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 喜鵲捧著水巾回屋,正好撞見燕兒紅著眼眶跑了出去,不由得出聲問道: “燕兒可是說錯了什麼話?做錯了什麼事嗎?” 我看著喜鵲擔憂的神情,輕輕地搖了搖頭,道: “沒什麼。” 但喜鵲仍是不放心,嘴裡輕聲念叨著,燕兒性情單純。 可不是呢?那個傻丫頭。 我輕輕地拍了拍喜鵲的手,站起身來,走到屏風後,準備小憩一會兒。 喜鵲見狀,懂事地為我垂下床幕,點上熏香,而後悄悄地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再次醒來,已到戍初。 燕兒跟著喜鵲端著洗漱器具走了進來,她垂著頭,眸子仍是有些暗淡,但已沒有了之前的沮喪。 我不禁定了定心神。 踏上鞋,推開窗,晚風徐徐,帶著微弱的柴火氣息彌散開來。 奇怪。 我雙眉微蹙,正想問其來由,卻在這時,不知從哪裡突然飛出了一隻雀鳥,靜靜地落在了我的窗棱上。 “咦?姑娘,它的腳上好像有東西。” 燕兒驚呼。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雀鳥的細腿上係著一張金絲小卷。 伸手取下小卷,徐徐展開,上麵赫然印著的四個小字,猶如一把尖刀直插進我心底。 “二叔歿了。” 二叔…… 二叔是誰……? 誰傳來此信? 我怔怔地站在窗前,仿佛有一團棉絮堵在心口,悶悶地透不過氣。 突然間,一道閃電從天上劃過,大雨傾盆而下,雀鳥驚起,撲騰著翅膀,轉眼消失在夜空中。 “姑娘,起風了,快些關上窗子吧。” 喜鵲看著我不停顫抖的手,有些擔憂。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夢中夢見一個男子,渾身是血,驚叫著讓我救他。 我驚醒時,發現自己早已滿臉淚痕,再輾轉下,竟是一宿無眠。 我究竟……忘卻了什麼? …… 翌日初晨,喜鵲提著水盆子進屋。 一推門,就見我如女鬼般麵色慘白地坐在桌旁,給她嚇了一大跳,水盆子“哐當”一聲差點砸在地上。 她連忙走上前來,急切問道: “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魘著了?” 我緩緩地搖搖頭,沒有吭聲。 “對了,淮安可到了嗎?” 我問道。 “淮安?” 喜鵲囁嚅著,半晌後,恍然應道: “可是門口那位車夫小兄弟?奴去看過,他早早就到了。” “好。” 我點點頭。 “讓他準備準備吧,就說姑娘一會要出趟門。” “喏。” 喜鵲放下水盆子,憂心地看了我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她走後,我仍坐在桌邊,捏著額角發著呆,總感覺似乎還漏掉了些什麼…… 辰正,喜鵲將剛做好的早膳端上桌,是一小份麵片湯和一小塊酥酪。 燕兒跟在身旁布膳,她今日看上去也有些萎靡,眼眶紅紅的,我隻當她是在惦記著韋家十七郎的事情,並未過多放在心上。 直到酥酪的乳香在口中彌漫開時,我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漏了些什麼,連忙抬首看著燕兒問道: “你可還記得上次與韋十七和李家長兄去救我的宅子,是在何處嗎?” 燕兒微怔,隨即點點頭: “嗯,記得呢。” “好。待會兒,咱們再去一次。” 我吩咐道。 “喏。” 燕兒低頭應下。 話這樣少倒不似她了,引得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巳時一刻,我帶著燕兒換好衣裳,出了門。 按照燕兒所說,那個宅子是坐落在長安城東,通化門附近的興寧坊。 興寧坊位於太極宮的東側往東,挨著十六王宅的入苑坊,坊內居住的大多是王侯將相、達官貴胄,高門林立,宅院價格之高令人咋舌。 “淮安,將車停在坊市門口,今日天氣不錯,我想下車走走。” 思及此,我忙在車內高聲說道。 能買得起這般院落,還與那七盞鳥獸燈籠有關,隻怕這想殺世子、綁我的男人就是與我有“手足之情”的六公子了。 我說怎麼做個綁匪還能做得那麼“貼心”。 “喏。” 淮安並不多疑,隻是恭敬地應承著。 不多時,車便穩穩地停在了興寧坊的門口。 “姑娘……” 下車時,燕兒突然囁嚅著看著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我……我想回家去看看。” “回家?” 我擰著眉,好奇地問道: “怎麼突然要回家?你可記得你家在哪嗎?” “我……” 她嘟著嘴,一眨眼的功夫眼淚就落了下來。 “我記不清了。”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也有些難受,於是,關切地問道: “可是,有什麼事情想說與我聽嗎?” “無事呢……眼睛裡進沙子了……”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姑娘給你吹吹。” 我揉了揉她的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輕聲地安慰著。 “好……” 燕兒乖巧地拉著我的袖子,抹了眼淚珠子,帶著我就往宅院的方向走去。 “就是這兒了。” 她指著一座其貌不揚的宅子說道。 我環顧四周: “大隱隱於市,這宅子果然與我當初猜想的如出一轍。” 於是,我帶著燕兒沿著宅子的外墻仔仔細細地轉了一圈。 果然—— 毫無收獲。 除了看到上次自己從高墻後翻出來時跌倒的角落之外,便再無其他線索。 我有些不甘心,又仔仔細細地轉了一圈。 還是—— 毫無收獲。 …… 突然—— “咦,這個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燕兒在外墻的西北角附近徘徊著,她順著味道的方向往西探去,赫然在一個夾縫裡發現了一家不起眼的鋪子! “還真是有家調香鋪子呢!” 我有些驚奇。 “走,去看看。” 我帶著燕兒踏進鋪子,一股淡淡的沉水香與花香交織在一起的細膩香氣撲麵而來。 我向四周看去,鋪子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金製調香器具,發出淡淡的輝光。 此時,還有四、五位身姿曼妙的羅衫女子正站在石桌旁細細地研磨著香料。 似是看到有人進來了,一位著紫衫的姑娘停下了手裡的活計,笑意盈盈地望向我,眼神裡閃過一絲喜悅。隻聽她柔聲細語地問道: “姑娘,這是從哪裡來?”
第三十三章2叔歿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