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綠水人家繞(1 / 1)

“嗯?”   我剛進院門,一眼便瞧見了在院子的角落裡,此時正蹲著個背著大包小包的姑娘。   她身上淡青色的長衫已被雨水淋透,緊貼在身上,額前的細發也被雨水打濕,黏在臉上。   整個人看上去狼狽得緊,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在秋風中不自覺地打著顫。   “姑娘。”   她顫悠悠地轉過頭來,望向我,眼中淚水漣漣。   我心中驀然一震:“海棠?!”   “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我合上傘,走上前去,招呼她進屋坐下,又吩咐燕兒去暖個茶。   沒想到,居然能在此處與她重逢,著實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這是怎麼了?”   我稍稍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包袱,關切地問道:   “怎麼到莊子上來了?”   我話音未落,就見她神情激動地哭了起來,她一麵緊緊地拉著我的手,一麵嬌滴滴地抹著眼淚珠子,吞吞吐吐地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輕撫著她的後背,寬慰道:   “不著急,慢慢說。”   屋子裡的熱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直道問了好幾遍後,我才勉強從海棠的口中拚出了前後的因果。   原是海棠的父兄們嫌她礙事,竟想打發她回府上去。結果她回了府,卻趕上我不在,左等右等等不到。大夫人攆她走,她沒轍,隻好向喜鵲打聽了我的去向,然後一個人背著包袱來找我了。   “對了,喜鵲讓我給姑娘您捎一封信。”   說著,她從包袱裡掏出了一張信紙,遞給我。   隻是,這信紙早已被雨水淋濕,字跡變得模糊不清,僅能隱約辨出幾個字:   “xx親,xx速歸。”   “這……”   我麵露尷尬,海棠撇過頭,也看到了信紙的慘狀,臉色不由自主地變得蒼白,生怕我因此責備她,不容分說地跪倒在地上,“咚咚”地向我磕著頭。   “哎。”   我嘆出一口氣,終是——   “罷了。”   我扶起她,輕聲吩咐道:   “待會兒啊,你去小廚房裡煎上些薑湯,多備下幾份,現下天寒了,看這雨勢,滴滴答答地下著,不知要下到何時。你和燕兒都喝上一些吧。”   我溫言安撫著。   海棠聽出我話中的收留之意,臉上的表情由悲轉喜。   “喏。”   她不住地吸溜著鼻子,吃完一盞茶,高興地抱著包袱離開了。   “姑娘,海棠阿姊這趟來,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呢。”   海棠走後,燕兒又為我添上了一盞新茶。   接著,她去櫃子裡翻出了乾燥的鞋襪,急切地催促道:   “姑娘,快換上吧,都濕透了。”   “嗯。”   我點點頭。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誰?”   我微微皺起眉,怎麼今日好似都約好了般,全來了?   我示意燕兒去將門打開。   不一會兒,一位身著花色小襖的姑娘便出現在了門口,她的小臉被毛絨絨地狐領子襯得清麗、妖嬈。此刻,她白皙的手上還捂著個火爐子。神態不急不慢,滿臉不屑地瞪著我們。   燕兒看到這姑娘,氣就不打一處來了,想來平日裡,沒少受她的窩囊氣。   這姑娘也的確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她見我們盯著她,立刻板起了臉,一臉假笑地說道:   “姑娘,付管家請您去前廳走一趟呢。”   她的言語裡沒有半分尊敬之意。   我微微地挑起眉,褪了鞋襪,沒有搭話。   燕兒看了眼雷聲陣陣的雨勢,耐著性子回答道:   “姑娘身子不好,外麵雨大,冷得緊,恐怕去不了。有勞翠姐兒回付管家的話,若是有事相商,請他到院子裡來吧。”   誰知,那姑娘聞言,竟不屑地勾起了唇角,伸出手替燕兒輕輕地理了理脖領子,然後貼近她的耳邊,悄聲說道:   “小娘皮,可莫要不識好歹嘍。”   隨即她嬌聲一笑,恭恭敬敬地朝我拂了個禮,頷首道:   “天寒就多穿衣,油傘、蓑衣,莊子上都備著呢,還請姑娘不要讓付管家久等。”   說完,她也不等我們答話,轉身便走了。   婆子們撐起傘,宛若一條五彩斑斕的遊龍,為天地間添了一抹艷色,那姑娘閑庭信步般地走在傘下,衣角未能沾濕半分。   看這情形,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是主誰是仆了。   燕兒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她“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對著姑娘的身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我的臉色也很難看,隻是不便發作,拳頭捏得“咯吱咯吱”地直響。   “姑娘……”   燕兒不敢再多說些什麼,隻得悄悄地伏在我的腿旁,細細地為我換著鞋襪。   我知道她心中的怨氣難平,但一時半會兒,我也很難光明正大地做些什麼,於是,隻能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頂。   驀然,屋外忽地響起一陣急促地嘈雜聲。   “嗯?”   我們對視一眼,燕兒乖巧地回過身去,拉開門。   隻見,付管家被兩個丫頭攙扶著,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的正是方才那位趾高氣昂的姑娘。   “怎麼?這就要打上門來了?”   我心中一凜,正欲出言諷刺,卻見付管家猛地一個轉身,一巴掌就扇在了那位姑娘的臉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打得她直發懵。   原本白凈的臉蛋上豁然印上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瞬間腫得老高。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臉狐疑地看向付管家。   卻見他顫顫悠悠地推開了扶著他的丫頭們,膝蓋一軟,“咚”地一聲跪在地上,哀嚎道:   “姑娘,是老奴不好……老奴該死……”   我微微擰起了眉,心中一怔:   “這是唱哪出?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不動聲色地給燕兒遞了個眼色,燕兒急忙走上前去,欲扶起他。   付管家卻不偏不倚地推開了燕兒,又恭恭敬敬地朝我磕了個頭,直道:   “老奴此番前來,是來請辭的……”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鑰匙,赫然就有之前藏褲襠裡的那把庫房鑰匙……   他將鑰匙們畢恭畢敬地舉過頭頂。   這一下子,我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隻怕這其中有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隻得再次發問道:   “付叔,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忽然間就要請辭了呢?”   付管家見我並不接他手中的鑰匙,知道是自己之前的算計讓我多有提防,於是,將鑰匙放在身前,再次朝我磕了個頭,望向我,眨吧眨吧眼睛,示意我屏蔽左右,他有話要說。   我點點頭,讓燕兒帶著屋子裡的人先出去。   等人都走了之後,付管家突然趴在地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將我嚇了一大跳!   “姑娘,您是不知道,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