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傅紹樘領著幾個侍衛轉身朝山下走去。 嶸山上,天黑的格外的快。 剛剛她求救的時候天還大亮,可是這麼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去,這一瞬間,洛白蘇才意識到,渺小如自己,想要全須全尾的離開嶸山,真的難如登天。 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之中,眼前漸漸走遠的人影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事情也是那麼巧,遠處竟也傳來了一陣狼嚎聲。 洛白蘇渾身冰冷,上一世被狗咬被熊啃的恐怖記憶悉數襲來。 顧不上腳踝上的疼痛,洛白蘇拖著沉甸甸的捕獸夾,朝著傅紹樘離開的方向爬去,邊爬邊著急的求著:“王爺,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奴婢真的是教坊司的人,也真的是被常宇公公帶來伺候王爺的,奴婢不敢欺騙王爺,奴婢真的沒有說謊,攝政王,求您救救奴婢,帶奴婢離開這裡。” 可是不管她怎麼拚命,都無法追上傅紹樘的腳步,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傅紹樘的身影越走越遠。 風越來越大,雪越來越急,就連山上的狼嚎也越來越近。 洛白蘇心臟嘭嘭嘭的跳著,電光火石之間,她總算是找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奴婢知道拾紜公主在哪裡。” 可話一出口,一陣風裹著雪灌入她的口中。 嗆的洛白蘇一口氣差點背過去。 等到她好不容易喘過這口氣的時候,視線所及之處已經徹底看不到傅紹樘的身影,就連他們走過的腳印也都已經徹底被風雪給掩蓋了。 洛白蘇眼底的希望一點點的熄滅,她絕望的埋下頭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 洛白蘇心念一動,想要抬起頭,可是身體已經凍得僵硬的動都動不了。 她隻能勉強撐起眼皮,入目的就是一雙金絲繡著金鹿圖案的黑色靴子。 這雙靴子和記憶中那雙一模一樣。 是攝政王,他回來了。 自己......有救了。 洛白蘇艱難的伸出手抓住了傅紹樘的衣角,顫巍巍的抬起頭,張了張嘴:“王爺,奴婢......” 話音戛然而止,洛白蘇腦袋一歪,原地暈了過去。 隻是就連她暈倒,那隻手都還死死的攥著傅紹樘的衣角不肯鬆手。 傅紹樘饒有興致的看著身體已經被積雪覆蓋住了大半的少女,腦中隻能想到喪家之犬這四個字。 不過卻非常的有生命力。 想起剛才自己最後聽到的那句話,她知道傅拾紜在哪裡? 傅拾紜是傅紹樘一母同胞的妹妹,六年前那場大火之後,她憑空消失,至今下落不明。 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真的知道,傅紹樘也想試一試。 如果事後證實她在說謊,那再殺了她也不遲。 思及此,傅紹樘拿過林栩手中的劍,揮劍割斷了自己的袍子。 隨後,傅紹樘打了個口哨,一匹純黑色的馬從不遠處的林子裡跑了過來。 傅紹樘抓起眼前少女的衣領,把人扔了上去,扭頭對林栩說:“回軍營,叫江凝給她處理傷口,然後再去查清楚這丫頭的來路。” ...... 夜幕降臨,南兵營一角的主帥帳篷中。 洛白蘇身上忽冷忽熱,半夢半醒之間隱約感覺到手指和腳踝上的疼痛。 洛白蘇想要睜開眼,可不管她怎麼用力,都隻是徒勞。 迷迷糊糊之中,洛白蘇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福王府遇到宋家幾兄妹的那一天...... 猛獸園狹窄的小路上。 被傷痛折磨的不成人樣的洛白蘇一瘸一拐的拖著裝滿肉的小車,準備去喂猛獸。 迎麵卻遇上了戴著金蛇麵具的攝政王。 洛白蘇生怕會驚擾了攝政王,著急想要拖著小車讓到一邊去,慌亂之中,車子翻倒在地,滿滿一筐的生肉滾落一地。 洛白蘇連忙蹲下去撿拾生肉。 傅紹樘卻一言不發的從她麵前走過,根本就沒有一瞬間的停留。 洛白蘇隻看到了他腳上穿著的那雙用金絲繡著金鹿圖案的黑色靴子。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肉全都撿回筐裡的時候,剛一站起來就和宋無雙以及宋家四兄弟打了個照麵。 洛白蘇下意識的把沾滿了鮮血的手藏在身後,本能的喊了一句:“哥哥。” 大哥宋煥杉厭惡的看了一眼洛白蘇:“哪裡來的乞丐亂攀親?我們宋家隻有兩個女兒。” 二哥宋煥鶴冷著臉:“你一個被青樓妓子養大的賎丫頭,少在這裡亂攀親戚。” 三哥宋煥伍皮笑肉不笑的說:“你不會以為你曾經在宋家住過幾年就是我們宋家人了吧?你不配,你那個時候不配,現在成為一個廢人的你就更是不配。” 宋無雙捂著唇低低的笑著:“蘇蘇妹妹,我之前不是提醒過你,我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讓福王爺收留你的,你千萬不能到處跑免得嚇到了府裡的貴人們,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礙眼的很。” 最後,脾氣暴躁的四哥宋煥恙一腳踹在洛白蘇的心口上:“滾遠點,不要在這兒礙眼,真是晦氣,毀了爺今天一整天的好心情。” 本就已經虛弱不堪的洛白蘇,被這一腳踹的後退幾步,再一次撞翻了裝肉的筐子,摔在了滿地生肉的上麵。 等她渾身血汙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行人已經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洛白蘇看著幾人的背影淚眼朦朧,對宋家人的期待徹底熄滅。 洛白蘇和宋家的淵源頗深。 洛白蘇自幼生長在金絮閣,當時她叫做母親的人告訴她,她是左丞相宋煒焱的女兒。 六歲那年,那個女人死了,她被宋煒焱帶回了丞相府,成為了宋家最見不得光的那個家醜。 十歲那年,她又被帶去了太醫洛成安的麵前,說她是洛家的親生女兒,隻是出生的時候被抱錯了。 洛白蘇不明白,她隻是被抱錯養在了妓子身邊,為什麼自己就低賤骯臟了?那宋無雙這個從妓子肚子裡出來的,為什麼就不低賤骯臟了?還有宋煒焱這個爬了妓子床的男人,為什麼就不低賤骯臟了? 記憶中的洛白蘇淚流滿麵,躺在營帳中的洛白蘇也跟著淚如雨下。 江凝看著看著洛白蘇,很是不知所措。 雖然她也是女子,可還是不知道拿這些水做的小姑娘怎麼辦。 隻能拿著手帕一邊給她擦掉眼淚一邊拍著她的肩膀輕聲低哄:“不怕不怕,攝政王雖然脾氣暴躁了點,但是人其實挺好的,正常情況都不吃人,攝政王府裡的人全都胳膊腿齊全著,誰也沒少點啥,最關鍵的是,攝政王雖然野蠻了點,但是他真的不會為難女子的。” 站在門口的傅紹樘:...... 說了我沒對她做什麼了。 而且就算不正常情況,我也不吃人。 掀開簾子走進去。 傅紹樘看向坐在床邊的江凝:“她怎麼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