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很難想到,猩紅劇院的掌權者,四大公會會長之一的格雷,居然在下城區居住。 其他三位會長,與秩序會會長,都是在中城居住的。 不僅如此,格雷居住的地方甚至接近林區,那可謂是下城區的貧民窟。 格雷看著窗外的暴雨,聽著窗沿被暴雨沖擊著發出的晃蕩聲,與雨水的嘈雜,他撫摸這左手中指上的銀色戒指,眼神復雜。 “也是該清理清理猩紅轄區內的老鼠們了。” 他低聲說,俯下頭,銀色的戒指上浮現出一道猩紅的烙印。 “伊萊婭,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我也不能讓別人傷害你,不能。” 他的瞳孔中漫起猩紅的血光,就像是在亙古荒涼的戰場上,在無數屍體鑄成的王座之上,他就是那頭統領戰場的猛獸。 但他又如此優雅、如此華麗、如此美麗。 令人不禁想接近他、了解他、附庸於他,即使知道他是頭偽裝起來的,吃人的兇獸。 就是有人樂此不疲。 猛獸將人們攬在懷中,保護、培養他們,作為代價,他們付出生命與靈魂,成為猛獸的糧倉。 這頭猛獸就是格雷。 偽裝起來的惡魔。 他不顧風雨,打開了房間的窗戶,這個房間裡空無一物,地麵上的符文與烙印象征著他並非第一次這麼做了。 “人民需要我們,可我們不需要人們。貴族們的論調總如此凋零,明明是一座空中閣樓,隨時有墜落的風險,他們也能心安理得的喝血吃肉。” 他沒有回頭,狂風往屋內猛灌,他張開雙臂,金黃的頭發與考究華麗的西服被風吹起,在雨中濕潤,很快他被雨水吞沒。 在他的身後,一位帶著眼鏡,麵無表情的男人在自己麵前張開一柄傘,跟著格雷的話說道: “你現在也是,隻不過比他們更穩重些而已。伊萊婭想改變現狀,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過從你現在的行為來看,你更癲狂。多年的基業就那麼做了嫁衣,你也甘心?” “亞尼,你不懂。這是愛,我愛她,明白嗎?我愛她,她不知道。 她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將會成為她史詩的啟點,在這之前,我必須給她上一課: 不要相信任何人。” “格雷,你與下城區融合的太深了。你明明知道的,也明白她的身後大概率不會出現那樣的問題。” “亞尼,我明白,可即使如此我也必須這樣做,我不敢賭。這樣起碼讓她知道了現在的時代環境。” “你很蠢,夥計,她到底用了什麼魔力使你對她如此?” “她給了我一切。生命的一切。” 格雷縮回手,繼續撫摸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那枚戒指已經變成了紅色。 “她賜予我的那枚戒指失蹤了,我當時很傷心,覺得天要碎了。感謝猩紅,讓我再一次獲得了它。” 格雷沉吟著,他頂著風雨前行,來到窗戶邊上。他的左手伸入雨中,白色的世界突然染上了一絲紅色。 猩紅的能力是,製造出大規模瘟疫。 當然,也不盡然,隻是格雷與這個能力的相性最好。 隨著格雷將手伸入雨中那一刻起,下城區的今天便注定是一個恐怖的日子。 大清掃開始了。 亞尼靠著門,將身體盡量放在特意加大過的雨傘後麵,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染上了雨。他掏出懷表,盡力看清了時間: 下午4:26分。 維拓斯看著麵前的黑手套,麵色一沉。他將桌子下麵掛著的手槍拿起,藏在身體後麵。 黑手套一般不配備雨傘,因為這些事他們一般不在意,他們一般隻在意什麼時候才把自己的工資給了。 黑手套又敲了敲窗,用一支手槍插入了櫥窗,不給維拓斯任何反擊方式,強硬的抵在他的頭上。 維拓斯明白清掃開始了。 他可能不能或者永遠看不到冬天的雪了。 他從身後摸出槍,偷偷地,隱藏在桌子下,對方的盲區中,給麵前前的黑手套開了一槍,擊穿了他的左臂。 “該死的猩紅雜種!” 黑手套大叫,然後他對著維拓斯開了一槍。 黑手套捂起左臂,子彈穿過的地方正火辣辣的痛,血水伴著隱約顯紅的雨,流淌到地下。 維拓斯的腦袋上出現了一顆黑黢黢的洞,他的身體頹然倒下,手裡的槍摔在一旁。 其實他沒必要開那一槍,對方在看到他做動作時沒有第一時間開槍,他其實還有回旋的機會。 但是他神經太緊繃了。 他經歷過那一次大清洗,那次的恐懼深刻的印到了他的骨子中,使他神經兮兮。 使他做出來一個最愚蠢的決定:試圖殺死對方。 黑手套氣憤的又朝維拓斯的屍體開了三槍,最後一拳砸碎了櫥窗後,終於憤憤離開了。 盧卡斯從門縫中看著不斷流血的維拓斯,直至黑手套離開,他才有勇氣出去看這樣的慘狀。 他很早就醒了,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麵包牛奶,剛把它們解決掉。 他吃的慢,因為在潛意識裡,他沒有料想過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根本沒有。 從來沒有。 但是她發生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連接處的房門被打開,一個嘴中叼著煙的高個子男人走了進來。 “維拓斯,抱歉。” 他走進尚有餘溫的屍體,輕撫那流淌著血液的麵龐,眼神中帶著哀慟。 “但是你也是幸運的,格雷果然又開始了,我們頂不過這次的。” 男人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盧卡斯,靜靜的抱起屍體,回到了隔壁的房間。 盧卡斯隻覺得頭暈目眩。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人死亡。 死的毫無征兆、毫無…死亡應有的神秘。 就那麼,子彈穿過了腦殼,鮮血流出,就那麼,死了。 一個人,就那麼輕易的死了。 頭暈目眩。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在扭曲,他無法思考,沉鬱的空氣令他窒息,像被大海吞沒,任水流席卷。 他想,他是否能幫助那個被殺的男人,他記得對方,是個溫和的人。 但他做不到。 他什麼也做不到。 他無法出去殺死那個黑手套,他沒勇氣,也沒力量。 他……不敢。 他不敢麵對對方的槍口,那個L形的機體令他恐懼,他不敢麵對死亡。 直至高個子男人將屍體抱走,他才如獲大赦般的,大口喘氣起來。 胃在抽搐、翻湧。 他想嘔吐。 下午3:38分。 邊區。 伊萊婭望著暴雨下灰白一色的世界,手中水團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