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葬禮(1 / 1)

蕭蕭的北風卷著冰粒樣的雪渣子似刀子一樣打在人臉上,如鈍刀子刮過,辣辣的刺痛。天還沒大亮,街上的鋪子尚未全開,賣早點的鋪子卻早早的開了門做上了生意。   “老胡頭,你今天早啊!”賣雜貨的老趙頭沖著吃完餛飩正喝湯的老頭打著招呼,也不管對方答應不答應自顧自的接著說“聽說,你今天的活計不錯啊,今兒的進項不少吧?官家的賞銀一定是少不了的啊。這一筆趕上大半年的嚼頭了。”   “呸呸呸,死人錢你也惦記著,不嫌晦氣!”被喊做老胡頭的嫌棄的白了一眼,對著桌子對麵壯實的年輕人說:“趕緊吃,吃完有力氣乾活,今這天又陰又冷,路上不好走,別出什麼幺蛾子才好.......”說完這句,黝黑的臉上也泛起一些疑惑,心裡有個聲音“今天真的能不出幺蛾子嗎?”   萬柳街又稱“相爺街”,因這條街上曾出兩位相爺而得名,如今這條街的房價已和內城王府街的房價不分伯仲了。能出兩位相爺的風水,且這兩位相爺當年都是狀元及第,這潑天的風水,圖著家中子弟仕途順利的富貴世家哪有不想占一席之地的。   “快點,快點,讓你們早點,怎麼才來。”衣著體麵的門房嫌棄的埋怨著,被叫做“老胡頭”的五十來歲的老漢趕緊哈腰遞上了手裡的碎銀,討好地說:“本來到的不晚,趕上各位爺公出,路口等了會兒。”門房望了望街尾朝著皇城方向陸續走遠的各色大轎默默地接了銀子。   “今個出殯,主子們都在,你帶的人警醒點,要是出了岔子你這狗命不夠賠的。葉總管交待了,今兒的事必須做規矩了。”門房的聲音不高,但聽的老胡頭心裡也是一驚一驚的,忙不迭地應聲“是是是,咱們是賣力氣的,自是讓逝者安穩,您多幫襯幫襯。”   站在老胡頭下手的是麵館對麵的壯實漢子,看著自己的爹點頭哈腰地圍著門房,心裡怎麼也是不舒服的,可是讓他更不理解的是,這麼大的宅門,紅白大事都是有規程的,王府有皇家內務主管,官宦人家也是禮部有專門的下轄管理,怎麼也輪不上他們這走村串巷的辦事班子。要說他爹接沒接過官宦人家的活,還真有,有些主子的貼身的老嬤嬤老管家走的時候,也是找過他們班子的,可是那些人不是外城的私宅就是城外莊子上,可從來沒有人是從這高門大戶起靈的。   “行了行了,管事的來了,你好生跟著,不該問的別問”門房壓低了聲趕緊交待著老胡頭。好在老胡頭也是走南闖北的,秒懂,低頭哈腰的給對麵過來的小廝行了個禮。小廝也沒看他,對著門房說:“葉主管問,人來了嗎?來了就跟我到靈堂外麵候著吧。”“來了來了,老胡跟著”門房趕緊推了一把老胡頭。   跟在小廝身後,老胡頭才敢瞄一眼這帶路的小廝,十七、八的年紀,雖穿得是家丁的衣服,可這衣服材質,一看就不便宜,合身不說,上等的棉布,領口袖口都做了包邊,看著挺闊立正,腰間不是一般的白布,是纏的白綾,一看就知這府上既富又貴。這喪儀規格怎麼看也不是給下人辦的,可若是主子,怎麼會找他帶的草臺班子.......   轉過抄手遊廊,靈堂外的棺槨已經停在院中,漫天飛雪,隻有棺木孤立在院中。漆黑的棺木迎著飛雪,默默地承載的世間的冷漠。葉總管抬眼看了一眼老胡頭,點了一下頭。老胡頭帶著兒子和6個壯漢,走到棺槨邊上,隻聽老胡頭手扶杠頭高喊一聲:“起靈”,八個壯漢,手上上勁,眼見著棺槨就要抬起。   “哐當”正對的正院的大門,應聲而倒;   “啪”葉總管趴地不起;   一匹黑色的駿馬放下剛剛踹門揚起的蹄子,屹立在門口,馬上端坐著一身玄色的男人,身形高大,眉目冷峻,容顏如冰玉。身後的玄色的披風隨著寒風一下一下的飛揚,滿身肅殺之氣,他盯著棺槨,仿佛要透過不腐的檀木看到裡麵躺著的人。   “鎮南侯”堂屋裡的人驚喊到。不錯,馬上的人是宣國征戰四方的戰神“鎮南侯”。剛毅俊朗的麵龐上青筋隱顯,忍耐著巨大的悲痛。黑色的高頭大馬沒有停步,踏著被踹倒的的大門,一步一步地走到棺木前,嗅著黑棺的氣息,低低嗚咽,不再抬頭。   隨著一片雜亂的腳步聲,為首的是一身素服,臉如雕鏤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眉清目秀,俊美異常。此刻那眼神中卻是帶著畏懼,異常的閃躲。俊臉隨著見到鎮南侯越來越慘白。   “大人”才從門板側麵爬起來葉主管,忍著腳踝傳來的劇痛,連滾帶爬地跑到男人身邊,呼哧帶喘地說:“鎮南侯帶兵闖進來了。”蠢,這還用說嗎?長眼的就看出來了。   男人調整了呼吸,雖然臉色慘白,但已不再是剛才的震驚之態,向前一步,半跪在馬前,“嶽父,小婿在此有禮了”不待回復自行起身,仰著頭冷臉麵對鎮南侯“今日是宇文嫣的下葬之日,嶽父這是要鬧哪出?”   “鬧?葉文成,葉尚書,你配的上本侯鬧嗎?”鎮南侯在馬上輕聲言語。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聽見了且聽清了。葉文成的眼前一怔,眼睛裡的狠意驟升。“不用忍著,本侯跟你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不能拿出來說的了,你寵妾滅妻,縱妾行兇,毒殺正妻,今日本侯與你就來個了斷。”“來人,抬棺!”鎮南侯一聲令下,身後傳來震耳的一聲“是!”上前的八人,剛一走過來,老胡頭等人紛紛跪下,不是因為認識,而是被氣勢嚇得,跪著躲到了一邊。上來抬棺的盡數是赤羽軍前鋒營、左右路軍的將軍,無人喊號令,卻一致抬起棺槨,沒有任何顛簸,沒有聲音,隻有整齊的步伐,震耳的踏步聲。   抬棺之後並未往城外的陵寢去,而是沖著皇城的方向前進。棺槨後是騎馬的鎮南侯,滿臉悲憤,滿眼怒火。他身後隨行的將士,朝天揚撒著紙錢,漫天飛舞,與天空撒下的飛雪一起在天空中飛揚。整隊人馬,無聲、無言。卻將這份悲痛傳遞到皇都的每個角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這麼一隊無聲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向著皇城走來。漆黑的棺木上落著白雪,仿佛天地為她蓋上了最純潔的白紗。   “快,去通知宸王和公主,拿官服來,本官要進宮。”葉文成沖著葉管事嚷到。這個時候隻怕是隻有皇家了,要不鎮南侯還真能整死他。“今天的事趕緊通知公主,宸王那邊隻說鎮南侯懷疑宇文嫣是趙姨娘毒死的,快,趕在鎮南侯前麵,快去。”葉管事也知道此中厲害,迅速轉身出去了。   皇宮大殿上,宣德帝正在與禮部尚書商議此番鎮南侯戍邊的功績,正琢磨著如何嘉獎。要說宣德帝登基也有十五年了,先帝子嗣不豐,僅有三位皇子及一位公主成年,宣德帝本是皇三子與皇位無關,沒想到大皇子當了4年太子,勵精圖治,卻在巡視州府時染上惡疾,不幸病逝於巡視的路上。皇兒子也就是現在的宸王,因是貴妃所生,且與宣德帝的資質相比確實落了下乘。在先帝臨終時,皇三子與太子同為皇後所出,毫無懸念的繼承大統。如今三十三歲的宣德帝,正是智慧精力並存的年代,自小受長兄前太子教習,心懷天下。   “咚!咚!咚!.......”   皇城響起的鼓聲,宣德帝和禮部齊尚書,一陣心驚,這鼓聲......   內侍主管龐忠閃身進來,“陛下,有人敲了登聞鼓”   這鼓聲,實在是震人心驚,不光是鼓聲,而是這鼓聲帶著巨大的悲痛,聽見的人跟著鼓聲滿心悲憫。   “何人喊冤?”宣德帝望著殿外登聞鼓的方向問。   “鎮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