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林奇給鄉淪夫人送去湯藥之後,便在她隔壁的房間休息。 鄉淪夫人來到耶蘭島的消息早已經傳開了,耶蘭島的官員們都紛紛過來探望,但鄉淪夫人愣是一個人都沒見。 大家也表示理解,畢竟至親去世,悲傷難免。她的母親已經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至親了,她的父親在三年前於一場海難中喪生。 鄉淪夫人的家族是當地的貴族,現在她的家裡有一片麵積很大的種植園,光是雇傭的勞工就有好幾百人。 在她沒有嫁給謝斯基的時候,還沒有這番光景呢。當年的赫拉家族在當地隻能算是小有名氣吧,但還沒有達到名門望族的地步。 鄉淪·赫拉成了領主夫人之後,那她家的地位在耶蘭島自然是直線飆升。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著領主夫人這個頭銜,她的家族在耶蘭公國裡混得是風生水起,不少親戚旁支都成了地方官員。 這次鄉淪夫人的母親病逝,來看望的官員裡,有不少都是她家族的人。說來也是有些搞笑,這些親戚官員裡,鄉淪夫人認識的人居然沒幾個! 那些可能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都沾了她的光,要麼當了官,要麼成了富商。 在耶蘭公國裡,民間對於鄉淪夫人的家族靠著她的裙帶關係直步青雲的事兒,早就有些看不慣了。 鄉淪·赫拉成了領主夫人,那赫拉家族的其他人就可以踐踏公國的律法,無視公國的規則享受到其他人沒有的特權?就因為冠有“赫拉”這個姓氏,就無法無天了? 民憤暗起,怨聲載道,但沒什麼卵用。這事兒連國王都睜隻眼閉隻眼,平民老百姓又能翻騰起什麼風浪? 但,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 千裡之堤,也潰於蟻穴。 大廈將傾之際,是會有預兆的。 聽,這深夜裡,大廈搖搖欲墜之際發出的悲鳴正在悄然作響。 那風中的低語孤泣,如同睡夢中的囈語一般。 她似乎快要蘇醒了,正要把眼前被王權編織而成的噩夢徹底擊碎。 …… 次日清晨,女仆琳達給林奇送來了早餐。 “夫人的情況,還好麼?”林奇問道。 “呃……夫人的情緒,似乎比我想象中要穩定得多。半個小時前,她就已經起床了,現在正在與族人一同進餐,借此機會感謝大家這麼些年來對家族的照顧,也對他們為了此次的葬禮忙前忙後而表示感激。” “安德森先生,我覺得夫人好像有些怪怪的。她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一個剛剛經歷了悲痛的人。這是悲傷過度的表現嗎?”琳達嘆了口氣,有些搞不懂鄉淪夫人的心思了。 “她的情緒能穩定就行,如果一直沉溺在悲傷之中,好端端的人也會變瘋的。這是好事,別擔心。”林奇微笑著說道。 這話剛剛說完,一個男仆就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見到琳達之後便慌張開口:“琳達,你快去看看吧,鄉淪夫人,她,他似乎跟他們吵起來了。” “吵起來了?為什麼”琳達一聽,頓時一愣。 “我……我也不太清楚,你去勸勸夫人吧。”男仆麵露難色,不知道該怎麼說。 琳達看了林奇一眼。 “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林奇趕忙放下手裡的食物,與琳達趕往了赫拉家族享用早餐的那片葡萄園。 這次的早餐地點,鄉淪夫人選擇在自家的葡萄種植園裡。 在這片翠綠的園區裡,晨曦的陽光遍灑大地,一條天然形成的淡水溪流從葡萄園的中心穿過,而在這條溪流的旁側,則是擺放兩張長長的餐桌,赫拉家族的人圍坐在長桌旁,正在陽光下享用這頓精美的早餐。 參與這次聚餐的人,除了赫拉家族的人之外,還有一些耶蘭島的官員。在這些人背後,則是站著十幾名負責伺候他們的仆人。 當林奇跟琳達趕到這裡的時候,正好聽見了坐在餐桌首位的鄉淪夫人以一種冰冷的語氣開口說話。 “帕克舅舅,我的母親大人,也就是你的親妹妹剛剛過世,我不想在這個時間點聊任何關於官場上的事情。” “黑格夫人,至親的離世也讓我悲痛不已。我還記得上個月,我與你的母親約好了要一起去一趟克拉克山脈看看那裡的風景。10年前我們去過一次,我記得你也在。那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我在內心珍藏至今。” “可,生離死別是我們無法避免也必須對麵的事情。死者已逝,生者除了緬懷之外,生活還得繼續不是嗎?”坐在鄉淪夫人旁邊的一位50幾將近60歲的男人緩緩開口。 這個人是鄉淪夫人的舅舅,帕克·卡姆,屬於是鄉淪夫人母親那一方的族人,目前是卡姆家族的領頭羊。 帕克已經對鄉淪夫人使用了尊稱,將她稱之為黑格夫人。 “沒錯,我們的生活當然要繼續下去,但,你一家子的生活該怎麼繼續,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的大兒子想要在【噠噠郡】競選成為新的典獄長,那請他靠著自己的本事去競選,而不是讓您像一個乞討者一樣在我麵前獻媚,您說呢?”鄉淪夫人端起麵前的一杯熱牛奶,輕輕地喝了一口。 噠噠郡是耶蘭公國的一座城市,位於耶蘭島的西北部。 “黑格夫人,我沒聽錯吧?你剛說,我像一個乞討者在你麵前獻媚?”老頭帕克眉頭緊鎖,他的臉色顯得非常難看。 “我有說錯嗎?你剛才的話,大家可都聽到了吧?你讓我在謝斯基麵前幫你提一提這件事情不是嗎?你是不是覺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的母親剛剛過世,在這個大家都可憐我的時候,我向謝斯基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當做是安慰一樣答應我?”鄉淪夫人冷笑道。 “黑格夫人,也許你實在是太悲傷了而導致你的話顯得有些過激。我是你的舅舅,並且這件事情我跟你的母親提過,她已經答應我了。”帕克咬著牙,忍著沒發作。 “可她已經死了呀,我可不知道她答應過你什麼。要不,你去把她挖出來看看是否還能救活然後再讓她來求我?”鄉淪夫人對著自己的舅舅冷嘲熱諷。 “你……你太無禮了!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帕克“謔”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臉都黑了。 “我無禮?請你搞清楚,你卡姆一家子能夠有今天,靠的是我!不是你那心善耳軟的親妹妹!嫁給謝斯基的人是我!我才是領主夫人!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那也是我賞賜給你的!” “自己家裡的那些破事兒,需要我一一擺在這裡說嗎?自己的兩個兒子是個什麼貨色自己心裡不清楚是嗎!也許我該給你家送一麵鏡子,好好照照你們那副醜陋的模樣!” “能夠進司獄那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分,我本以為讓他在司獄行當裡乾個獄官也算是滿足了,現在他還有臉求我把他往上推一推?簡直是做夢!他配嗎!”鄉淪夫人大聲斥罵。 這番激烈的爭吵,讓在座的人都大感震驚。他們不知所措地看著鄉淪夫人,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之間就爆發了。 這好像跟他們之前認識的那個鄉淪夫人,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