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哪裡來?天下掉下來?咯吱窩裡爬出來?嘴裡吐出來?或者像孫猴子,石頭縫隙蹦出來?童年答案,五花八門,直到長大,我們才清楚是母親經過十月懷胎生下自己。吳釵抬頭,開始分析:“這是一種用在女性身上的實驗,測試人體生殖極限以及生殖方式的各種可能。” “孔雀?”楚天佑用筆名陳言寫作小說《飛》,孔雀是其中重要人物,通過卵生方式產下男主角唐玉佛。周玉帆嘗試將兩條線索進行整合:“算不算返祖現象?”吳釵從科學角度長篇大論地闡述卵生和胎生異同:“脊椎動物兩種基本繁殖方式,最大區別在於母體在胚胎發育過程中能量投入的差異。胎生為發育胚胎提供保護,營養以及穩定恒溫發育條件,最大程度降低外界環境條件對胚胎發育不利影響。子宮中的羊水減輕震動,出生較長時間哺乳和照顧保證後代較高成活率。” “漲知識了!”周玉帆問道:“那麼,卵生呢?”吳釵繼續解釋:“受精卵在母體外發育,胚胎發育過程需要營養全部來自卵黃。經過孵化,新的個體破殼或者破卵而出。受到光照、溫度、鹽度、溶氧量等環境變動影響,孵化率和成活率非常低,子代與親代聯係往往不親密,甚至有些卵生物種母體在缺少食物時會吃掉自己的卵。” “對!”駒子加入討論:“我就見過啄食雞蛋殼的公雞。” 吳釵總結:“卵生這樣相對簡單的方式消耗大量能量,懶得在子代與親代聯係上花時間;胎生這種看起來更復雜的繁殖花在子代與親代聯係上的功夫更多,但是存活率更高,彰顯了磨刀不誤砍柴功的智慧。”駒子得出結論:“這麼說來,胎生明顯比卵生優越。”吳釵深吸口氣:“這也不盡然,大自然鬼斧神工沒有那麼簡單。” 周玉帆將話題再次引向最初問題,回到兩個女人身上:“孔雀案例隻是個別實驗,而到江鱗已經大批量地投入生產了。” 吳釵的屍體解剖,讓人不忍直視。周玉帆轉過頭,發現好像少了個人,問道:“野豬呢?”駒子眼神一暗:“我們找到了一小截埋在湖底的烏木。野豬貪心去抓,結果卡在縫隙裡出不來啦!” “以前覺得你是人才,結果看來不是人才,你是天才!比人才多一個二。”吳釵停下手中活兒:“不怕神一般的對手,隻怕豬一般的隊友。”這句話傷害性一般,侮辱性極強!可是接下來的話,就完全是在罵人了:“真是一頭蠢豬!” 野豬寒門子弟,孩失其怙,幼喪所親,旁無弟兄,藐然一身。貧困讓他非常迷戀財富和金錢,經常做白日夢想發財,期待一夜暴富。然而,理想豐滿,現實骨感,甚至殘酷!因為沒有提乾,當兵轉業回來沒有安排工作,出於生計隻好外出打工,又沒有一技之長,隻能做類似保安的工作,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怎麼說也算是一個老兵了,混成這個樣子心裡怎麼著也不是很舒服。轉眼已近而立之年,不僅一事無成,連個媳婦兒都沒撈到。 過年回家,因為囊中羞澀,他都不好意思出門走親戚。鬱悶的時候就找狐朋狗友喝酒擼串,閑聊時聽到馬驍駿提及挖墳盜墓的勾當,說得神乎其神,躍躍欲試! “要致富,走險路,富貴險中求。小豬,隻要你夠膽兒,眼前就有筆潑天富貴。”駒子一口喝乾杯子啤酒,努了努長滿胡渣的嘴唇:“距此不遠處的大江,江底有艘沉船,船主是富可敵國的明代叛賊!這條沉船裝載的貨物是多年積累的軍餉,金銀財寶不計其數!” 野豬眼睛泛出貪婪綠光,仿佛眼前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做什麼生意都沒有這個快和直接,打開大麻袋口子,盡管裝就是了,裝都裝不完:“船怎麼會沉到江底?” “還不是因為起義失敗,謀反遭到朝廷鎮壓,運送軍餉之船沉入江底。”駒子滿上啤酒,吃了一串羊肉串:“沉銀灑落各處,幾百年以來附近漁民捕魚時候經常能夠拾到。” 野豬心癢癢:“這樣的寶藏沒有引來眼饞和覬覦?” “眼饞是肯定的,隻是沒有人知道沉船準確位置。”馬驍駿點燃一枝香煙:“神秘寶藏吸引無數人趨之若鶩,然而史書浩瀚煙海,隻能在隱晦童謠、傳說之間捕風捉影,徒勞地搜尋蛛絲馬跡,苦於識不破這個秘密。‘金銀萬萬五’也隻是挖出來的幾筐小銅錢,空懷妄想!” “那麼你知道啦?” “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到新天府。”駒子撚須微笑,念誦當地一首童謠。野豬一臉懵逼,一頭霧水:“不懂!什麼意思?” “‘尋銀訣’版本很多,有‘石牛對石鼓’、‘石公對石母’……當然啦!還有石龍對石虎。距此不遠石龍村山崖之上就有龍紋雕刻,對麵伏虎寺早已損毀,石虎虎頭脫落,殘留石鼓。”馬驍駿遙指遠處:“位置終於被附近漁民發現,盜寶賊不計其數,收獲頗豐!據我所知有個叫撈娃的農民工弄了兩套山寨版的陳舊潛水裝備下河,摸上來的東西就賣了四十多萬!” “四十多萬?!”野豬掰著手指,眼睛變成兩個美元符號,心癢難耐。他在外打工一年,撐死也就十萬左右,還要吃苦受累,這樣倒一個鬥居然就是四倍!如此這般還找工作乾嘛,直接跟著駒子倒鬥不來得更快?!一次就夠他在外乾四年。這頭肥豬,就這樣跟著駒子做了盜墓賊。 月黑風高,兩人劃船來到江心。 駒子為人奸猾,自私自利,知道岸邊有派出所民警巡邏,明明水性好卻讓野豬下水承擔風險,自己在漁船上抽煙,把風放哨。野豬財迷心竅,穿著潛水服就下了水,直接摸到石龍石虎守望的江口沉銀之地!豬有豬福,找到一箱沉銀。貪婪的野豬不停地裝早已發黑的銀錠,潛水服越來越沉,最後重得駒子拉不上來!要不是岸邊警燈晃動,派出所警察巡江捉拿盜賊,隻怕野豬不會上來,躺在水裡一輩子和這些銀子睡在一起了。 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紅的;如果眼睛紅了,心就黑了。野豬向來貪財,屬於要錢不要命的主兒,因為挖烏木被卡在湖底一點也不意外。周玉帆眉毛一豎:“你扔下他,自己上來啦?”駒子理屈,伸手擦擦鼻息晶瑩閃亮的水珠:“我本來準備救他,湖麵異動就趕著上來救你們啦!還好及時。”言下之意,老子丟下他是為了救你們兩口子,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息怒!”吳釵見周玉帆臉色難看,拍拍他的肩膀:“如果這條小白龍不上來支援,我們倆早就被鬼婆頭發纏死啦!這麼做也是為了顧全大局。”顧全大局,就得犧牲野豬性命?大家的命是命,野豬的命就不值錢,如同草芥?這他媽什麼混賬邏輯!周玉帆憤怒,雙拳緊握,骨節哢哢作響! “我知道你和野豬是發小,也是兄弟。”亡命之徒駒子緩緩地將閃爍幽光的蝴蝶魚刀遞了過來:“這樣吧,你紮我一刀,我替野豬償命!”周玉帆奪刀,頂住喉嚨,黑色眼睛湧動寒光:“你以為我不敢?” 兩人轉眼就要動手,自相殘殺。 吳釵連忙勸解,拉住周玉帆手臂:“救人要緊!” “友船已翻,請你離開。”周玉帆不想讓野豬就這麼死了:“算了!還是我下去看看吧。” 駒子眉毛一軒:“你要下去?” 周玉帆無奈地點了點頭:“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吳釵沒有辦法:“駒子,再下去一次吧!” 烏木深埋大壩之下的湖底,要想挖走無疑癡人說夢!如果能夠挖走,當年鐵樹就不會修改設計啦!駒子麵露躊躇之色,去了一次水底,桫欏湖已經失去了吸引力,再者也沒有什麼好處,不願意再下去冒險。周玉帆知道他們其實並不怎麼將野豬的命放在心上,未必真心營救。無論如何,野豬畢竟是兄弟,這件事必須親自去做:“把你的裝備給我。”駒子脫下魚鰭潛水服,再次露出斑斕紋身,那條過肩龍。 這是周玉帆首次水肺潛水。駒子也許出於愧疚,講了一些潛水知識,簡單介紹裝備。潛水是一項專業性很強的活動,倉促之間哪能掌握多少?周玉帆對駒子擺擺手,戴上麵鏡和呼吸管,穿上腳蹼,背上氣瓶,毫不猶豫地翻入湖中。 “你望著我乾嘛?”因為扔下野豬獨自浮出水麵,駒子原本也很愧疚,不好氣地說:“魚鰭潛水服已經脫給他了,沒有裝備怎麼下水?” “我有。”吳釵拿出私人珍藏。為了避免此次探險出現突發情況,她私下裡也準備了一套潛水裝備,有備無患:“他們都是新手,你得下去幫忙。”駒子總算有些良心,沒了借口迫不得已開始動身準備。吳釵裝備雖比不得他的專業,下水沒有問題,而且有總比沒有好。馬驍駿心裡極不情願,再次穿上潛水服:“這頭死肥豬,真他媽不讓人省心!”發了一句牢騷,躍入湖中。 探險隊成員陸續下水,周遭始終麵如平湖,其實並非那麼簡單。 這片荒僻水域水深五十米,曾經出現巨魚吞人的傳說。每年都有老百姓落水,死因不明。那年村婦在水邊洗衣服莫名其妙地溺水,如同秤砣拉都拉不住!此後就這麼被收了命,很長時間沒有浮上來,找不到屍體。四天後,屍體終於浮上水麵,死狀慘不忍睹!呈現一種驚恐萬分的遺容,也不知道臨死之前發生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所以出於安全考慮,政府嚴禁群眾下水,擔心類似情況發生。 現在探險隊深夜潛水的舉動,其實是違法的。駒子下水,湖麵靜悄悄仿佛連長風都沒有了。吳釵脖子上原本鼓蕩如帆的黃色絲巾服服帖帖,連一絲衣袂的擺動都沒有。水壩旁邊豎起的紅色標識牌,“水深危險,嚴禁下水”幾個白字赫然醒目!這樣的環境靜得可怕,就在吳釵對周圍碧潭逐漸麻木,注意力開始下降的時候,平靜水麵忽起波瀾,皺起微小漩渦。 這時更深處,水流奇異攪動。哢嚓一聲,深淵之內有一雙如同死神般的眼睛霍然睜開,銳利眸光直沖天際,神光灼灼!湖底神秘巨怪如同臥伏深處的神龍注視一切,尾巴擺動,暗暗跟隨。 駒子手拿黑金獵鯊槍分波斬浪來到淵底,一米多寬巨大頭顱霍然而現,占滿視野,實在太大,到了令人無法想象,匪夷所思的地步,看得人汗毛倒立!霎時間駒子出現錯覺,眼前無窮無盡的深淵都被它給填滿了,哪裡是魚,根本就是深潭巨龍!如此生物便是尾巴輕輕一擺都會引發龐大吸力,攪動深淵地震! 駒子身軀渺小得似一粒沙子,獵鯊槍直接射擊,直麵巨大魚頭凜然不懼!這條巨魚渾身鱗甲又厚又硬,豺狼虎豹鋒利牙齒休想洞穿,天下最為堅固的甲胄都莫之能比,普通攻擊對於它是蜉蝣撼樹,打在鱗甲上隻怕連個痕跡也留不下,可是駒子武器犀利,“黑金獵鯊槍”悄無聲息,殺傷力極大!瞄準的正是最為軟弱的部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擊奏效。巨魚吃痛,大怒不已!身軀緩緩浮現,水中洇染大量濃稠血漿。 水中惡戰,那叫一個動人心魄! 巨魚攪動險惡漩渦,中心竟然隱隱有奔雷之音傳出,聲勢威猛,氣勢如虹!這樣子的漩渦可以吞下整條漁船,而且周圍暗礁叢生,足以粉碎任何堅物,化為齏粉。 駒子借勢而起,麵鏡後麵的眸子鋒銳如同刀鋒!這條小白龍站立漩渦之上,蝴蝶魚刀向漩渦中心剜去。 那條水中惡怪不僅龐大,而且早已通靈。漩渦之中裹挾泥沙,隱隱出現奇異紋路,霎時便將駒子身影湮沒,卷入深淵。 駒子和黑龍交手兩個回合,一勝一敗,平分秋色。畢竟三進三出桫欏湖,惡戰拚得脫力,沖入石縫深處。湖底激流湍急,兩壁崖石如刀。別說是人,鴨鵝都會碰死。如若換了平時,駒子稍微冒頭便會磕著崖石,腦漿迸裂,幸運的是陷入半昏迷狀態,順水沖出,居然逃過一劫。 順著暗流向下沖了很久,終於冒出頭來。 這時早已處於一種半休克狀態,激流一推,離開水麵。 他感覺來到地底神秘空間。這裡有間華麗墓室,金碧輝煌,分列兩側有兩座石墩,兩口雕花棺材中央是一座一尺來高的漢白玉石臺,寶床上麵是梓宮,停放的巨大棺槨早已不知去向。 駒子意識逐漸模糊,眼前越來越黑,昏迷之前說了最後一句話,喃喃地道:“地宮主墓室……”有分教:塚虎山林嘯,臥龍雲水吟。千年湖水乾,百年古墓現。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