑！好好休息一下不行嘛，非要講那麼多話？好好休息，再說話罰你講一晚上！” 　　小琳卻樂嗬嗬的，看向於錦的眼神充滿寵溺：“好啊，那我就跟你講一晚上的，唔……就講《單聲戀》吧。” 　　“嘖，誰要你講，本少爺識字，會自己看！”於錦撇撇嘴，憂憤道。 　　另一邊，他的手也沒停下來，重新拾起那些剩下的藥草，一點一點放在小琳的手臂上，均勻塗抹。 　　“沒用的，好好留著這些藥吧，很難找的。”小琳忽然道。“留著吧，找書苑 wｗw.zhaoｓhuｙuan.cｏｍ給你自己用。” 　　她又停頓了一下，看向於錦的眼神充滿欽慕之色：“知道嘛，再此生最後一眼，我能見到的人是你，已經很滿足了…” 　　她說完，再一次閉上了眼睛，像是臨終前的囑托，柔軟的身體逐漸僵硬，呼吸也跟著滋味，不可察覺。 　　“不，不。”於錦哽咽著，他無法接受這樣荒誕的結果。“不可能，不會的……” 　　他像是失了魔的野獸，抓手地上的草藥就胡亂地往小琳手臂上抹去，他堅信，自己那麼大的傷口都緩過來了，怎麼可能救不了小琳那一塊小小的破口？ 　　然而，事實往往是相反的，他塗上去的草藥陡然脫落，像是兩個同級的磁鐵般互相排斥，從手臂上滑落，甚至連點藥渣都沒能留在上麵。 　　無比同時，那股劇烈，極度惡心的腐臭味再次傳來，小琳的傷口似乎又大了一截，腐肉下的骸骨清晰可見。 　　爛肉像是有生命般，在小琳的手臂上不停生長，邊緣之處烏黑發紫，且在持續蔓延。 　　恍惚中，於錦似看到了小琳化為腐肉，一灘爛泥後被百獸爭食般的場景。“不，不可能，你不會就這樣死的，絕對不會！” 　　像是本能反應，他緊緊抱住小琳，像是真的有猛獸過來爭食，用身體阻擋。 　　他哽咽著，淚眼婆娑。 　　但這一切都隻是幻想，他也明白，這是假的，小琳還沒有死，她也還有救！ 　　可又能怎麼辦呢，於錦唯一所能知道的就隻有“草藥”，而這條路顯然已經報廢了。 　　此刻，他很無助，很弱小，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