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15、請勿郊遊(1 / 1)

可那竭盡安璃全力而破開的玻璃穹頂,在下一個呼吸間便被深藍水幕重新覆蓋,隱藏在其中的暗流,一定會將某些膽敢踏入其中的無知者撕扯成碎片。   “真可惜,這是個陷阱。”   夕晨“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仿佛真的在為他們可惜。   沉默地注視著那重新籠罩的穹頂,鄭朔罕見地沒有回擊什麼,他將安璃從劍鞘上扶下,讓她倚靠在艙門上。   下一秒,安璃癱軟的倒在了地上,在竭盡所能地將玻璃穹頂打碎後,她已經沒有了一絲力量,黃金色的長發隨著她的倒下而散落在地,襯得她那沒有血色的臉頰格外蒼白。   可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顫顫巍巍的手臂在幾次抬起之後終於抓住了那把隨她一起落地的短劍,與被水失洞穿相比,這銳利短劍的割傷反而不值一提了。   氣若遊絲的囑咐自鄭朔耳邊響起:   “你用這把劍,對著那把大劍砍下去,說不定還能救我們一命,一定要對著劍鋒砍!”   鄭朔無言地注視著她,在重重地點了點頭後,轉過身去,目光與重新聚合而出的夕晨對上,她掛著獵人的笑容,靜默地等待著他們掙紮。   墨黑大劍重重的砸了下來,這等鋒利的武器,卻隻嵌入了地麵大約十厘米,很難想象這些地麵到底花了多少錢,才能造的如此牢固。   在大劍濺起的塵埃之中,白衣人影向水人奔馳而去,短劍在他身前如扇葉般旋轉著,為他擊碎那些襲來的水矢,劍鞘則留在後方保護安璃,可即使這短劍舞得再快,依舊有漏網之魚穿過了封鎖,徑直飛向鄭朔。   還好,小七出手控製了鄭朔的身體,閃躲著在這槍林箭雨之中向前邁進。   可說到底,這水矢箭幕實在過於密集,小七也隻能盡量避免要害部位被打中。   很快,一根根箭矢帶著血液向後飛去,在安璃的身前又被短劍一一阻擋——夕晨沒有出手偷襲安璃,她很享受這個過程,她想慢慢地折磨這兩個人,直至他們絕望後,將他們一一溺死。   走過這七八步遠的距離,耗費的時間對於鄭朔來說簡直度過了一個世紀,他現在的情況也很糟糕,渾身上下都淌著血,而且若不是小七控製著身體,躲開了一根根瞄準要害的水矢,他現在可能已經是個殘疾人了。   那把墨黑大劍就立在鄭朔的身前,他伸出手試了試,完全無法撼動,他先前便猜測這些黑色水晶的重量會隨著體積的增加而成倍增長,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水矢飛過,這次命中的是他的臉頰,一道猩紅的血痕自光滑皮膚上突兀地顯現。   可鄭朔沒去在意這些,他躲在大劍身後,用盡全身力氣舉起短劍,將兩者的劍鋒相撞到一起。   鏘!   相撞在一起的兩把黑劍,並沒有如鄭朔預料的那般碎屑橫飛,反而像是將鑰匙插進了鎖孔一般,順滑且無聲地崩解開來,碎裂成一顆顆規則的六棱晶體。   倘若剛才鄭朔是因為這把大劍那詭異的重量而沒法用磁力操控它的話,那麼現在這些輕如鴻毛的六棱晶體就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在那雙傷痕累累的雙手拂過那些六棱晶體後,一顆顆晶體便如同忠誠的士兵,從地上飄起後拱衛在了他和安璃的身前,將那些水矢盡數擋下。   從他的腦海中逐漸傳來了小七所構建的整個房間的三維圖像,一枚枚碎晶嚴嚴實實的將他和安璃包裹,在留下了足以保護安璃不受傷害的一部分碎晶後,他滑動雙手,碎晶順著水矢而來的方向飛過,將那些不知好歹的箭矢打碎的同時,在夕晨的身上洞穿出一個個小洞。   黑色晶體不曾停歇地從鄭朔的身邊飛掠而出,直至全部釘在夕晨的身後。   沉重的喘息聲響起,鄭朔大張著嘴巴,以補充短時間內劇烈用腦而產生缺氧。   腦械連接是把雙刃劍,哪怕有小七輔助控製電磁蓄能程序,但以電磁偉力操縱這些晶體也並非易事——如同將自己的意識拆解為成百上千份,再附著在晶體上隨之一同射出。   這也許並不需要什麼強大的體魄,但隻要有一瞬沒能接上思緒,這接連不斷的攻擊就會中止。   唰!   腰側飛過的水矛也在提醒鄭朔,他可沒有悠哉悠哉的休息時間。   原本忙於躲閃的夕晨,此刻就和上一刻的鄭朔一般,在身旁重新凝聚起一根根水矢。   “主管大人,在法爺對轟的戰鬥中,手中有沒有武器很大程度上能決定這場戰鬥的勝負。看看您,您將所有武器揮霍殆盡了,但是沒有關係,我會將這些武器送給您的。”   水矢在夕晨身邊積蓄,直到周邊不再有縫隙,完全的覆蓋住了整個房間的一麵。   七層、八層、九層,密密麻麻的水矢堆疊在一起,似垂涎猛獸一般準備撕碎鄭朔那孱弱的軀體。   “回!”   先下達命令的卻是鄭朔,釘在地板上的碎晶隨著他的招手而原路飛回,在洞穿了夕晨身體的同時還破壞了路徑上蓄勢待發的水矢。   “主管大人真是聰慧過人啊!隻是不知道這種狀態,您又能維持多久呢?”   夕晨重新凝聚出身形,繼續挑釁著,看來她很享受原本高高在上的領袖,在自己身前苦苦掙紮的情景。   “我會把您殺死,用各種防腐手段處理,陳列在長廊的第一個展框內,哦對了,不知道您的小女友是否願意和你這個罪人共眠在一棺之中呢?”   充滿攻擊性的話語從她的嘴中傳出,但這些話語不過是為了分散鄭朔的注意力罷了。   三把水矛陰險地從他的腳邊突兀升起,若不是小七躲閃得當,他已經被釘死在半空中了。   “你還真是油鹽不進啊,我都說了我不是什麼狗屁主管!”   鄭朔也不甘示弱的反擊著,說話的同時還分神控製碎晶,將禁錮自己的三根水矛粉碎,原先漂浮在身前的碎晶,現在被他操控成球狀籠罩在自身周圍。   “娛樂時間已經結束了,我在這道程序上已經花了太多時間,抱著你的理想溺死罷,主管。”   巨大的水流從夕晨身前噴湧而出,像高壓水槍一樣飛向鄭朔。   “飆垃圾話誰不會?你就在那等著,爺一定要殺了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   布滿血汙的雙手合十,黑色碎晶便重新結為一麵薄盾,紋絲不動地立在鄭朔身前,替他抵擋攻擊。   但這水流來的是在過於兇猛,直接推著盾牌飛向鄭朔,將他頂在墻上。   “你根本不明白是什麼支撐了我茍活到現在!你這罪人!你應當下地獄!”   嚎叫著令人不適的尖嘯,夕晨帶動著整個房間內的水飛襲而來,巨大的水浪不斷沖擊著薄盾,盾牌漸漸地出現縫隙,從中滲出的液體打濕了鄭朔的衣服。   “那你知不知道,自古對波左邊輸啊!”   回應嘶吼的同時,鄭朔將雙手聚攏,身前的盾牌便向前裂解開來,變成球體,將盾牌前的夕晨籠罩在其中。飛襲而來的巨浪在失去夕晨的操縱後散倒在地麵上,重新化為積水。   “永別了!”   在怒吼的瞬間,鄭朔的雙手跟著一並扣緊,空中漂浮著的球形碎晶霎時塌縮在一起,整個球體內的藍水被擠壓切割,在空中爆出一朵巨大的水花。   “成,成功了嗎?”   見夕晨沒能再凝聚身形,鄭朔一下子向下倒去,最後脫力的半蹲著,若不是身後還有麵墻可以倚靠,他現在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未檢測出不明生物體,正在切換強掃描。”   “呼,又不是伏地魔,這都碎成渣了還能活著?”   雖然嘴上故作放鬆的吐槽著,但他的身體兩側那繃緊的手臂卻出賣了他。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小七操控著,向一旁閃躲,可這冰棱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轉眼間就已經飛到了他的身前,要將他死死的釘在墻壁之上。   在下一個瞬間,鄭朔在這種場麵中最不想看見的那位金黃靚影出現在他身旁,將他撞了出去,自己結結實實的被那冰棱洞穿,囚禁在了墻壁之上。   鮮紅的血,像是綻放在她胸前的玫瑰一般,從她的胸膛向下滴落,若不是她腹部還有著些許起伏,鄭朔可能已經要崩潰了。   “你該死!!!”   鄭朔怒吼著,兩眼張大得幾乎裂開,可是下一秒,從整個房間的地麵向上蔓延的洪水,無情的將他禁錮在了原地,此地已無處可躲。   他竭盡所能地操控著碎晶,將那些襲來的水流一一切碎,直到最後,洪水已經蓋過了他的頭頂,他隻能用碎晶將自己籠罩起來。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便沒有勝算,有的不過是一個準備了三百餘年的狩獵者,對自己等待了許久的獵物的玩弄,她給予了他們一份份虛假的希望,又在最後一一將這些希望粉碎。   “嘖嘖嘖,你的小女友可真愛你啊,都替你擋槍了。”   碎晶外傳來夕晨清晰的聲音,仿佛她就貼著這由碎晶組成的蛋殼,不過整個房間都已被深藍的水覆蓋,她確實已經無處不在了。   “你說,我就這樣溺死你的小女友怎麼樣?”   這充滿著毫不掩飾的惡意的威脅,讓鄭朔遍體生寒,結束了,一切的掙紮都已是徒勞。   水流退去的轟鳴聲,讓他明白,安璃已經被夕晨抓走了,他沉了口氣,解開了碎晶屏障。   映入眼簾的是被掐著脖頸,不斷掙紮的安璃,和正無情掐舉著她的夕晨。   “這件事和她無關,你放她走吧,我會放棄抵抗。”   “事到如今還在和我談條件麼?條件,不是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提出的東西麼?”   “那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都會給你——隻要你放她走。”   仿佛聽到了什麼令人哄堂大笑的笑話,夕晨張狂的笑著,混亂和高昂地宣告著她所想要的東西:   “我要讓你也嘗嘗,自己最深愛的人在自己麵前慢慢溺亡,而你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棱晶在夕晨說話的瞬間劃斷了她的手臂,可安璃卻依舊被掐舉在空中。   “我承認,這些可以阻斷我精神傳輸的晶體確實有些東西,但是主管,看看四周吧,水汽早已彌漫開來了,你再也切不斷我的軀體了。”   她指著鄭朔放肆的大笑著,就好像在嘲笑路邊某隻沒人要的流浪狗。   “熔毀!!!”   可這狗,帶槍。   嘶啞的吶喊聲後,是核心超載的破空聲,隻不過這次映入夕晨眼簾的,不再是那個青雉少年,而是溢散著恐怖熱能的小七。   凝聚著寰宇科技所有研究員智慧的造物,作為人類孱弱肉體的最後保障,又怎麼會沒有“最終手段”呢?   如果你百般逃避,而危險卻仍不知死活地緊隨其後——那就炸了它。   漂浮在空中的機械外殼,規律的四散而開,若你有幸直視它,你便會發現,這散開的機械外殼所構築而成的圖案,是一朵花——一朵宣告即死之花。   被約束在花蕊中的,是不曾露麵的球形核心,橙紅耀光正從它之中溢散而出。   無論地裂山崩、海嘯洪流、野怪蟲蠱,在麵對這永恒燃燒的核心所過載噴發而出的能量時,都隻有一個結局——化為烏有。   如同上帝對大地所揮下的鞭笞,猩橙光柱頃刻間射出,利落地穿透那漂浮在空中的深藍人影,直至劃破水幕,直抵天界,在一瞬之間照亮整片大地。   嗤嗤嗤——   而後是巨大到足以令人耳鳴的水汽蒸發聲,深藍人影與她身後的那一片幽藍汪洋在片刻間消失殆盡,安璃也失去了束縛,徑直地從空中掉落了下來,被鄭朔堪堪接住。   沒時間去顧慮那拳頭大小的冰棱了,鄭朔匆忙地將小七喚回,將安璃平放在它身上,希望它可以憑借著那超人的速度,帶著安璃逃脫。   “快!小七!帶她走!”   “我...不許...”   虛弱到斷斷續續的反對聲,自安璃的嘴中傳出,可這次,鄭朔駁回了她的反對。   “閉嘴!沒時間了!給我滾!”   “不要...求你...了...”   金黃眼眸中的淚水如袈裟般輕輕的覆蓋住了她的眼睛,將原本便水靈靈的雙眼襯的格外好看,可鄭朔再也沒機會看到了。   “小七!這是命令!”   “已接收管理員命令,即刻執行。”   可回應鄭朔的不隻是小七的答復,還有那無休無止的水幕,隻是經過了短短幾秒,水幕便再次籠罩住了穹頂。   “很可惜,瓊瑤劇情要提前結束了。”   深藍人影再次從水窪之中浮現,那可將山巒剃平,洪水蒸滅的能量,卻隻是阻礙了她幾秒鐘的再生。   如果有什麼能讓一個普通人變成不死不滅的怪物,那麼很大概率是仇恨,是復仇。   不過這些道理鄭朔都懂,但他始終卻無法明白一件事,夕晨究竟是如何做到用水來承載她自身的意識的?   哪怕是最完美的藥劑,所給予的也不過是操控水分子罷了,除非她真的依靠這種權能進化成了更高等的生物?   但這就是她的偽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哪怕一路上有些許破綻,這準備了上百年的獵殺計劃卻依舊奏效了。   而鄭朔也將因為陷入這高超的誤導而付出代價。   “唰!”   水矛再次飛過,直指鄭朔心頭。   人造神經即刻浮現在他的身上,操控著他躲過,在應對突發情況這方麵,身為人工智能的小七,反應速度要稍快於其他二人。   碎晶也在鄭朔的操作下,再一次穿透她的身體,可結果也還是如先前那樣。   已經沒有底牌了,鄭朔所能使用的所有手段,在麵對夕晨這恐怖的再生能力時,完全起不到效果。   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依靠著小七的操控,懷抱著安璃躲開一根根殺機淩然的冰棱。   直到最後,被一枚鋒利的冰棱穿過左臂釘死在地麵上,不過他的四肢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劇烈的運動讓他的肌肉溶解,過載的反應讓他的神經麻木。   “我,為了復仇甘願付出所有。”   “而你呢?主管?”   “你這幾天的郊遊,有趣嗎?”   流水再度裹挾住安璃,夕晨又一次的將她掐舉在半空,不過這次多了一條隨安璃小腿攀附而上的水平線——她在慢慢沉沒。   粗細均勻的小腿掙紮地踢了踢夕晨,令人驚訝的是,那被冰錐洞穿的右胸,竟然已經慢慢的修復到將冰錐推出的地步。   “作為懲罰...”   失了麵子的夕晨,手掌漸漸用力,看著安璃因窒息而掙紮的醜態,臉上露出了病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