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所心理準備，但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還是讓露娜倍感緊張。 從她進來開始，呼哨和起哄的聲音就沒有停下來過，醉漢式的關愛和他們彼此間的挑釁謾罵更是一聲高過一聲。 稍遠點的邊緣，更是有兩個人借機打了起來，好在守在一旁樓梯口的一名壯漢趕在混亂鬧大之前，將這兩個人扔了出去。 趁著那名大腿快要粗過自己腰身的保鏢吸引走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壓力稍輕一些的露娜快步地擠到了吧臺旁。 輕輕跳坐到高腳椅上，用腳擋住塞進吧臺下的皮箱，終於能鬆一口氣的她向走過來的酒保點了一杯雞尾酒後，開始細致地觀察起了這家神秘的酒吧。 這個從外邊看隻有一扇門的酒吧，光是大堂這一層就有差不多三四百平米的樣子。 酒吧四周所能看到的墻麵都是木製的，靠近大門的那一麵墻能明顯看出一個越向下越大的向內彎曲的弧度。 ‘這看上去，像是一個底艙？’聯想起艾倫坡的那句“海盜開的”，露娜模糊地猜測到。 整個大堂，除了大門之外，就隻剩下大門旁通向二樓的斜樓梯，以及吧臺裡側的一個地窖口——雖然寬大的臺麵遮掩了露娜那有些低矮的視線，但她還是能看到不時會有服務生從吧臺裡冒出來，給各桌的客人送上一些佐酒的吃食——而且地板在踩踏時有明確的回響，說明下方確實還有一層空間。 吧臺的寬度將近一米，長度在十五米左右，裡側還留出了兩米多寬的空間供六名酒保來回穿梭，最裡側則是跟其他酒吧一樣，靠墻安置著一個近兩米高的酒櫃，裡邊插滿了各式酒水。 吧臺的一周擺放著二十來張高腳椅，稍遠一點的位置是兩整圈近三十張的站桌，再往後則是二十來張配有椅子的半大方桌。 除此之外，整個酒吧大堂沒有任何的裝飾物，墻壁上乾凈得連血跡和酒漬都看不到。隻是抬腳時略顯粘膩的反饋，告訴人們並不是這裡的酒鬼文明到杯中的酒一滴不灑，眼睛裡看到的整潔隻不過是主人家勤奮的體現罷了。 從木製的全封頂天花板上收回視線，露娜按照從艾倫坡那聽來的手法，在厚實的臺麵上輕輕地敲了起來。 一遍敲完，卻沒有意想中的接頭人出現，她稍微遲疑了一下。 ‘沒記錯的話確實是十九下來著，難道是節奏錯了？’ 因為當初並沒有用心去記，所以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敲錯了的露娜換了一個節奏又敲了一次。 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她喝了一口雞尾酒，打算再嘗試一次的時候，一個麵容冰冷好似人偶一樣的酒保站到了她麵前。 “可以了女士。”這名酒保的語氣雖然和他的表情一樣硬邦邦的，但是話卻一點也不少，“老實說，雖然來這兒的人大都會敲錯幾下，但是像您這樣一下都對不上的，確實比較少見。也許您可以告訴我您的引薦人是誰，我想我得找機會跟他談談，傳遞暗號可不是隻需要告知總數這麼簡單。” “咳。”露娜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卻並沒有踩入對方語言中的陷阱，“我可不記得身份審查的流程裡有匯報引薦人身份這一條，現在套取客人情報已經這麼明目張膽了嗎？” “對於這一點，我得說聲抱歉，確實不該做得這麼直白。那這位學派出身的年輕女士，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酒保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後補充道，“隻有學派裡的金絲雀們才會用到‘流程’、‘匯報’之類文鄒鄒的詞匯。” 一時語塞的露娜隻能惡狠狠地記下這個新的“知識點”，然後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說到：“聽說你們這裡有一種特產的柑橘金朗姆？” “沒錯，隻需要一張富蘭克林（100朵勒的紙鈔），您就可以擁有它，把它寄存在這裡或是自己帶走都沒什麼影響。隻是如果您選擇帶走的話，那麼當您想使用這份權益的時候，還請您記得帶上至少一杯的量。” 這個價格讓露娜瞪圓了眼睛，她手上的這杯雞尾酒才不過25佩尼，100朵勒足夠買400杯。而作為沙龍會費的那部分，哪怕是艾倫坡在新艾伯拉肯搞的那個隻對正式學者開放的沙龍，會員資格也不過50朵勒一年而已。 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酒保，想看看對方是不是在欺負自己沒經驗。 但很可惜，她失敗了，你很難從一尊雕像身上辨別出什麼明顯的變化。 滿心不爽地付了錢後，酒保從身下的酒箱中取出了一支未開封的僅有編號的酒。 他動作熟稔地向露娜展示了完好的封漆和瓶身上“460”的編號，接著利索地開瓶，倒出了一杯金色的酒液。 “您是準備寄存還是要帶走？”酒保象征性地詢問了一遍，畢竟為了方便，很少有人會選擇把酒帶走。 “當然是帶走。”露娜毫不猶豫地說到，這麼貴重的東西她可不放心放在別人手上——那酒瓶並不是常規大小，最多也就500毫升的樣子，一滴酒可就是1佩尼。 酒保的動作明顯愣了一下，說到：“如您所願。” 接著用不知從哪裡找出來的細牛皮繩做了個簡易的網兜，將酒瓶放進去後，立在了露娜麵前。 “裡間在樓上，對著入口敲出密鑰就可以進去了。今天的是二三一，也就是這樣。”酒保介紹著樓上的情況，提到密鑰的時候還為露娜演示了一遍，接著說到，“如果在裡間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通過輪盤找到輪值的人。您不用擔心交談會被其他人聽到，那裡的每張桌子都是有靜音結界的。” 介紹完情況，酒保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問到：“那麼，還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到您的嗎？” “沒有了。再見。”一秒也不想多看一眼這個酒保的露娜乾脆地說到。 她跳下高腳椅，將那瓶酒和皮箱一起拎在左手，右手端起酒杯走向了通往二層的樓梯。 再次從擁擠的人群中擠過，一直注意不要讓手中的杯子被碰翻的露娜費力地來到了樓梯口前。 這裡的兩名壯漢看了眼她手中酒杯裡的金色酒液，各退了半步，讓開了去往樓上的路。 “謝謝。” 習慣性地道過謝，露娜踩著狹窄的樓梯走了上去。 剛上到二樓的她還沒來得及適應明顯昏暗了許多的光線，就被一旁仿佛能把天花板掀開的狂熱喊聲嚇了一跳。 這裡是一間麵積和樓下相近的賭場，七大八小一共十五個臺麵占據了絕大多數空間。 每一個臺子周圍都擠滿了人，這讓露娜根本看不清桌上的情景，隻能憑借其他人模糊的叫喊聲，判斷出這裡的賭桌應該是以撲克類為主，再加上骰子和骨牌的散桌構成的。 搖了搖頭，努力適應著二層煙霧繚繞的混亂環境，露娜很快找到了入口的位置——房間一處無人的角落裡，墻麵上刻著象征著財富的盧恩符文“?”，雖然它的大小十分不起眼，但其上所逸散的魔力反應，足夠讓普通的學徒在五六米外就能感應到它的存在。 快步走到角落，按照酒保說的方法，用牙咬住杯子的露娜在墻麵上輕輕地敲過了六下。 看到毫無反應的墻麵，她試探性地向前伸了伸手，發現原本切實存在的木製墻壁，現在隻剩下了一道幻影。 從嘴上取下杯子，露娜舔了舔嘴唇，邁步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有什麼能夠幫助你的嗎？小。妹妹。” 耳邊瞬間清靜下來的露娜，還沒來得及打量周圍的環境，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輕浮地跟自己打著招呼。 “墨丘利，你可真是個混蛋。”瞬間便認出了眼前這個靠在護欄旁的家夥究竟是誰，她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明白墨丘利不可能是這裡負責人的露娜沒再搭理這個惹人厭的家夥，而是徑直走向了另一邊空著的輪盤桌前。 將皮箱和酒瓶放在腳邊，端著杯子的露娜用左手轉動了空無一物的輪盤。 無聲的等待中，一顆藍色的小球在輪盤停轉的同時，悄無聲息地落在了31的格子之中。 同樣悄無聲息地出現的，還有去而復返的倫妮。 此時的她幾乎整個人都趴在賭桌上，僅僅隻有裸露在鬥篷外的一雙光潔小腿懸在桌邊上下蕩著。 她的雙手疊放架在下巴上，將腦袋撐起的同時，也讓她豐滿的事業線露了出來。 兜帽下若隱若現的麵容，離露娜的臉不過三五十公分的距離。 “哇哦~真是個精致的小可愛。是迷路了嗎？需要姐姐我送你回家嗎？” 被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倫妮嚇了一跳的露娜，在對方調笑的問候聲中快速地向後退了兩步。 隻是賭桌附近的光線實在有些過於昏暗，驚鴻一瞥之下，露娜能夠看清的也隻有對方嘴角的美人痣和那對雪白的胸器。 強迫自己的目光不去關注那坨毫無意義的脂肪，她將視線停留在倫妮陰影下的半張臉上，在平復心情的同時，緩緩地說到：“我聽說這家沙龍提供情報生意？” “沒錯，紅夜提供各式各樣的有償買賣生意。情報、神話材料、神話物品當然還有知識，都在我們的業務範圍內。不過，所有涉及到草藥的內容，我們都要額外多收20%的費用。” 倫妮嘴上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露娜的同時，左手撐起自己桌麵上的上半身，右手則沿著自己被鬥篷蓋住的身體輪廓，找書苑 www.ｚｈaｏshｕyuan.ｃom 從膝蓋一路滑到胸口，動作熱情而嫵媚。 ‘草藥？是因為珀爾家族嗎？這算是某種尊重？’露娜沒有在意對方的動作，思考著倫妮言語間藏著的信息。 珀爾家族的主營生意就是草藥相關，作為同一區域的不同勢力，紅夜酒吧刻意提高自己相應方麵的價格也算是雙方各自妥協的產物，這說明雙方之間的力量差距並不大。至少在教會的虎視眈眈之下，雙方能夠容忍身邊這個說不上友好的鄰居的存在。 差不多明白了這裡邊所隱含的深意後，露娜說出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我想知道凱蘭特商會在本地的成員構成，最好能有他們的知識情報。隻需要學者部分的，至於學徒，有數量情報就足夠了” “哇哦，這可是一筆大~買賣，讓我思考一下。”倫妮雙手交疊在嘴唇前，先是裝作驚訝的樣子，然後嬉笑地給出了價格，“一共300朵勒，兩成的定金先付，知識情報交付時另算，三天之後來這裡取貨。 當然，如果你願意額外多加一成，我們還提供城鎮內的送貨服務。而要是願意給雙倍的話，明天傍晚你就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聽到這個價格，有所準備的露娜還是感覺眼前一黑，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身上的錢還夠不夠用。 知道買命錢不能省的她咬著牙數出了60朵勒遞給了倫妮，然後不再理會這個一邊向自己飛吻，一邊將卷起來的紙鈔慢慢塞進胸口的浪妞，轉身走向了護欄邊的墨丘利。 是時候進行隊友間的“親切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