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了半月有餘,再有半日功夫就到了上京。 祝桑寧靠在馬車車窗旁,耳邊傳來謝凜嘰嘰喳喳的聲音,這些天他有事沒事就來煩她,閑的無聊時與居樺流彩講述他巡撫途中的趣事兒。 她拉開簾子看著遠處青綠的田埂,這裡沒有塞外的嚴寒和夾雜著黃沙的烈風,到處都是一片青綠,充滿生機。 她突然想到盛京的老宅,祖母這時應該躺在庭院的搖椅上曬太陽。 而母親,可能已經準備好家法正等著她歸家吧。 她將門祝家,曾祖父隨宗帝開創東離,父親是東離大將軍,手握西北十萬定遠軍,說來也慚愧祝家四代就出了她這麼一個女兒,還犯下私放敵軍統領的大罪。 謝凜看她望窗外出神,以為他是想家了,他笑著說道:“你都三年未歸家了,父皇前年封了祝大將軍安定侯,賜了個更氣派的宅子!” 祝桑寧嘴上笑笑,“我這次回來怕是沒機會回家了。” “音音你就放心吧!看在祝老將軍的麵子上,父皇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祝桑寧苦笑,她爹祝恒在定遠軍中是著稱的鐵麵無私,這麼多年來從沒給她過好臉色。這次還是他給她踹上馬車押送回京的呢,讓他求情,想都別想! 一陣馬蹄聲由遠極近,在靠近行隊停了下來。 不久,車外霍長豐的聲音傳來,“煜王殿下,宮中來了急報,還請王爺下馬。” “什麼事啊,這麼急!”謝凜嘴上嘟囔著,下了馬車。 祝桑寧掀開簾子,外麵來了許多宮中禁衛軍,謝凜和謝卿周都一臉凝重。 宮裡是發生了什麼事?祝桑寧想著。 不久後,她看著二位王爺在禁衛軍護擁下騎快馬朝皇都盛京而去,謝凜…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她說話,她覺得宮裡定是出了事。 霍長豐也隨他們而去,隻剩下巡撫的仆從還有押送祝千嬌的一行人。 祝桑寧被壓送回到皇都後沒有直接進宮麵聖而是由衛軍押送進禦牢,甚至連她爹的麵都沒見上。而流彩和居樺被皇城衛軍遣送回祝家。 祝桑寧在牢裡待了有二十餘天,期間聽聞皇上突發惡疾駕崩,這時門鎖被打開,獄卒進來送飯。 “聽說了嗎?太子今日繼位了。”一個獄卒對另一個獄卒說道。 縮在墻角發呆的祝桑寧聞聲抬了抬頭,入牢那日她聽聞皇上突發舊疾駕崩。如今太子就要繼位了。 獄卒給她遞上飯菜,“祝將軍您還真是運氣好,這太子繼位大赦天下,想必就放了您呢!” 祝桑寧靠著墻,拿起饅頭啃了兩口,笑道:“那就謝您吉言了。” 吃飽喝足後她靠著墻,這麼些天了也沒人來管她,想必都在忙著新皇登基之事。 想著想著她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朦朧見聽到鎖鏈錚錚的聲音,她揉了揉睡眼,謝凜不知何時進來的,正在解她手上的鐵鏈。 “謝凜,你怎麼來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個月不見他清瘦了不少,不似往日的紈絝,眼圈微微泛著紅。 祝桑寧知道他是因為先皇傷心,謝凜是先帝最小的兒子,最受先帝疼愛,如今先帝駕崩,最傷心的也屬謝凜了。 謝凜扶起她,“這些日子事務繁多,讓音音受委屈了。” 祝桑寧搖了搖頭,她扶著他,“謝凜……”安慰的話哽在喉中,卻難以說出口,最後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凜深吸了口氣,臉上扯出個笑容,“音音放心,本王沒事!” 他又接著說道:“新皇初登大統,大赦天下,陛下已赦免了你,現在你可以回定遠侯府了。” “當真?”祝桑寧看他凝重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她到底是被赦免了還是被定了殺頭大罪。 謝凜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字字屬實。” 這時一聲尖銳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祝桑寧抬眸,看到新皇謝景元身著一襲龍袍朝他們走來。 “臣弟拜見陛下。” 祝桑寧學著謝凜的樣子,連忙跪下,“末將拜見陛下。” 謝景元微微點頭,“都平身吧。” 祝桑寧有些疑慮,陛下怎麼會來這裡?該不會專門為了她而來的吧? 說起她和陛下,論輩分他們還算是表兄妹,他的母後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後祝瑛是她的表姑母,當初祝瑛能被立為皇後正是背靠她祝家的勢力。 “舅父掛念表妹許久,如今定是想表妹早些歸家,朕已在車外備好馬車。”謝景元緩緩說道。 祝桑寧抿了抿嘴,覺得十分別扭,他們雖是表兄妹可交往甚少,他怎麼這般關心自己?還親駕牢房? 一旁的謝凜開口,“皇兄,祝將軍一路歸來肩傷未愈身體虛弱,所以臣弟想送祝將軍一路。” 謝景元笑了笑,看在他們兩人“朕知你們自幼相識,關係甚好,朕允了。” “末將謝陛下恩典。”祝桑寧謝了禮,就同謝凜一並離去。 回定遠侯府路上,馬車裡十分靜謐,一向話多的說不完的謝凜此時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半響,謝凜伸出修長的手指挑起窗簾,瞇縫著眼眸看著窗外,低聲說道: “你就不好奇陛下為何這般對你關切?” 祝桑寧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因為我爹啊” 皇帝對自己這麼好,純粹是因為她爹是當今大將軍。 謝凜眉毛輕佻,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他敲了敲祝千嬌的頭,好似在氣她的天真。 “傻子!因為陛下想要立你為後,這也是太後和祝老將軍的意願。” 謝凜聲音悶悶的, “什麼!”祝桑寧瞪大眼眸,起初她是不可置信,她可是疆場殺敵的將領,怎麼會做皇後? 謝凜挎著一張臉為她分析道:“父皇駕崩後,隆安太後獨攬大權,太後與謝老將軍同屬一宗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皇後最佳人選定是姓祝,可不就是你嘛!” 祝桑寧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心裡有些惱火,踢了兩腳馬車廂,“誰稀罕當什麼破皇後!找知道就待在北扈不回來了!” 謝凜也十分不樂意,他一把擁住祝桑寧,“音音本王知你不願意當這皇後,本王做這王爺也膩煩了,不如就讓本王帶你走吧!到一個誰也管不了我們的地方!” “你這是要帶我私奔?” 祝桑寧連忙推開他,她就算私奔也不會跟他一起私奔吶! 謝凜知她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又握著她的手換了個說辭,“那就求皇兄賜婚,就說你我兩情相悅。” 祝桑寧默默掙開他的手,“謝凜,我就算不願意當皇後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你知道我……” 謝凜冷著一張臉,“我知道你心悅南彧那個蠻夫!” 謝凜真的搞不明白那赫連祁到底有什麼好的!能讓她掛念這麼些年! 祝桑寧抿了抿嘴唇,低眸看著腳上的靴子,陷入沉默。若真如謝凜所言,她真被太後賜婚為皇後,那她該怎麼辦? 馬車穿過熙熙攘攘的鬧市,外麵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這時謝凜緩緩開口,“就算是看你跟那個蠻夫私奔,我也不願看你做這個皇後。” 祝桑寧猛然抬頭盯著他,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你大可放心,你若不想做這個皇後是沒人能逼的了你的!”霍凜緩緩說道。 他眼裡的祝桑寧是帶領三萬定遠軍踏平馱嵐的女將,他也不願意看她被宮墻困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