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切之初(1 / 1)

普紀歷年309年 6月天氣:熱   還在打盹的我,猝不及防的被尖叫的同桌一把撈到窗邊,惺忪的睡眼順著他顫抖的手指向下瞧去。   灼目的日光,撲鼻的熱浪,還有那被淺淺鍍上層金的泥濘血汙,碎顱下的臟白順著股股血痕四處蔓延。   有人跳樓了。   沒有理會同桌的憑空猜測,定定的望著窗外那抹碎顱殘骸。我收回視線,發現同桌早加入他人熱火朝天的討論著,與其說他們臉上是恐懼,更不如說是獵奇的興奮。   但是…我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到了這種地步嗎?   樓下的巡察衛已經收斂好了殘破的屍骸,跟著老師和校領導走進了教學樓。   此時教室裡的廣播突然響起:“同學們,校園裡突發案件,請各位同學不要離開教室,如有傳喚調查,要積極配合。有其他需求的,可以找教室門口的老師。”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著心中想法的驗證。   廣播聲響起後,議論再次掀起。外麵的老師探頭吆喝一聲,要求學習委員維持紀律。學生們不再嘴上切切私語,開始傳起了紙條。   而同桌也給我飛來一張紙條:“真奇怪,不是查個監控的事麼,怎麼搞這麼復雜。”   我捏緊這張紙條,不停轉著筆,直到我被叫出去,留下同桌詫異的眼神。   (這裡該說是意料之中還是之外呢?)(注釋)   巡察衛沒有讓我回到本班教室,而是把我帶到了另一間空閑教室,我進去時,裡麵已經坐著了兩名臉熟的學生,他們家裡有錢有勢,桀驁愛玩,稱得上一句紈絝子弟。   其中一個沖我笑了一下,似是毫不在意,又似是不懷好意。   真是惡心的一群蠢豬們。   被教室裡的巡查衛分隔開坐下,沒有人開口說話,縱使我心中有些忐忑但這不可是害怕。畢竟我可沒有犯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何況兇手都沒有怕呢。   僅僅是猶豫了一下,我理了理思緒,就開口道:“我們兩個隻是認識,關係並不密切。他是直升班的學生,學習中等,並不起眼,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入直升班的。當初他被校外幾個小混混打了,我給他了一點藥。他在他們班的人緣不太好,我跟他平時見了也隻打個招呼罷了。”   正對我的巡查衛停下記錄的筆,看了我一眼。   是覺得奇怪吧。   我低下頭,誰讓實際上我可憐他又厭惡他。   與這位許一天相反的是,我學習優異,但隻在普通班,當初我在分班榜上以一名之差被他踩著進了直升班。傳言他人雖然沒什麼能力,但是家境不錯。   結合他不時被校外小混混騷擾借錢,我認為這個傳言算有可信度。   我偶爾會不自覺觀察他,心裡暗自比較,最終結論是他是靠爹踩在我頭上的廢物罷了。但當我虛情假意的給他遞上藥,看著他狼狽的模樣,我承認我的怨恨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不屑與憐憫。   巡查衛看我的那一眼,不知道是否是抓住了我刻意措辭出的“人緣不好,被校外混混欺負”的關鍵詞,還是意識到我言語中帶的主觀情緒“不知道他怎麼進入直升班的”。   隨後警察又問:“他之前和其他人起過沖突嗎?你最後見他是什麼時候?”   許一天膽小又怕事,人人都可以在他頭上踩一腳,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想來直升班那群人玩的很開心。逗逗他就算了,我可不想被人認為和他走的近,白惹一身騷。   簡單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我問了一句:“他是自殺的?”   他居然就回了一聲無可奉告,就讓另一邊的同僚把我帶出去了。   什麼意思,我難道做的還不夠多嗎?同情心泛濫的蠢貨!   被嗆了一句,我自知失言卻不免憤怒,但依舊控製住了表情。   可是帶我出去的巡查衛不知道為什麼瞥了我一眼。   我覺得是自己在麵對他們時,不自覺代入了對許一天那種隱晦的高高在上的感受才出現缺漏。但我的確是純碎好奇才多嘴了一句。   然而我漫不經心的和巡查衛並排走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一個之前下意識被合理化問題——為什麼他們會找上我?前文我也說了,我和許一天的接觸比較隱晦…是誰看了麼?…還這麼湊巧?(這裡不在監控範圍。)   雖然我一開始認為調查範圍會很廣,畢竟是看電視劇的經驗告訴我,我可能會被叫出去。但當我又通過講述又回顧了一遍邏輯,我突然被一種不妙感覺籠罩。   難道?   我最近總是若有若無的感覺到一種被窺伺感,難道真的如那人所說的…?!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明明有徐子凡他們就夠了,為什麼還妄想把主意打到我頭上,老子分明已經足夠忍讓了!   別再妄想奪走…我的任何東西!   ……   翻著書頁的手指兀地停下,徐子凡指腹磨搓著被刻意用力劃出的猙獰筆跡,皺了皺眉頭,似是有些不滿意。   他還是沒能體會到這種深刻的情緒。   雖然整個事件過程和預想設計的略有區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所幸結果還算令人滿意。   馮意程被驚疑與怨恨支配了頭腦,將刀刃送入了高高在上者的胸膛,讓兩場命案先後光臨了這所學校。   而後一次突發的實名聯合告發,將這兩件看似無甚關聯的命案發展推至高潮。   學校被暴露在大眾輿論的視線之下,接受各方混雜的審視。相關人士或是卷鋪躲避風頭,又或是成為被更高者推出的擔責者。   雖然徐子凡在其中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但還是需要多感謝馮意程等人的疏漏。   無論是言行表現的仇富以及抱怨的傾訴,還是逐漸犯規的舉措又或者自大傲慢的心理,和有關地方選舉人的提倡與借勢。   宣布成績時緊張焦慮的黑眼圈,盯著被頂替的榜單的赤紅雙眼,周邊人們的竊竊私語,無意識的啃指甲動作。   或者…從不把死亡預告當做一個驚喜的高位者們的惡習們。   但是…?眼睛又能做錯什麼?眼睛隻是看見,被抓到被怪的總不能是眼睛——   雖然還少不了其他的一些從中作梗就是了…   徐子凡唇角彎了彎,用沾上了些筆油的指腹在書頁上畫了個簡陋的笑臉。   但這依舊是一次豪賭,也是一次險勝。   靜靜地笑意褪了下去,因為他自己清楚,他之所以能成功的一大因素——興許就是所謂的同病相憐。   徐子凡看著火舌跳躍著吻上紙張,焚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火光在他白凈的臉上隱隱綽綽,一雙烏眸暗含冷光。   總之,這勉強的共情,幫了他很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