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光初露,剛入門的雜役弟子們從睡夢中被執事叫醒,由老弟子負責指導幾天。 蕭歲和另外一個臉上有胎記的新入雜役弟子被一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老弟子帶著,兜兜轉轉地來到了柴房。 “這些是今日全院的用度,劈吧。”胡茬老弟子淡淡說道,率先從墻邊挑了把斧子,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 “啊?這些全部都要劈?”胎記弟子一臉不可置信,他在家中幾乎是父母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來到這道院也是抱著主修道法的心思。 可是,這麼多柴火要劈,三個人一上午都未必能忙完,哪裡有時間修行呢?恐怕沒過幾個月會被那些潛心學習的外門弟子遠遠拋在身後了吧? 這樣的話,那就幾乎算得上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你是孝敬了雜事院執事,還是家裡給你撐腰?”胡茬老弟子麵露不屑,來到雜事院做這最末的活計,可以說是全院的最底層。 他年輕的時候也幻想著像那些傳奇故事中說的那樣,從一個掃地小廝做起,在某一天突然發現了塵封已久的絕世珍寶,從此開始了逆襲的生涯,一路過關斬將,晉升為親傳,演武大會連勝十八場,連道院院首的掌上明珠都對他青睞有加。 這樣的故事並非是說書人的編造,而是確有其事。被無數人傳頌的大景開國功臣中有一位據說就是如此出身,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人。 可當他真正進入道院從一名雜役弟子做起時,在被冒犯一位外門弟子被打得半年下不來床時,便真正理解了人和人之間宛如天塹般的差距。 這種差距是絕對無法靠按部就班的勤奮彌補的。 很多雜役弟子在這麼蹉跎了一兩年之後便會選擇主動退出,像他呆的這麼久的已經算的上少有了。 蕭歲沒有意見,拿起斧頭便開始劈柴。 在城外貧民窟,這種活計他不知道已經乾過多少回了,倒也是得心應手。 老弟子詫異地瞥了蕭歲一眼,他本來以為帶著兩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會很吃力,但有了蕭歲這個熟手,看來可以提早完成任務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老弟子和蕭歲的身旁都積攢了一大堆劈好的柴火,有人來將第一批柴火搬走。 胡茬老弟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放下手中的斧子稍作休息,誇贊了蕭歲一句。 “你小子不賴,砍的比我都多還臉不紅氣不喘的。” 臉上有胎記的新弟子也湊了過來:“喂,你知不知道咱們雜役弟子怎麼升入外門呀?” “去去去,你就砍了這麼點,氣力在雜役弟子中都是末尾,好好乾活去吧!”老弟子一臉嫌棄,說得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站在原地下不來臺。 “老哥,我也想知道怎麼升入外院。”蕭歲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老弟子的眼睛。 胡茬老弟子沉默了一會,最終說出幾個字:“擂臺戰。” “碎玉城道院每年都會在雜役弟子中用擂臺戰的方式選拔十人進入外門,之所以用這種野蠻的方式,是因為它最為公平。” “那你上過擂臺嗎?” 老弟子深吸一口氣,腰板也直了些,仿佛回到了當初的日子。 “上過。”他撩起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肋骨,在那上麵,是一道猙獰的傷疤,傷疤足足陷入皮膚一寸,周圍隱隱能看見沒能長好的骨頭。 “嘶。”蕭歲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旁邊的小弟子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現在你們知道,升入外門是多麼遙不可及的事情了吧,”老弟子的神情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落寞。 “砍吧,砍完柴火還要去掃廁所呢,完不成工作連飯也吃不上。” “那你為什麼不退出道院?” 老弟子一怔,看向蕭歲:“可能,是因為不甘心吧......” “不說這些了,乾活吧,多乾活才能把身子骨養壯,疲憊到極致的身體才能多吸收那麼一絲絲額外的靈力,才能有渺茫的機會趕上那些養尊處優的外門弟子。” 整整一天都在如陀螺般地乾著活,除了花十分鐘簡單吃了頓午飯,其餘時間他們劈了滿滿一屋子柴火,外加裡裡外外地清掃了兩個茅房。 夜幕降臨,完成任務的雜役弟子們三三兩兩地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宿舍,晚飯格外的豐盛,這是一天當中唯一的自由時光了。 吃飽喝足,負責各種雜務的弟子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哎,你聽說了沒有,道院的大師姐今天在咱們雜事院挑中了一個人,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說是他的道脈真靈是青須鯉魚呢。” “我也聽說了,那人足足挑井挑了有兩年,沒想到一朝受到賞識,直接一飛沖天了。吳師姐還專門上報道院,要提前開始今年的擂戰。” “啥子叫青須鯉魚?好吃嗎?” “你剛入門的吧?自己看書去!” “進入道種境之後,按照學院的功法,就會漸漸培養出真靈的雛形,要是到了塑靈境,真靈就能外放,可謂是一大臂助。”有老弟子好心解釋道。 “可惜,我等進入道種境都花了數年,到養出靈池不知道又要蹉跎多少歲月,等到進入塑靈境,恐怕胡子都白嘍!”有人自嘲一笑。 “你就知足吧,要不是今上新政,你我這樣無權無勢的寒門弟子根本走上修行之路,取得現在的成就,已經不知道羨煞多少人了。” “對了,大師姐的名諱叫什麼?” “聽說是叫吳晗秋。” 吳晗秋?蕭歲一怔,手伸向懷中,觸碰到了一個溫潤的玉佩和半瓶丹藥。 荒原土丘驚鴻一瞥的那個白衣女子,果真是來自碎玉城道院。既然欠了她一個人情,就必定要還。 隻不過,現在的身份太過低微,根本無以為報。必須得在這次擂戰中進入外門,成為他往上爬的第一步。 青須鯉魚......在雜役院中可謂是明珠蒙塵,璞玉積灰。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 蕭歲輕笑一聲,心中升起一股戰意。 不知道這位被吳師姐青眼相加的弟子,究竟有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