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回來之後,像是我所猜想的那樣,爸媽她們說要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沒有精神病,很健康”,我坐在床上,小天似乎還沒有醒,被子捂在腦袋上。 “沒病你為啥要敲人家門?”,媽坐到床邊說道。 “那是因為......” “我們就去帶你看看,沒病不就回來了嘛” “沒病花那冤枉錢乾嘛?” “走,快點,下床,讓小天睡會兒咱們走”,媽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我抬起頭撞上了她擔憂的表情,我知道自己很健康,但是她們似乎不覺得。 就當是為了讓他們放心。 於是我下床,但是沒有換鞋,像住在這裡的每天一樣,我穿著拖鞋和爸媽他們下了樓。 來到四姨家之後,我就變得精神許多了。爸睡在大廳的沙發上,媽和小姨他們睡在一塊,每當我聽見她的聲音起床打算去找她的時候,他們隻要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就會醒來把我帶進屋裡去。而我往往也會在掙紮幾分鐘之後回到床上睡覺,每當我回到床上睡覺的時候,我就會變得莫名的疲憊,鼻孔裡喘著粗氣。 我們在四姨家社區門口坐上了車,司機是一個有些肥胖的個子高高的男人,他似乎和四姨認識,之前每次出去玩的時候四姨都是叫這個人拉我們。他的車和我之前看過的車都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那種專門接比較貴重的客人的那類車。 我坐上車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因為我擔心她們找不到我。 我坐到車上,然後打開耳機,點開一首喜歡的歌之後就閉上了眼睛。我的雙手握著手機放在我的雙腿之間,我耷拉著腦袋閉著眼睛,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想自己的形象現在看起來一定格外疲憊和好笑。 車上有一股特別的味道,能讓人安下心來,當耳機裡的歌播到一半的時候,我聽見了她的聲音—— “汪” 我睜開眼睛,然後回頭看去,隻看見了坐在後車廂的媽和四姨。 “哈哈哈哈,這傻逼”,我聽見了那個男生說話的聲音。 “怎麼了?”,媽看著我的臉有些擔憂地問我。 “沒啥”,我回到座位上,恢復了之前的坐姿。 “汪”,她再次說道,當我打算做出反應的時候我聽見了司機的聲音,他小聲說道: “就隻會裝狗”,我睜開眼睛,但我依舊低著腦袋,我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你不本來就是嗎?” “哼,裝什麼裝”,那個司機在小聲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之後就沒有再說話了。她在我的身後喊道: “生幾個孩子都可以”,我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來了些許的羞澀。 我坐在座位上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臉像之前那樣變得紅熱,但是我想,自己的愛一定沒有消失,這隻是生理上的反應消失了而已,可我依舊沒有改變。 當我們下車的時候,我聽見那個司機說道: “你要是不承認時間存在就別上我的車”,我站在車外的路口朝駕駛位的方向看去,我看見他朝我們這邊看來,眼睛盯著我,但是馬上他就將腦袋轉向另一邊,車子一轉一倒之後,他開走了車。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軟,隨時都會癱在地上的那種軟,但是我拿捏不透她的心思,也拿不準主意要怎麼樣做才能讓她覺得我的身邊有足夠的安全感。我也找不到她們的人,她就像一隻虛無縹緲的精靈一樣,每當我以為自己能找到她的時候,卻總會撲空。可是我壓根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是不是大學生無所謂,她之前有沒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無所謂,她是個將人類的生殖器官掛在嘴邊胡言亂語的女孩子也無所謂,我想至少見見她,不告訴我名字也好,至少讓我看看她的臉。 我們在那家醫院問了一會兒,雖然我不清楚情況,但是老爸她們說這邊做不了。 我們從醫院出來,那個剛剛坐在我的後麵悄悄幫我出主意的沒看清臉的大哥在我出門的時候悄悄罵了我一句,當我回頭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回醫院大廳裡去了。 今天的天氣似乎格外好,刺眼的陽光落到身上火辣辣的疼。我們站在醫院門口等了一會之後,我們再次坐上了那個司機的車。 我感覺車上的氛圍有些奇怪,但是我上車的時候他沒有說什麼,我上車後他也沒有再說其它的什麼。 當我在車上的時候,她們兩個的聲音一直在我的耳邊,這讓我安心了很多。 不多久的幾分鐘之後,我們到了一家新的醫院。 下車的時候,我站在車門旁邊說道: “時間肯定是不存在的”,我下了車,沒有再回頭去看他的表情。 這家醫院遠遠的看上去有些年代感,門口很亂,停著很多車的同時有很多人來往。雖然我不知道這是這家醫院的名字,但是我想這家醫院一定是家精神病院。然而這跟我想象中的精神病院的模樣不大相同,人來人往而且每個人看上去都比較正常,沒有想象中那麼混亂。 我們走進去,爸說他去掛號,然後叫我坐在一邊。 我坐到了等候區最前麵的一排金屬椅上。這時我忽然聽見了她的聲音—— “汪”,我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卻隻看到了大廳的天花板。 “臥槽哈哈哈”,那個男生輕聲說道。 “整天就知道學狗叫,人家教授都被送到我們這裡來了”,我忽然聽見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之前幫我們掛號的那個人,我抬起頭,她被人群圍住。 我聽見人群開始議論開來我了,我聽見前臺的那頭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她有些開心的大聲說著: “真的是他啊” 我的眼前人來人往,一個女生走過我的時候我聽見她小聲地說了一個字—— “切”,我看見她走進那邊的門裡進去,有三個女生從門裡走出來,經過我時忽然可以提高了音量,大聲地說起話來。 “人家教授又不缺人喜歡”,我再次聽見了那個前臺醫生的聲音,可是我抬起頭卻再次沒有看見她。 “你在狗叫什麼?”,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生忽然說道。但是那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卻沒有停下,我聽見她似乎笑了起來,很大聲地說道: “哈哈哈哈,也就人家教授喜歡你了,還不讓人家上” 我換下了左腿,用右腿翹起了二郎腿。 “你是不是真的隻是想要上我?”,她的聲音忽然大了幾分,我睜開眼睛,看見乳白色的地板,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我相信我之前的行為能夠說明一切,我想她會明白的。 “真的,哼,我就知道”,她有些得意地說道。這時大廳裡忽然響起了一個電子聲音,像是有人通過擴音器喊話的聲音—— “人家教授又不缺人喜歡,要是我早就風流成性了,還隻是想上你” 他的聲音很大,我想可能外麵都能聽見。 “他隻喜歡我一個人”,我聽見她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聽起來有些自卑。 “哈哈哈哈,那誰知道啊?”,看臺那邊的那個大媽接著說道。 “不是我一個人也沒有關係”,她的聲音又變低了一點。 我睜開眼睛,看見之前說過“切”的那個女孩蹲在取藥窗口的墻邊,撥弄著手裡的手機。我看見三個身高不一的老人從我的眼前走過,一個老人在走過我的時候說: “時間真的不存在啊?” “吹牛逼唄,誰不會啊?”,另一個老人說道。 我沒有理會,大廳裡很吵,我聽見很多人似乎都議論我。雖然我從未看見過,但是直播間裡的熱鬧我已經可見一斑了。 當她們走遠之後,我聽見一個老頭子的聲音說道: “你為什麼不來的早一點?” “就是,現在才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說道。 我嘆出口氣,然後輕聲說道: “各位大爺奶奶,享受人生又不一定要年輕,老人家也有她們自己的享受人生的方式啊” 我聽見大廳裡沸騰起來,她們說話的聲音像一堵高墻,將我圍了起來。那個老人在“哼”了一聲之後就沒有說話,之後出來的老人也沒有再說什麼話,當我抬起頭看向她們的時候,她們的視線就會有所躲閃。 “我真的沒有做過”,她再次說道,語氣裡滿是委屈。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聽見她說這樣的話了,或許是相信她的話,也或許是已經麻木了,我已經不像第一次聽見那樣感到痛苦了。 媽坐到了我的旁邊,她看著我,臉上的擔憂沒有消失。 “人家怎麼知道你做沒做過?”,那個看臺醫生的聲音接著說道。 “他有公式,他知道的”,她像是在一個人碎碎念一樣地說道。 “什麼公式?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那個看臺醫生的聲音接著說道。 “人家教授又不缺人喜歡”,那個拿著擴音器喊的大叔的聲音說道。 “我不是說了對我的家人尊重點嗎?” 她們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那個拿著擴音器喊的大叔的聲音說道: “幫你說話你還不願意,真把自己當什麼救世主了?” “就是” “我們根本就不需要你” 這個時候那個男生的聲音說道: “人家早就說過了這是他們的私事,人家也沒有說自己是什麼救世主啊” 我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抬起頭看了媽一眼,媽似乎有些困了,側身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扶著下巴在看手機。我看向她的時候,她也看向我,我問道: “媽,你餓了嗎?” “沒,你餓了?”,她看著我笑了笑,我點點頭。爸走了過來,他說幫我掛好的號要到下午兩點多才能看,那會兒才十二點沒多久。媽和爸聊了一會兒之後,爸就站起來買飯去了。這個時候我聽見我的後麵坐下了一個什麼人,他拿著手機在外放著什麼,聽起來是一個很標準的年輕男聲在說明著些什麼,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有聽清,但是漸漸的,我聽清了一些詞,然後聽明白了後麵的話—— “......這位偉大的人物,要不是因為之前他自己算錯了一步,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走了多遠,他在這短短七年裡走完了我們本應該走幾百年的路,沒人知道他這些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知道他這些年來經歷了什麼。接下來,我們說明一下......” 那個人似乎是故意打算讓我聽見,所以外放的聲音很大,她們兩個聽見的時候一直在說“臥槽”這兩個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她說這兩個字,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 當播完前麵那段的時候,那個人忽然將視頻關掉,然後輕聲罵道: “傻逼” 之後我聽見他似乎走開了,我抬起頭,看向旁邊坐在椅子上的媽,他看上去還是那副憂心的表情,我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臉問道: “在想什麼呢?”,她回過神來,白了我一眼說道: “就這麼跟你媽說話的?” “哪有,我怎麼了?”,她沒有回話,低下頭繼續玩起了手機。 大廳裡似乎還在吵,但是聲音已經比之前少很多了,也沒有之前那麼吵人了。或許也是因為那些病人她們去吃飯了也說不準。爸一會兒就帶著午餐過來了,我將手機放到一邊,拿起飯盒將蓋子拆下來之後放到腿上,然後將飯盒放到盒蓋上,我拆開筷子,夾起一塊放進了嘴裡。 “哇,他真的無論做什麼都不會狼狽”,那個男聲的聲音笑著說道。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人” 當她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嘴裡的東西差點沒有咽下去。 吃完午飯之後,那些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大廳逐漸重新變得吵鬧了起來。她們吵鬧的聲音不禁讓我心生疑惑—— 這個世界上有精神類疾病的人這麼多嗎? 我這次沒有閉上眼睛,我低著腦袋聽著耳機裡的音樂看著乳白色的地板,我的眼前走過一雙又一雙腿。忽然有對男性停在了我的眼前,我聽見他們說話,像是在說監控的位置什麼的。我抬起頭看向他們,那個穿著紅色西裝戴著副眼鏡的個頭不算怎麼高的中年男人說著低下了腦袋,我看了他一眼,然後重新低下了腦袋。 “就是南都大學他們裝的監控”,我聽見那個穿著紅色襯衫的男人的聲音。 我的心忽然像是被什麼人削去了一塊肉,我微微一愣,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他似乎走到了後麵去,他說道: “不要欺負人家啊” 不要欺負什麼人?又是要什麼人不要欺負? 那個拿著擴音器的大叔說道: “原來就是你們南都大學給人家裝的監控,真的是不要臉啊” 大廳裡話題的風向轉向了這個我所聽說過的所謂國內最好大學的身上,他們喊著—— “怪不得人家教授不跟你們走啊” “不好好上樓敲門站在人家樓下狗叫” “什麼垃圾大學,真給我們國家丟臉” 他們說著—— “還內國最好的大學” “笑死個人啊給人家裝監控,臉都不要了” ......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分外的冷靜,那些困意消失了,我也說不上來出現在我腦子裡的那份感情是什麼。就像以前的時候做數學題,以為自己找對方法了算了半天結果x等於零,最後卻發現題目上說x不取零。我戴著耳機,但是卻遮不住他們的聲音。 怪不得我喊了那麼就樓上的那個家夥始終沒有回應,怪不得他們能夠那麼清楚我的事情,就像是從一開始就看監控一樣。 我想自己一定會原諒她吧。 但是我真的應該原諒她嗎? 可是當我像以前一樣將問題拋出來的時候,我卻沒辦法給出答案,哪怕是一個聽起來有些唯心的答案,哪怕是一個有些任性的理由。我愣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我聽見她忽然說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說道,聲音裡冷冷的。 我沒有動,隻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很痛,我才剛剛意識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相當重要的東西,但是我已經完全記不起來哪怕一點它的模樣了。 “六”,她的聲音裡還是那份冷冷的感覺。 “傻逼啊,要不是我們給你裝監控,現在誰知道你啊!”,她旁邊的那個男生說道,但是我沒有睜開眼。 爸這個時候從樓上下來了,他說要帶我們去樓上等,我有些呆呆地答應著他的話,然後我站起來,拉著媽的手走朝樓梯口的方向走去。從大廳的聲音裡脫離出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腦袋輕鬆了很多,我晃了晃腦袋,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回來。 失去了什麼不重要,關鍵是現在我有什麼啊,雖然想不起來並不代表它不重要,但是不去想想不起來的東西這件事很重要。 爸帶著我們來到了樓上的等候區裡,那邊坐著很多人,當我走過去的時候,我看見他們都朝我看來。我帶著媽坐到了第一排靠窗戶的位置,在我的旁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小夥子,當我走到他旁邊的時候,他將放在椅子上的包拿了起來,然後放到了自己的身後。我們坐下,等候區裡此起彼伏的響起了說話的聲音,他們說著和樓下的那群看病來的人差不太多的話。 我聽見那個小夥子說道:“怎麼坐到這兒來了”,我沒有抬頭看向他,我低著腦袋,手機沒有怎麼充電,所以差不多已經快要沒電了。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過了一會兒,他就帶著他的包離開了。 我稍微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是這樣看來我似乎還沒有怎麼習慣。 這時候我聽見後麵那個有些肥胖的大叔說道:“小夥子挺厲害啊,哪裡人啊?”,但是我沒有回頭,也沒有給出反應。我感覺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他說道:“到時候騎死她”。我微微側過腦袋看向他,隻是感覺到他似乎靠在椅子上。周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吵了起來,我想那個大叔現在一定很尷尬吧?或許再過一會兒就會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出言罵我吧? 坐在這邊卻依舊可以聽見樓下的聲音,大廳裡的吵鬧似乎沒有消失,我還是能聽見那個拿著擴音器的大叔在喊些什麼,同樣的也依舊可以聽到那個看臺上的醫生在大聲地說些什麼,但是實在太吵了,而我的注意力又全在她的聲音上,所以我沒有聽清。 我轉身,看向那個大叔然後問道:“大叔,你感到不自在嗎?” 他似乎剛剛明白我是在說他,他一下子從椅子上坐起來,然後朝我這邊傾了傾然後問道:“啥?” “如果你感到不自在的話就這樣做吧”,我說著將雙手的十指扣在一起,然後手心朝外向上推了出去,直到雙手伸直。 他點點頭說道:“哦” 我回過頭來,媽問我道:“你剛剛乾什麼去了?” 我笑了笑說:“沒事” 我呼出一口氣,然後坐好玩起了遊戲。 “臥槽”,我聽見身後的那個大叔有些驚訝地說道,隨後緊跟著的是樓下傳來了同樣的聲音。 “臥槽牛逼啊” “真有用啊哈哈哈” “牛逼!” 我忽然感覺自己的臉變熱了起來,我坐在椅子上,感覺整個腦袋都開始在發熱。 我的心裡出現了一種巨大的情感,它逐漸占領了我的整顆心臟。 “你做了這麼多偉大的事最後就要這麼點回報?”,我聽見大廳裡那個拿著擴音器的大叔大聲喊道。 “就是,你再多要點唄”,聽起來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聽不出來是不是那個看臺醫生的聲音。 “瞧不起我們人民的力量是不是?”,那個拿著擴音器的大叔接著喊道。 我心裡的那股情緒沸騰起來,明明吹著風,但是我卻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很熱。 我的心裡出現了一種巨大的榮譽感,它慢慢的成長了起來,我知道的,那種情緒是因為我在人群中出現了巨大的作用,而大家都擁護我時出現的,那是所謂的屬於成功人士的驕傲和自信。 我感覺堵在胸口的那個東西消失,在我不知道的什麼時候就消失了,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包裹著整個心臟的巨大榮譽感。 我聽見後麵的大叔說道: “我想要的那個時代終於要到來了,謝謝啊” 我感覺自己的臉熱了起來,但是我沒有回頭,我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聲音上,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她卻沒有怎麼說話,隻是不斷地重復著“臥槽”,我感覺我們之間出現了什麼隔閡,於是我輕聲說道: “我隻是想要過上我想要的那種生活而已” 但是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莫名覺得惡心。 然後樓下的聲音就變了,變得安靜,沒有剛剛那麼吵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幫了我們那麼多,最後要的回報居然就是要我們不要狗叫”,那個拿著擴音器的大叔說道。 我感覺自己的臉上吹過一陣風,讓我越發明顯地感覺到了臉上的溫熱。 我看了一眼媽,發現她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臉上的憂慮還是能從眉頭上看得清楚。我伸出手,拿出了她包裡的一瓶水,我喝了一口轉頭看了一圈,發現周圍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樓下的聲音似乎還在,但是已經聽不見多少說我的了,那個拿著擴音器的大叔和看臺的那個醫生也沒有再怎麼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爸走到我們旁邊說輪到我們了,然後就帶著我們走進了醫生待著的房間。 那是一間很大的房間,屋子裡很乾凈,偌大的房間裡隻有一個戴著口罩的老頭坐在電腦的前麵。 我走進去,然後在爸的招呼下坐到了桌子的旁邊,那個老人看著我問道: “小夥子你是怎麼回事啊?”,我剛剛張嘴我爸就說道: “他有點幻覺” “什麼幻覺”,爸接著說道: “聽見有人說話” “沒事沒事,你讓小夥子自己說” “嗯,好,小天好好跟人家醫生說啊” “好” 那個醫生看向我,我看著他的眼睛,張嘴說道: “沒有幻覺” “沒有幻覺,那為什麼你爸說你有幻覺啊” “你聽不到他們說話?”,我盯著他的眼睛問道,耳邊聽見那個男生說道: “這麼強的交涉能力,一定和外星文明交涉過啊” “什麼聲音?”,他坦然的看著我的眼睛疑惑地說道。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的眼睛。 為什麼呢?我可以聽見他們說話就說明你們都能聽見他說話才對吧?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擺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原來所有人都希望我一直做一個攝像頭前麵的小醜嗎?原來每個人都在希望看到我的笑話嗎? 我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笑說道: “是,有幻覺” “什麼幻覺?” “聽見有人說話” ...... 之後他問了什麼,我又說了什麼我已經記不太清了,仿佛所有的記憶在我出門的那一刻被清空了一樣。 外麵的等候區裡還有一些人,那會兒下午三點多鐘。 我走到了外麵,爸媽和那個醫生似乎還在聊些什麼。當我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外麵的氛圍似乎一下子變得很奇怪,雖然我沒有聽見,但是我想一定又是她說了些什麼能夠讓我在大眾眼裡看起來足夠狼狽的話了。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燦爛的陽光穿過窗戶照到了樓梯角,我走進去,明亮的陽光就照到了我的身上,溫暖的感覺從每一塊被陽光照到的肌膚上傳來。 過了一會兒爸走了出來,他說我有點精神分裂,我覺得有點好笑,因為我一直覺得所謂的精神類疾病,不過是無病呻吟而已,不會怎麼影響正常的生活。再者說了,我可以清楚的聽見他們所有人說的話,難道所有人的話都是幻覺嗎? 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不願意相信,還是根本就不相信了。 爸媽帶著我去樓下的取藥窗口取藥,我和媽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等爸。在對麵的椅子上,坐著一對戴著口罩的情侶,當我坐下的時候,我聽見那個男生說道: “你一定在看他對不對?”,我抬起頭看向了他們。 那個女生說道: “哪有,他就算站在我的眼前我也不會看他一眼” 說完之後他們站了起來,將手裡的東西拿好之後離開了。 怎麼可能是幻覺呢? 我站起來,媽問我: “你去乾什麼” “去透透氣” 我說著在樓道裡走了過去,一大片白色的樓梯給人感覺有些晃眼。我忽然從墻壁那邊聽到了什麼人說話的聲音,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但是我沒有聽清,我接著往前走,忽然我聽見了一個嗓門很大的大叔喊道: “這不就是作弊嘛哈哈哈哈”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們在聊些什麼——他們大概是在說物質回溯儀的事情吧?還是我已經變得那麼自戀了呢? 我止步轉身,然後走了回去。當我走回去的時候,爸已經帶著一袋子藥回來了。 當我們走到外麵的時候,我才深刻體會到今天的炎熱,藍色的天空中看不見幾塊雲朵。我們沒有叫車,像是散步那樣三個人走在馬路上。他們兩個走在我的前麵,我將手背在身後走在他們後麵。 過了一會,我自言自語地說道: “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不是對的”,當我說道這裡的時候,馬路上忽然駛來一輛藍色的車,車上的司機遠遠地大聲地喊道: “我草泥馬!” 我沒有理會,接著說道: “但是你們的文明一定是畸形的”,這個時候我聽見了那個男生說話的聲音—— “臥槽哈哈哈,牛逼啊” 然後她似乎開始解釋起來自己為什麼要說些這樣的話,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的聲音很小,而且說的很快,所以我沒有怎麼聽清。我抬起頭,朝晴朗的天空笑了笑然後說道: “我知道” 她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我聽見那個男生說道: “哇,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他要是個女生多好啊” 我快步跟了上去,爸看著我笑了笑說道: “要打車嗎?” “不用了” “那咱們就去坐地鐵?”,媽說道。 “好” 我依舊可以聽見他們說話,但是爸和媽他們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我雖然心裡有些失望,但是我不怪他們,他們是很好的父母,他們一定是因為一些其它的原因才會假裝沒聽到的。 後來的路上,我沒有再怎麼說話,爸媽走在我的前麵,他們兩個似乎在聊些什麼,隔得太遠了我沒有聽清。路上沒有再碰到什麼人,也沒有再發生什麼事。當我們到了火車站的時候,我才忽然發覺自己穿著拖鞋。 爸似乎不知道用手機支付寶買票的方法,而且他似乎也不怎麼願意聽我說話,所以他在地鐵站買了票。地鐵站裡似乎有很多人,我們站在一邊,金黃色的陽光有些刺眼,它將爸的背影照亮,我看著爸的後背,忽然覺得他老了。 當我走進地鐵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像我預料的那樣,我聽見了地鐵上他們說話的聲音——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拍電影是吧?還穿越回來來見她” “就是好浪漫啊” “誰稀罕你救啊,滾回你的時代去” “為什麼一定要那個女生啊,為什麼一定要她生啊” “傻逼啊” ...... 聽著他們說話的聲音,心裡的榮譽感愈發膨脹起來,我看著手機,沒有抬頭,爸媽他們站在門邊,我扶著鋼管,覺得臉上似乎在發熱。慢慢的他們的聲音停了下來,我忽然聽見了她的聲音—— “汪” 我覺得自己變得安心了一些,心裡那膨脹的榮譽感也像忽然泄了氣一樣萎了下來。 隨後車上就沒有再聽見什麼人說話的聲音了,爸的肺似乎不怎麼好,一直在咳嗽。 下地鐵之後我們打了車回了四姨家。 當我們回來的時候,四姨已經做好飯了,我還是沒有什麼胃口,稍微吃了兩口之後就回到床上躺下了。四姨家的床子很舒服,軟綿綿的像是要將人吸進去一樣。 我感覺自己很累,躺在床上的時候鼻孔裡還是喘著粗氣。 過了一會兒,媽帶著藥走了進來,我沒有拒絕吃了藥,因為我覺得自己正常的話吃藥應該也沒有關係。 吃完之後媽他們就沒有再打擾我,那副藥裡似乎有些安眠的成分,再加上一天的確很累了,所以我就那樣慢慢的睡著了。 爸他們在屋子外麵商量著回家的什麼事,小天似乎有些呆呆的答應著什麼。
第21章 熄火 貳(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