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遠離了塵世的山中,日子平穩而安逸。 這裡的生活與吳非在安東市裡的生活完全不同。 雖然吳非在進入三支隊後,生活的節奏有了很大改善,但每晚的喝酒是必不可少的。 酒精是他對抗腦海裡囈語的有效方式,能幫他緩解很多痛苦。 但在這山中,根本沒有喝酒的條件,他剛來的時候,身體裡存在磅礴的異質,精神極度汙濁。 一到晚上,腦海裡如同飛機發動機轟鳴一般的囈語響徹他的腦海,這讓他整夜難眠。 如果僅僅是囈語,對吳非來說並非不能適應,但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 這種撕裂般的痛苦,仿佛將腦袋一遍遍切割然後再縫合,然後繼續切割。 最初的幾天,吳非淒厲非人的叫聲每到夜晚便在山上響起。 山裡的走獸及飛鳥也受到波及,忍受不了這種哭嚎,紛紛搬離了道觀周圍。 每當吳非覺得難以忍受的時候,感覺自己將再次變為一個沒有理智的怪物時,典崖道長都會在吳非的門前誦念經典。 他的聲音似乎帶有特殊的力量,總是能夠輕易將經典裡的語言送到吳非的腦海裡,來緩解吳非的痛苦。 夜晚再次來臨,吳非的腦海裡再次響起囈語,隻不過經過了兩個月,這些囈語對他的影響早已不比當初,大腦的痛苦也不再能夠阻止他入睡。 吳非感覺現在他的精神評級應該能夠達到C級了。 雖然不高,但也算是遠離了深淵一小步。 距離正二上次送補給又過了十天,直升機的聲音再次從山前響起。 吳非急忙沖出房間,但這次送補給的不是正二,而是正一,正一道長。 正一道長身穿黑色道袍,從停穩的直升機上跳下,正要指揮兩個士兵搬東西,便看到了一身青色道袍的吳非從院子裡沖了出來。 “呦,吳非,這道袍穿你身上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道長,出家人飆車卻不像那麼回事呢!” 兩個人頓時大笑起來。 “還回去嗎?” 正一道長搖搖頭,“先留下來過年,年後再出去。” 聽到道長先不回去,吳非頓時高興起來,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吳非急忙幫忙搬補給。 十幾分鐘後,過年用的東西全都搬到了柴房,柴房很大,也算是一個小儲藏室。 做好一切,待直升機飛走後,吳非泡了兩杯茶,靜等正一過來。 此時的三清殿內,正一盤膝坐在典崖道長身後,看著師傅的白發白須,眼裡晶瑩不停閃動。 “師傅!你的頭發……” 典崖道長揮揮手,示意正一保持安靜,然後開口誦念經典。 正一強壓下心中復雜的情緒,跟隨師傅的節奏誦念。 十幾分鐘後,誦念完經典,正一道長感覺內心平靜了不少,但一看到師傅的白發,內心又忍不住湧起一股酸楚。 他們這一支修的是身,養的是性,所以一般壽元悠長,基本上都是在120歲以上。 但典崖道長現在才七十多,已經須發皆白,明顯是虧損了很多壽元,估計百歲難望。 典崖道長轉過身,看到自己這個大徒弟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的須發,眼裡情緒復雜,不由撫須輕笑: “正一,你可知修道修什麼?” 這個問題典崖道長問過他很多次,他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準確的認知,畢竟道這東西太過虛無縹緲。 看到正一臉上一如從前的窘迫神色,典崖道長無奈搖搖頭。 “雖然你比你那正二師弟入門早一些,但你的悟性遠遠不及他。” 聽到師傅的評價,正一道長內心有點不服氣。 這又不是小說裡的修真世界,哪有什麼悟性的說法。 看到正一的表情,典崖道長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開口解釋道: “你想想你師弟現在是在乾嘛?你現在是在乾嘛?” 難道師傅說的是官職大小? 正一道長內心閃過一絲疑惑,但馬上就否定了。 “你正二師弟,有他堅信的東西,為此不惜還俗下山,帶部隊打勝仗就是他的道,你的呢?” 典崖一言,問得正一口乾舌燥汗流浹背,張大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為師生逢亂世,以為師的能力,隻能夠保護好自己,所以修身養性是為師的道,此乃小道。 現在雖然社會安定,但早已不是為師熟悉的那個世界了,其下暗流湧動,所以這時候,更加需要的是你正二師弟和天飛那樣的人。” 正一道長隱隱抓住了什麼,又感覺好像什麼都沒有,不由伸手撓了撓頭。 典崖道長看到正一道長的表現不由氣樂了: “是為師著相了,你現在這樣也挺好,至少為師後繼有人,你去吧,天飛等你很久了。” 正一尷尬地退出三清殿,雖然被師傅教訓了一通,但他能感覺到師傅耗費壽元救治吳非是心甘情願的,心裡的難過便淡了幾分。 推開吳非所在的廂房,急忙拉了一張凳子坐在了火爐旁,拿起上麵的茶杯,呲溜了一口熱茶,頓時感覺身心舒暢。 “道長,典崖道長身體怎麼樣?” 典崖道長的變化吳非看在心裡,但一直難以啟齒去問。 “師傅沒事,就是少活幾年而已,安心修養說不定還能補回來。” 正一道長裝作不在意地說道。 但吳非從正一道長忽然僵硬的表情和微微顫抖的手裡,知道正一沒說實話。 吳非將典崖道長的事記在心裡,並沒有繼續停留在這個話題上,轉而是詢問起三支隊的事。 “現在安東是什麼情況?你不是跟老文去清理異化野獸了嗎?” 正一道長神色輕鬆,“工作要做,該過年也要過年的嘛!不過與其關心我們,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吳非指了指自己,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我?” 正一點點頭,神情也變得嚴肅: “梅家懸賞五百萬通緝你,哪怕隻是提供線索,都能拿到十萬塊!” 聽到是這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吳非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這件事他早就知道,隻是當時賞金還是兩百萬,沒想到才過了沒多久,翻了一番不止。 “異淵管理局也在找你!” 這件事吳非也知道,文錦年正是因為不肯交代自己的下落,才被調出了安東市。 還好文錦年背景夠硬,不然早就被抓起來秘密審訊了。 “很多有頭有臉的企業家,身居要職的官員,各種民間機構,都對你發出了聲討,譴責你在東陽工業園造成的巨大傷亡,明裡暗裡下了不少懸賞令。” 這個倒是吳非不知道的,不由皺眉問道:“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湊我的熱鬧?” 正一見這個消息終於鎮住了吳非,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但僅僅維持了一瞬,便又陷入了巨大的擔憂中。 “據說那天晚上有個人跟你交手,並且從你手底下逃脫了。” 吳非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好像不記得有這回事,將那天的記憶仔仔細細搜索了半晌後,才想起來,那天好像是有個蟲子被自己放過了。 但自己放過的根本不是人啊,蟲子有什麼好計較的。 “那個人是梅家的,原本是隻有梅家懸賞你,但不知怎麼的,那個人從梅家逃跑了,然後將你的消息散步了出去,然後就是現在的這幅場景了。” 吳非苦笑,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被無數壓根不認識的人通緝。 但隨即,一道閃電從吳非腦海裡劃過,一些記憶被串聯起來。 吳非知道自己被懸賞通緝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