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羅爾站在林區擁擠的房區中,陰暗的房間中沒有開燈,墻壁的隔音幾乎等同於完全沒有。 嘈雜的聲音從房外、樓道間、房子外不斷地傳入他的耳朵,讓他無比煩躁。 樓下那個中年的女房子聲音巨大的吵吵著,那肥胖身軀的移動聲,在三樓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外麵的大雨依然在下著,在吵鬧著,在喧嘩著,他突然站起身來,一腳把本就破破爛爛的椅子踹的稀碎。 撓著黯淡的白金色短發,他灰色的眼神中傳遞出明顯的煩躁。 他需要出去走走。 即便是下著雨,這樣的暴雨。 他望著被暴雨沖擊的窗欞,那木框幾乎要與墻體告別。 洛佐昨天說會在今天下午準4點前來與他會麵,但是現在…他望向房間裡的鐘,現在已經5:27了。 媽的這個死肥豬! 他在心底惡狠狠的咒罵著,一邊又戴上他那頂老舊的簷帽,走出門去了。 樓道間無比狹窄,黑黢黢的,頂多並排走兩個人,他們還必須肩挨著肩。 地板上的汙垢,空氣中的腥臭惡心味道,一切,這一切一切都使他更加煩躁。 “去他媽的吧!一群傻逼!” 他在樓道間大吼道,他呼出一口氣,周圍的環境靜謐了一下,很快又擾雜起來,而且比剛才更吵。 卡羅爾快步下樓,他盡力讓自己不去在乎。 他很清楚,如果讓他再在這裡待一會,他就一定是會瘋了。 不隻是他,隻要是個正常人,都忍受不了這種環境。 他也實在不喜歡這裡,可是為了保證他自身的安全,也是為了更好的完成他的工作,他也必須在這種魚龍混雜且無序的環境中待著。 惡心。 他唯一的感受就是惡心。 門口傳來的青弱光芒出現在他的眼前,他覺得那簡直就像是他的救贖、他的希望、他的耶穌。 那裡就是逃離這裡的地方。 走出那裡這個世界就盡屬他一人,那才是他喜歡的環境。 安靜且孤僻。 門口女房主的大叫聲也愈來明顯了,他沒有放滿腳步,但是耳朵還是捕捉到了幾句話。 “請您放鬆。我們是審判官,不是收尾人,並不會乾出一些沒有道德的事情。 當然,也不會對您的財產與房子做出一絲影響,請您相信。” 金發的英俊青年正與肥胖的女房主費力的交流,卡羅爾一出一樓的樓梯就看到他們了。 女房主將自己臃腫的身軀橫在房子的入口,將青年和他身旁的少女攔在外麵。 也將他攔在了屋內。 “嗬,我才不管這些呢!你們很多人,非常多人,太多人!偽裝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裝成大人物,來到這裡。 你們口口聲聲說著,是為了潛在的危險,為了什麼什麼的,我告訴你們吧,我才不管那些呢! 我屋這些人吶,我太了解他們了,都是一群不三不四混吃等死的混蛋們,他們連房費都繳納不起! 嗬,他們中有人可能會是臥底?別太好笑了你們,要我相信他們之中有臥底的話,我寧願相信豬玀能夠解出算數體來!” 她高聲叫嚷著,自信地表達出自己的觀點,卡羅爾看著青年麵上露出苦笑,帶著少女轉身離去。 在離開前,遞給了他一個歉意的眼神。 樓梯道前,卡羅爾還沒有走出那個樓梯口,就在那裡站著。 他隻感到如置身冰窖。 查臥底?為什麼,怎麼突然開始了,劇院內沒有傳來風聲啊? 難到是清掃? 還是大清掃? 他愣在原地。 如此解釋的話,那也能夠理解洛佐為何沒有應約前來了。 當然,也隻能如此解釋了。 他大腦飛速思考。 近來去索探情報,他都沒有意識到清掃來了。 但是距離上次清掃才過了一年啊?格雷瘋了? 他吞了口口水,手臂無聲的有些抖。 女房主看著他站在樓梯間,嗤笑了一聲後偏竭力擠回她的房間,狠狠地砸上來房門。 卡羅爾走到門口,外麵雨下的正大。 他支開傘,快速沖入雨中。 格雷瘋沒瘋他不清楚,但是有一點,他得去看看另一個家夥。 看看那個家夥現在還在不在街上。 他在反抗軍臥底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那幫家夥都自身難保了,哪有功夫去排查臥底。 而且,這次大清掃,他們也很有可能直接被連根拔起。 所以,用盡對方所以的價值,用一個必死之人來保住自己的命,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所有人都能理解,如果不這麼做,他就會死,誰想死呢? 人們都想活著。 再說,又有誰擁有直麵死亡的勇氣呢,雖說確實有這類人,但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反正他沒有。 按住帽子,扣緊衣服的扣子,支起傘,他布入雨幕。 身後,林區依然吵著,從未停歇。 古斯塔夫醉醺醺的,帶些竊喜與得意的走出酒館。 他曾在極北乾過教師,因此讀過很多書。來到這裡之後,他發現教師在這裡根本是屁用沒有,一身的知識完全沒有作用。 他昏昏沉沉的,又似乎十分清醒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詫異與驚喜之中,待在這裡六年後,終於發現了它們的用途。 他用他們來編織故事,惹的酒徒們大笑,鬧出荒唐,便有人願意為他付酒錢。 他討厭那個扣扣搜搜的老板,連一枚銅幣的賬都不讓賒。 但是沒有關係了,他已經發現了賺酒的方法。 這裡每天都有新人來喝酒,肯定就有人會賞他幾枚銅幣。 至於飯錢和住所? 那些都無所謂,在這個荒唐至極的地方,隻需要有酒就好了。 在這裡,沒有人是不荒唐的。 “荒唐!荒唐!哈哈哈哈哈!” 他正想的愉快,不知覺便笑出聲來,淚珠順著他的臉留下,在半途就變成了水。 他根本沒有帶傘,他也沒有傘可用。 雨正大。 在雨聲中,他笑著哭,哭著笑,一路走。 他思念著遠在北原的故鄉,但已經沒機會再回去了。 在這荒唐的地方,他也是荒唐人。 一個灰袍人的人從雨中走出,兩個人互相注意到了對方,都頓了頓。 灰袍子將自己的傘遞給他。 “先生,請您用吧。我披著袍子,不怕淋雨。” 說著,對方強硬的將傘塞到他手中,轉身快步離開了。 古斯塔夫愣了,在這裡活這麼久,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他將那個人的身形,與白皙的手臂印在了腦子中,抱起那把傘,靠到一旁的墻邊,笑與哭都在雨中,顯得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