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開始播放,一間整潔的實驗室出現在二人眼前,裡麵隻有一張孤零零的躺椅,正對著鏡頭擺放,可以看出鏡頭大抵是固定在墻壁的高處,可以完整的看到實驗室的整個空間。 椅邊的固定裝置閃著冰冷的銀光,鄭朔打了個寒戰,想想都知道,被固定在這張椅上一定不怎麼舒服。 無聲無息的,一個臉戴空白白色麵具的人出現在實驗室之中,他一言不發的躺上了椅,任由固定裝置將其固定。 並不是一言不發,是因為這個錄像沒有聲音,鄭朔思索著,不論是實驗室的艙門,還是椅上的固定裝置,都不至於先進到啟動時不發出一點聲音。 “看來這個錄像文件也是被人清理和修改過的,不知道還有多少有用的東西。” 他扭過頭,對著安璃解釋道,看著她努力地撐著自己的狼耳朵,不想放過一絲聲音。狼耳朵底下的頭發中會藏著人耳嗎?四耳獼猴?四聲道不會很奇怪麼? “難得你還能在這種情況下開小差,還有,你想事情的時候能不能別往我的耳朵上看?讓人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安璃緊盯著屏幕,用餘光瞥見了他的一舉一動後出聲嗬責道,隨後又像應付小孩一樣,掀起了自己臉旁的金發,將自己的人耳展現了出來。 “這下滿足了吧,快看錄像,有些東西我看不懂,我怕遺漏了什麼。” “咳咳咳!我也沒那麼好奇...” “看錄像!” 在安璃的催促下,鄭朔立馬將頭一正,仔仔細細的看起錄像來。 可能是還在實驗的準備階段,錄像中的畫麵還是保持在受試者躺上椅之後,不過那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身體,讓鄭朔排除了錄像卡頓這個可能。 幾分鐘後,一位身穿白色研究服的高挺男人走了進來,他麵對著鏡頭,不停地比劃著雙手,開合著自己的嘴巴,好像是在講解這次實驗的相關事宜。 過了幾分鐘,他雙手拍了拍,一臺精致的機器人臺麵飄了進來,上麵擺放著一個漆黑的匣子和一把樸素的注射槍,尖銳的槍頭讓人不寒而栗。 男人伸出手掌放在匣子上進行驗證後,匣子從中間展開,霜白的霧氣從中彌漫出來,而後是一管泛著光的儲藏皿,蔚藍的液體在裡麵搖曳著,隨著機器人的顫動而濺起漣漪。 錄像中的兩人沒有交談,男人自顧自的組裝著注射槍,在將固定螺樞旋上後,他轉身走向麵具人,仿佛在詢問什麼,又或是交代什麼。 在麵具人點了點頭後,他將注射槍放到了麵具人的心臟之上,在鄭朔砰砰的心跳聲中,槍頭一點一寸的沉進去。 在槍頭全部深入胸膛之後,男人按下了扳機,隨著液壓活塞的推動,蔚藍液體緩慢的注入到麵具人的心臟之中。 鄭朔這才發現,發光的並不是儲藏皿,而是那些素感激活劑,它們在進入麵具人的身體後,隨著心臟的泵動而蔓延全身,並將麵具人的血管映的發藍。 看得出來這個過程並不輕鬆,至少麵具人已經握緊了雙拳,若不是有固定裝置的約束,可能他已經痛苦的蜷縮了起來。 在幾個呼吸後,藥劑注射完畢,男人退到了一旁,將注射槍放在機器人臺麵上後,隨手劃出一道虛擬熒幕,開始記錄實驗過程。 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站著,看著麵具人掙紮,看著白色麵具因麵具人的呼喊而起伏,卻毫無作為,仿佛正在哭喊的不是他的同胞。 也許是五分鐘,也許是十分鐘,鄭朔無法估量,他觸動熒幕,顯現出時間條,經過了八分十三秒,麵具人好像吸收了這些藥劑,原本泛著藍光的血管也漸漸沉寂下去。 “這就完成實驗了嗎,看上去還蠻簡單的?” 安璃扭頭對鄭朔問道,她還以為這什麼造神實驗還得開膛破肚,或是打開腦殼什麼的,結果隻需要打一針就好了麼? “你看著簡單隻是因為這是這次實驗的最後一步,前麵的藥劑製造什麼的才是最重要的。” 鄭朔簡單的回答著,他緊盯著錄像,不敢分神,先前關於“若爾”所說的一切,他都隻是當個玩笑而已,成為卡密這種計劃說到底還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在沉默了幾分鐘後,男人拍了拍手,又飄進來一個機器人,這次機器人呈來的是一個裝滿水的水杯。 他又扭頭對著鏡頭說了些什麼,可惜鄭朔聽不到,不過大抵是在講解如何檢測這種藥劑是否有效。 果然,在他對著麵具人交代了幾句之後,他劃手解開了固定裝置,麵具人得以脫離這剛剛囚禁了自己許久的鐵器。 “我...靠...” 在鄭朔瞪大了的雙眼中,麵具人看向水杯,伸出雙手,在胸前虛捧著,而水杯中的水,也隨著他緩緩升起的雙手而漸漸漂浮到空中。 隔空控水,在剛剛還是一個普通人的人類身上出現的這種權能,這被鄭朔想象了幾天的,隻能出現在魔法世界的技藝,在這個世界裡被人類用科學創造了出來。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沒在造假,男人還打趣的用手劃過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水球,隨著手掌劃過,水球顯現的波瀾說明了這不是什麼虛擬投影或什麼視頻特效。 男人對著鏡頭又講了些什麼,微微翹起的嘴角透露出他現在心情很不錯。 他又轉身囑咐了些什麼,麵具人點了點頭,將水球重新放入水杯之中,而後他看向別處,攥緊了拳頭。 水滴從空中凝聚而出,它們從點點滴滴匯聚,匯聚,隻到最後匯聚成一個拳頭大小的水球。 很合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空氣之中有水分子,這位受試者隻不過是將一個區域的水分子凝聚了起來,最後變成了這麼個拳頭大小的水球。 可這和憑空造物又有什麼區別呢?在空氣中漂浮的分子與原子數不勝數,哪怕是在藍星上那片最貧瘠最炎熱最乾旱的沙漠之中,濕度也隻是接近為零而已。 倘若剛才的所見足以讓鄭朔震撼一生,那麼可接下來所見的一切就會讓他產生一生的心理陰影。 水球掉落,砸在地板之上,迸出一團水花。麵具人猛地向前倒伏,最後摔倒在地上,隨後一團團水滴從空中浮現,不由自主的向麵具人身體匯聚。 它們將麵具人團團包裹,無論他怎樣掙紮,無論他怎樣試圖使用權能,它們匯聚著,直到最後充滿了整個麵具人,將他沉溺在水之中。 在男人安靜的注視之中,麵具人漸漸沒了動靜,在某個時刻,整個包裹他的巨大水球猛地炸開。 一道亮著紅光的玻璃屏障從地麵之中升起,阻隔住了原本會濺落在男人身上的碧藍水流。 它們掉落到地上,沿著設計好的排水通路緩緩流淌,直到最後從地漏之中慢慢殆盡,就像普通的水一般。 男人沉默著,不知道想著些什麼,他劃手降下屏障,將因為水流沖刷而掉落的空白麵具撿起,重新為受試者戴上。 一切都像最開始的那樣,他走到鏡頭前,開合著嘴巴,大概是宣布了這次實驗的失敗,平靜的瞳孔之中讓人猜不透他是否悲傷。 最後,這略顯安靜的影像戛然而止,隻留下了更安靜的安璃和鄭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