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市西麵,丹桂山。 大雪已經將山路完全封閉。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從十二月開始下雪,斷斷續續下了將近兩個月。 這是安東市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 丹桂山後半山腰,有一個道觀,薄薄的白雪將道觀完全覆蓋,隱去了經歷時間和風霜後變得黯淡的顏色。 一個發髻挽在腦後,做道士打扮的青年人從屋簷下拿起一把風乾後的細竹做的掃帚,在道觀內細細掃了起來。 地麵上剛落不久的雪被掃到墻邊。 雖然過不了多久,院子裡又會鋪上一層,但青年道士依舊很執著地定時清掃。 掃完院子裡的雪,青年道士走出院子,將門前的雪也清掃乾凈,然後才將掃帚放回屋簷下。 然後從側麵的柴房內抱了一捆已經劈好的柴,送到正中的三清殿內。 殿內並沒有泥塑雕像,隻有三幅古畫掛在正堂,畫下是一張木桌,上麵放著已經有點蔫了的瓜果和香爐。 桌上的燭光搖曳,是大殿內唯一的光源,好在現在是白天,大殿內並不顯得昏暗。 煙霧繚繞間,整個殿內變得異常莊嚴肅穆。 青年道士將柴火堆到側麵的火爐旁,添了幾根進去。 嗶嗶啵啵,新放進去的木柴在火舌的舔舐下,很快便燃燒起來。 這個火爐便是整個大殿的熱源,顯然不足以讓這個大殿溫暖起來。 做完這些,青年道士才走到正中間,尋了個蒲團坐下。 在他前麵,一個白須白眉的老道長正麵向古畫安靜打坐。 “天飛,馬上要過年了,天氣好一點了你就下山去吧。” 老道長渾厚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青年道士露出一絲苦笑,原本長滿肉瘤已經足夠恐怖的麵容,變得更加恐怖嚇人。 “典崖道長,天下之大,我已無處容身。今年過年我就在山上過吧。” 典崖道長沉吟了片刻,嘆息道:“也罷,俗世汙濁,不利於你的恢復。山上雖然清苦,但對你反而有好處,再過兩個月,你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青年道士不再言語,盤起腿,跟著典崖道長靜靜打坐。 青年道士每天與典崖道長的交流很少,除了打掃做飯外,每天剩下的時間就是跟著道長盤膝打坐,聆聽道長誦讀經典。 第二天,雪停了,隻是不知道這是老天下累了,喘口氣,還是真的雪停了。 但青年依舊不願意放棄這難得的好天氣,抓緊去後山撿了一些柴火。 供奉神像的水果也該換了,隻是僅憑他兩條腿是走不出這深山的。 不過算算日子,補充物資也就在這幾天了,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到。 但青年毫不擔心,他知道會有人準時將物資送上來的。 “呼呼呼~” 一陣巨大的聲音從前山傳來,那是安東市的方向。 青年道士急忙抱緊手中的柴火,向著道觀跑去。 跑動間,一架塗著迷彩的小型直升機從青年道士頭頂飛過,向著道觀的方向。 不多時,當青年道士跑到道觀時,直升機已經停穩在了道觀前的空地上。 兩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正在從直升機內搬運東西。 青年道士抱著柴火跑到直升機旁,這裡站著一個戴著墨鏡的身材魁梧的中年軍人。 “竇團長,這次您又親自過來?” 竇團長回過頭,看到抱著柴火的青年道士,將墨鏡扶起,露出一雙眼神精乾的眼睛。 “在這裡,你叫我正二就行了,實在叫不出口叫我師兄也行,你是我師兄的朋友,叫我師兄也算合理。” 見青年道士依舊有點扭扭捏捏,竇團長不由苦笑道: “不用不好意思,這道號我早都接受了,我都不介意,你還怕啥?” “正二師兄,今年在道觀過年嗎?” 竇團長聞言,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現在不太平,今年過年整個團都不放假。” 青年道士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隻不過在恐怖的肉瘤下,怎麼看都難以看出神情變化。 不過竇團長看出來了,伸手拍了拍青年道士的肩膀。 “你不用覺得愧疚,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但你要保護好自己,隻有保護好自己,才不算辜負大家。” 青年道士低著頭,算是應下了竇團長的勉勵。 “正二師兄,您不進去看看典崖道長嗎?” 竇團長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師傅他一直不願意見我,你也知道的,他對我還俗參軍還是耿耿於懷。” “正一道長不也在為官方做事嗎?” 竇團長臉上的尷尬神色更加濃鬱了,搓了搓手道: “當時是因為正二這個道號與師傅爭執了一番後,才賭氣還俗的。” 青年道士臉上頓時露出了然神色。 這樣就能說通了。 “吳非,不對,現在要叫寇天飛了,要不你也拜師吧,正好把正三這個道號拿了。” 這青年道士不是別人,正是吳非,但此刻,他已化名叫做寇天飛。 吳非臉上頓時露出驚恐的神色,這樣取道號真的合適嗎? 竇團長見嚇到眼前的小年輕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吳非不敢再久呆,急忙抱著柴火去了柴房。 那晚他殺了梅承良後,便失去了意識,後來轉了兩手被送到了道觀,在這裡養傷。 剛來道觀的時候,他幾乎維持著殺梅承良時的樣貌,碩大的異瞳占據了半邊臉龐,整個人的身形如同野獸一般。 送到這裡原本隻是想給吳非留一口氣,卻沒想到吳非恢復地如此之快。 不過代價就是原本黑發黑須的典崖道長短短兩個月變成了白發白須。 當吳非開始恢復了意識後,竇團長每次送補給都會給吳非講一些事情的後續發展。 很多文錦年不讓說的內容,竇團長如同倒豆子一般,全都說給了吳非。 文錦年是不想給吳非太大的壓力,他怕影響吳非的恢復。 但竇團長不這麼想,他是直來直去的性格,他覺得這些事吳非不光要知道,還應該刻在心裡。 那晚文錦年和正一道長趕到時,吳非已經昏迷了,文錦年讓正一道長送走吳非後,為了消除痕跡,直接用正一道長的符紙引爆了整個工廠。 巨大的火焰從工業園區內騰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引發了周圍工廠的火災。 那一夜,直接死亡18人,失蹤1人,重傷23人。 文錦年本想來個毀屍滅跡,但他卻不知道,有一隻螞蟻逃脫了,那個白袍青年回去向梅老爺子匯報了梅承良被殺的事。 這樣一來,文錦年所打的掩護完全沒有了作用。 也不能說是沒有作用,梅爾特工廠爆炸引發了巨大的汙染,汙染案再一次被暴露在公眾麵前。 這讓梅家不敢將那晚的真相直接說出來。 同時顏副市長受到牽連,直接被貶為東陽區的副區長。 受影響的不止是梅家和顏副市長,文錦年也因為這件事離開了安東市,更準確來說是整個三支隊。 隻因為文錦年拒絕交代吳非的下落。 有些臟事,如果能讓上麵滿意,那就不是臟事,那是好事。 但很顯然,文錦年並沒有做到這一點,所以他被派去清理異化的野獸,帶著三支隊一起將一支隊輪換回來。 這還隻是周圍被牽連的人,四個當事人中,宋春妮沒死,但成了一具軀殼,如同植物人。 老馬意誌消沉,請了不定期的長假,幫吳非經營酒館,其實就是每天在酒館喝酒。 薑書宇本來想離開大學專心照顧宋春妮,但被新任校長拒絕了,文錦年找他談了一次話後,他留在了學校,依舊負責教育改革。 風暴的中心,也就是吳非,同時被梅家、淵渟會、異淵管理局所巡查。 目前就隻能躲在這個深山道觀裡,化名寇天飛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