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16、Everything(1 / 1)

“快...逃...”   出口就在頭頂,安璃在用盡全身力量在最後一瞬將大劍丟向了那玻璃穹頂,原先的玻璃穹頂已經被擊碎,雖然那深藍水幕重新覆蓋住了洞口,但隻要小七帶著他飛走,他再用碎晶包裹住自己,他就一定能活下來。   而安璃,也一定會死。   這點六棱晶體並不足以包裹住兩人,這也是之前鄭朔為什麼沒有帶著安璃逃跑的原因。   況且他也說過,他不喜歡女主角為了男主角犧牲的苦情戲。   可你看看現在,安璃已經被抓住了,那用安璃的命來換他和小七的命,就是33%對67%,穩賺不賠啊!   當然了,小七是不可摧毀的,它太先進了,先進的堅不可摧,卻又對夕晨這種能量體沒有對策。   所以還是50%對50%,不是嗎?   嘲弄的是,有一支素感藥劑滾了過來,好像在嘲笑著鄭朔的無能,嘲笑他的軟弱。   衰仔和小怪獸不就是這樣嗎?小怪獸把衰仔當做了她的整個世界,而衰仔卻將小怪獸當做一位和自己有過美好邂逅的路人。   高高在上的黑道公主,怎麼會看得上如喪家之犬般的自己呢?   高高在上的王國公主,怎麼會看得上如喪家之犬般的自己呢?   ‘你在害怕什麼啊?’   不過是在一起瘋了七天,玩了七天罷了。   不過是在一起瘋了四天,玩了四天罷了。   等她長大了,她就會遇到自己的王子,然後看清自己這喪家犬的本質。   ‘說不定她就是玩玩呢?’   等她長大了,她就會遇到自己的王子,然後看清自己這喪家犬的本質。   所以自己沒有花費四分之一的生命去救她,也沒有什麼過錯對吧?畢竟如果被抓起來的是他,小怪獸說不定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他,不是麼?   ‘趕緊跑路吧?’   放!你!媽!的!屁!   顫抖的雙手猛地抓住那支藥劑,如果要賭的話,那就換他來賭!   用50%來換50%,不虧就是他媽的賺了啊!   “不...不...不要...”   “英雄救美啊!主管!可是你知道麼,那六支藥劑全是那失敗的50%,不論你用哪一根紮下去,你一定會死。”   “那就來啊!用我的命換她的命!”   安璃可以坦然的麵對死亡,那脖頸間令人窒息的擠壓甚至沒能讓她流下一滴眼淚。   可現在的她卻用盡了全身力氣掙紮,雙眼也因驚恐而瞳孔縮小,晶瑩的淚水也早已不知不覺的漫了出來。   夕晨就這麼看著,她並不擔心,畢竟這些藥劑全是失敗品,她也有足夠的自信,自信鄭朔就算真的覺醒了素感,也無法在十分鐘之內殺死她。   多美妙啊,說不定十分鐘過後,就可以看著主管掙紮著溺死在自己昔日啟動的計劃,而這份溺亡,還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而選擇的。   可她小瞧了鄭朔的覺悟,那六根藥劑,除了他自己用手紮進心臟的一根外,還有藏在他背後,被小七隱藏起來的,深入軀體的那五根。   從一開始便沒有成功與失敗的對賭,有的隻是用他的命,來換安璃的命。   可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如何啊?”   夾帶著好奇的嘲弄,夕晨不緊不慢的飄到了鄭朔麵前。   蔚藍光點從鄭朔的全身彌漫浮出,卻最終消融在他的軀體之中,沒有疼痛,沒有異能,什麼都沒有。   “想知道為什麼嗎?”   像是一條吸溜著舌頭的毒蛇,慢慢的環繞著他,帶著極度的喜悅與癲狂,夕晨告訴了他答案。   “因為這他媽的藥劑,是他媽的用了無數個‘我’而他媽的造出來的。”   這便是為何在進行藥物試驗時,要盡可能多的選擇不同的受試人群。   這也是鄭朔將其稱之悲哀的原因,這個實驗早在“若爾“開始復製自己時便已經失敗了,餘下的種種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你不配!”   “哈哈哈哈哈哈——”   夕晨還在叫囂著,由幽藍水流所構築而成的方體,已悄然蔓延到了安璃的脖子處,就在下一秒,鉗製住她脖子的藍色手掌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她也掉落進了這必死無疑的水牢。   金黃色的靚影因缺氧而掙紮,深藍色的人影因愉悅而狂笑。   可這些鄭朔都聽不到了,巨大的轟鳴聲占據了他的雙耳,是心臟因緊張而發出的搏動聲?還是血脈因憤怒而發出的擴張聲?   ——是頌唱聲。   “萬物之源...生靈之本...吾之真主...頌汝尊名...”   百人、千人、萬人,數不勝數的人影圍繞著祭壇祈禱著,他們身著白色長袍,雙手合十,跪伏在地,嘴中不斷地傳出低喃的頌唱聲,直到這聲整齊的頌唱響徹雲霄。   宛如大祭祀一般的虛影,遮蓋住了鄭朔的雙眼,他閉上了眼睛,可這虛影卻不曾離開。   也正是如此,他未能關注到點點幽藍光芒自第二神經閃爍而匯聚,那閃爍的速度隨著光芒的匯聚而越來越快,好似要將那神經點亮一般。   仿佛它在召喚,召喚著那光芒的主人。   “玄水滾滾...溟海濤濤...崇請神跡...化天一方...”   直到頌唱聲大到仿佛要撕裂他的肉體,摧毀他的理智,直到虛影仿佛要鑲進他的大腦,嵌入他的靈魂。   一聲模糊的發問,將這些東西化作烏有。   “你...願意付出什麼?”   仿佛自靈魂之中而響起的問詢,讓鄭朔呆愣住了,他抬起頭,看著那浮動在水中的身影漸漸無力,看著那心愛麵容漸漸痛苦。   “你...願意付出什麼?”   如同惡魔蠱惑的低喃,纏繞在他的耳朵上,攥緊著他的心臟。   “你...願意付出什麼?”   “我...”   因先前的怒吼而沙啞的嗓音,又一次飄揚在這間巨大的辦公室之中。   “嗯?”   夕晨歪了歪頭,凝視著眼前正喃喃自語的鄭朔,不知他是精神崩潰了?還是又要喝罵自己?   “我的血與肉...筋與骨...”   “你在說什麼?原來算無遺漏的主管也會崩潰啊!”   譏諷的笑容又一次出現在深藍人影的臉上,沒有人可以救他們了,沒有人!   “我的智與魄...靈與魂...”   “夠了!你太聒噪了!”   拳頭大小的水球,飛速襲來,將鄭朔的嘴裹得嚴嚴實實,可這沙啞的聲音卻未跟著停歇,依舊在這房間之中飄蕩。   “我的愛與恨...情與仇...”   蔚藍光斑又一次自鄭朔的血管之中浮現,隻是這次,不曾消融。   夕晨想阻止已經晚了,她發覺情況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握,卻已經沒有補救的機會了。   一根根水矛暴起,飛向被釘死在墻上的鄭朔,卻好之又好的在他身前一寸停住。   “我的...一切...”   難辨男女的聲音再次響起,祂接受了這場不對等的交易。   “喚我的名字...希緹...”   “希...緹?”   帶著些許疑惑,鄭朔將這未知存在的真名喚出,下一秒,仿佛自他的靈魂深處所響起的鐘鳴聲,回蕩在這屋子中。   “咚——”   “給我閉嘴!”   碗口般粗大的冰矛自夕晨的身後飛出,精準的瞄向鄭朔的腦袋,她害怕了,害怕因未知的變故而讓這永世仇人逃脫。   可冰矛卻在觸碰到鄭朔皮膚的剎那間消散,化作了點點冰花,輕輕地灑落在他的臉上。   那布滿憤怒的麵容,應聲抬起,而映入夕晨眼簾的,是一雙藍到發黑的眼瞳。   在那變得湛藍的視野中,是一團團漂浮在空中的藍色雲團,是一粒粒微小到納米級別的水分子。   點點水滴隨鄭朔心意匯聚,仿佛這控水的權能是與生俱來的,隻要心有所想,千萬水分子便可隨心而動。   如此神跡,正循循刻印在他那還算短暫的人生閱歷之中,讓他瞠目結舌。   與此同時,五臟六腑乃至全身開始傳來隱隱幻痛,這份疼痛的位置仿佛不在他的體內,卻又能讓他清晰的感受到。   好似真的有什麼魔鬼,在舔舐著他那可口的靈魂,讓他疼痛,讓他瘋狂。   可當那狂亂雙眼無意識的注意到還被囚禁在水牢之中的安璃時,一根嶄新的水針利落地將他的手指紮了個對穿。   不再是那隱隱約約而存在的幻痛,手指被貫穿的疼痛讓鄭朔瞪大了雙眼,劇烈喘息的同時又歇斯底裡的笑著。   因這份劇痛而勉強找回了些許理智,他將釘住左臂的冰棱消融,又踉蹌著從地上爬起,用右手拂過安璃,禁錮她的水牢便悄然溶解,將這位美麗的狼少女物歸原主。   夕晨還在驚恐著,水分子中屬於她的那部分精神力正在悄然的溶解,就像是竊取了火種的小偷遇到了真正的神明一般。   正是這即將消融殆盡的精神力,讓她明白了,現在鄭朔體內的水元素親和力已經到達了一個無人能及的地步,而在意識到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後,她悄悄地化身水流,準備逃脫。   可這逃跑就如同剛剛的鄭朔麵對她所產生的抵抗一樣,弱小,且可笑。   那蒼白的雙手隻是輕輕攥緊,夕晨便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隻能像一座冰雕一般,靜靜的僵在原地,等待著鄭朔對她的“審判”。   水賦予了她軀殼,也將作為她的牢籠。   但是漆黑眼眸卻沒有為她停留一刻,它隻是緊緊地盯著,盯著被懷抱在胸前的少女,盯著那毫無動靜的胸膛。   哪怕擁有超人的體能素質,可安璃終究還是屬於“人”這一範疇,而人,不呼吸就會死。   “小七!小七!掃描!”   就連平日裡有求必應的小七,此刻也陷入了靜默,現在隻剩下他了。   “草!不許死...不許死!你聽見了沒有!”   歇斯底裡的怒吼聲籠蓋住整座房間,安璃被猛地平放到地麵上,涓涓細流自她的嘴中飄出,最後匯聚在鄭朔的手上。   不帶一絲猶豫的,鄭朔緊緊的吻了上去,他正用著最古老的方式,拯救這位溺水的新人類。   他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將這場探險當做兒戲,後悔自己沒能早點做出覺悟。   畢竟沒有他的話,安璃又怎麼會來到這裡呢?   略顯瘦弱的手臂顫顫巍巍地壓著安璃的胸膛,可那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他甚至沒能將其壓下一分一毫。   哪怕是覺醒了素感,可在死亡麵前,他還是那般無力。   “不許...丟下...我!”   深藍色的眼瞳緊緊地注視著那平躺在地的少女,這銳利的眼神仿佛要將她層層剖開,直至脈絡漸顯,一條條金色的河流開始浮現。   這是血,金黃色的血,正淤在那纖細的血管之中,將少女的命,拖入深淵。   它的主人本就無法命令它,畢竟它無智、無靈,隻能被動的依靠著心臟、血管的泵動,而緩緩流動。   但現在,它的新主人命令它,命令它反過來驅動那些原用來泵動它的器官。   對於剛剛覺醒素感的鄭朔來說,這個過程並不輕鬆,畢竟那些血管在這神力下是那樣的纖細,稍有疏忽,那金血便會化作箭矢,將那寶貴的生命河道紮穿刺透。   但他還是成功了,代價便是本就昏沉的腦袋更加頭痛欲裂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原本沉寂的心臟再次蓬勃地跳動了起來,雖微弱卻清晰的呼吸聲,也讓鄭朔喜泣嗚咽。   隨即,他仿佛想起了什麼無關緊要的瑣事一般,踉蹌地走到了夕晨麵前。   “現在...你該死了!”   傷痕累累的拳頭緩緩地攥緊,站在他身前的夕晨便如被壓縮了一般,慢慢的變成一顆拳頭大小的水球,下一秒,他發現了什麼,猛地將手一甩,水球便飛的打在了墻上。   倘若在剛才,鄭朔的視角裡夕晨的軀體還是帶著紫色的光芒的話,那麼當他將其壓縮後,這點紫色的光便消失了。   大抵是感知到了什麼,他快步走向了辦公椅的後方,用手向墻壁探去,下一秒,如鏡麵般光滑的層層冰墻崩解,露出了這間辦公室後方原本的模樣。   一扇大開著的艙門,和一個明顯經過改裝的休眠膠囊,上麵那密密麻麻的連接管還殘留著液體,看來剛剛躺在裡麵的那位休眠者還沒跑多遠。   看來中樞裡閃爍的數字也有了答案。   在膠囊中的床鋪旁,擺放著一張合照,裡麵是兩個容貌相似的女性,一個年幼,一個年長,她們擁抱在一起,對著鏡頭笑著。   而那艙門上懸掛的名牌,雖然隻有短短的三個字,卻是那樣的刺眼——工作區。   這基地的一切都是為了狩獵他而精心布置的。   願意付出一切的,也不隻有他。   下一個瞬間,根根由猩血骸骨組成的“枝條”,猛地從艙門中飛射而出,直指他的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