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者,一個絕大多數神秘學者都不願意討論的話題。 旅者最早被稱作界外來客,大體可以分為異星來客和異界來客兩種,前者現在往往被叫做外星人。 而後者,其中一部分的故土被陸續發現,因此被稱為“異域者”——像是希伯裡爾人、利莫裡亞人和昆揚人之類的,剩下的則被稱為“域外流魂”。 搞不清楚的來歷,並且隻會以侵占軀殼的靈魂這一種形式出現,是“域外流魂”和其他旅者最主要的區別。 事實上最近幾百年,旅者已經完全變成了這些“域外流魂”的特稱,也隻有“新聖教諸教”和“從聖會”這兩個分裂自“舊聖教”的大宗教,還有幾個流傳久遠的大學派還保留著“域外流魂”的說法。 “域外流魂”——或者說旅者——其最特殊的地方在於,雖然也會有包括害怕在內的各種情緒,但是卻唯獨失去了“恐懼”,也不再會對“至理真知”帶來的汙染有所反應。 這給他們帶來諸多便利,同樣的,也帶來了諸多壞處。 對於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人而言,想成為一名神秘學者,首先要獲得“資質”——從神話接觸中活下來,並維係住自己的理智——隻有這樣才能夠感受到魔力,而魔力又是探索至理、尋覓知識的唯一工具。 也因此,不管哪一種派係,都是將對魔力掌控程度作為劃分階等的標桿。 按照一般標準,或者說,“野生學者”的標準來說,僅能夠感受到魔力的被稱為“愛好者”,可以控製自身魔力流動的是“學徒”,而能用自身魔力驅動“知識”的,就是“學者”了。再之後的“資深”、“專家”、“大師”和“支配者”這些,就隻和神秘學者掌握的“知識”的量有關了。 而類似露娜這種的“學派”出身,會把“愛好者”和“學徒”並稱為“學生”,與“學者”對應的則是“研習生”。而直到等階於“支配者”的“教長”之前,就都被統稱為“教授”了。 至於另外一個大類的“教派”出身,則因為教派不同的緣故,稱呼也各有差異。 以繼承了“舊聖教”衣缽的“新聖教諸教”為例,被稱為“修生”的是“愛好者”和“學徒”,“執事”是“學者”,“司鐸”、“主教”和“樞機主教”對應“資深”、“專家”和“大師”,“牧首”則等階於“支配者”。 剩下的諸如“魔女”、“眷嗣”、“道士”等更少見的出身,也都有各家獨自的叫法。 而所有的旅者都是天生的“學者”,哪怕沒有任何人指導,他們也能輕易地摸索出控製魔力的方法,或許會走上一些彎路,但絕對不會失敗。 同樣的,源自“至理真知”的“知識”所攜帶的“瘋狂餘韻”對旅者也毫無效果,這意味他們在學習“知識”的時候完全不必畏首畏尾,不過他們同樣也沒辦法從餘韻中獲取“知識”——這也意味著旅者隻能學習“知識”而無法尋找“知識”。 更讓人意外的是,旅者無懼“瘋狂餘韻”,卻對神話存在特有的“殘餘瘋狂”反應強烈,甚至會將接觸到的瘋狂積存在自己的靈魂深處。 當這種累積到達一定程度之後,便會迎來徹底爆發,最後步入自我毀滅的終局——也即是“混沌終焉”。 這種被稱為“混沌終焉”的隱性疾病——是的,按照露娜老師的說法,這是一種無法被治愈的疾病——在發作時的癥狀卻各不相同。 輕一點的理智被徹底傾吞,狂亂地攻擊所能看到的一切,這將持續到體內的瘋狂全部釋放為止,然後力竭而亡。 更多的情況是靈魂中積累的瘋狂和承載靈魂的軀殼融合,整副身軀都畸變成一團扭曲詭誕的怪物,靈魂本身則化作驅動血肉的薪柴直至燃盡變成一捧殘渣。 而最嚴重的情況下,旅者會塌縮成一個混沌之門,連通至某處無人知曉真名的深淵,隨後將周圍數百公裡內所有的一切盡數毀滅,隻留下難以根除的永久汙染。 遺憾的是,沒有任何一位旅者能做到排出自己體內積存的瘋狂,更加不幸的是他們也無法知曉自己體內的瘋狂究竟積攢到了什麼程度,直到爆發的那一刻來臨,他們都不會覺察到任何的預兆。 更糟糕的是,“混沌終焉”的危害程度同樣無法預計。哪怕是一個剛剛降臨的旅者,也有可能會因為最微弱的瘋狂而化身禁絕一切的混沌門。 所以絕大多數時候,神秘學者們都不願意與旅者有所交往——就像是麵對一顆隻有滴答聲卻沒有倒計時的定時炸彈,最好的解決方法是把它丟的遠遠的,而不是嘗試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拆解它。 看著不遠處再次爭執起來的墨丘利和阿瑞斯,回過神來的露娜覺得自己心臟在抽搐。 壞消息:有人正在把炸彈架起來烤。 更壞的消息:綁在一起的炸彈很可能一共有三顆! ‘不能讓墨丘利再繼續刺激他們幾個了。’ 露娜感覺自己的大腦從來沒有運轉得如此之快過——至少是被老師抓包臨時尋找借口以便把責任推卸到師兄頭上那時候的三倍。 “‘認知障礙’!或者說‘愚者之幸運’!” 急迫的心情讓她有些走音,輕咳了一聲之後,她繼續說到,“當知識過於貧瘠,以至於無法理解自己眼前所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就不會被瘋狂餘韻所汙染。人類所恐懼的必然是他們一知半解的東西。” “你是不是在罵我蠢?”阿瑞斯扭過頭不滿地說到。 露娜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搭理這顆自己眼中的炸彈。 她壓住自己因為過於緊張而有些顫抖的嗓音,堅定地說到:“無知是最好的保護傘。他們三個剛才看到的,最多也就是一團亮得過頭的凈焰罷了。” 聽到露娜的話,墨丘利狐疑地看向完全沒明白露娜在說什麼的阿瑞斯三人。 他並不太相信這個解釋,但又想不出露娜袒護三個愛好者的理由,這讓他有些遲疑。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這場災難的受害者,在門外情況不明的前提下,暫時放下恩怨,互相合作才是咱們唯一的選擇,不是嗎?更何況你們倆也隻是一點口角上的摩擦而已。”拉斐爾有些怯懦的聲音響起,他一邊拉住阿瑞斯,一邊對墨丘利勸說道。 墨丘利沉默了一會兒,長呼了一口氣。他不確定自己現在焦躁的心情究竟是因為靈感上的警示,還是那些綠火的影響依舊在持續。 “雖然你的聲音不大,但你說的確實沒錯。現在並不是內訌的時候,毫無意義的猜忌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最終,他還是做出了理智的選擇,接著將頭轉向阿瑞斯,繼續道,“不管怎樣,之前隨意泄露你的名字確實是我的錯,很抱歉,布裡。” “你他媽的……” 被拉斐爾拽住的阿瑞斯,看到說完話就向門口走去的墨丘利從腰間拔出了一把保養得還算不錯的左輪,明智的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大門並沒有上鎖,剛剛吵鬧這麼久也沒有引來任何的窺視,看樣子至少在這一層應該沒有其他幸存者了。”走到門口的墨丘利檢查過左輪的情況後,從墻上取下一支火把,“我對這裡的地形還算熟悉,除了來時的入口之外,這座地宮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出入口了,所以不管外邊有什麼,我們都得選擇從那裡離開。” 雖然關於集會的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露娜依舊沒有回想起來,但是來到這裡的過程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座地宮位於斯普林菲爾德附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距離村鎮大概一公裡左右。地表是一處荒廢的陵園,似乎原本屬於本地某個已經消亡的學者家族。 這座地宮的房間和走廊使用的都是固化了抑魔效果的磚石,以至於露娜即使借助木盒裡的東西,也無法讓自己的感知穿透周圍的墻壁。 地麵和天花板也進行了類似的處理,而且在處理魔力殘餘的中和這一點上,同樣做得非常細致——這能保證在地宮內使用魔力並不會受到額外的阻礙。 看樣子上邊的陵園應該隻是遮掩而已,這座地宮是被當作秘密工坊建造的——而且下了血本。 地宮一共分為三層,入口處的那條傾斜向下長近百米的走廊單獨占據了一層。 第二層似乎包括了三四個大廳和數個單獨的小房間,隻是下來的時候沒被允許去參觀過,露娜不太確定那邊的具體情況。 第三層的最深處就是這間地下大廳,一條沒有任何岔路的走廊連接著大廳和貫穿三層的旋轉樓梯。至於走廊的兩側,則分布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房間。 整座地宮很明顯還沒有完工,並且已經荒廢了許久。 雖然不清楚二層的情況,但是三層除了大廳之外的其他房間都沒有房門,房間裡大都也是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的器物和裝飾。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從這間大廳到入口的距離最多不會超過兩百米,讓一個普通人全速跑過也不會用上三分鐘,露娜自己更是有自信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跑完全程——她的身體可遠沒有看上去那麼柔弱。 隻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