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遙遠的以前,曾經有這樣一個家族...” 正午時分,如果是以往,這小店也許可以迎來些許活力,酒客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盧修斯是酒的故鄉,度數極低的蜜搽果酒即使是未熟的孩子也可品嘗,而向上延伸的千機潶白泡沫也是大人們比拚酒量的最佳首選。 往往是幾尋的交錯糾纏間,不管是大小酒館都會衍生出許多誌士間萍水相逢的故事,這也是盧修斯人常說的:有困難就去酒館,有大困難還去酒館。 樂曲輕響,歡呼不止,濃重而不惡心的酒味彌漫在這家小店。 但是—— 平時熱鬧的酒吧隻有了寥寥數人,其餘的人,都在外麵仰頭看著內部,看著那相對而坐的兩人,以及吧臺尷尬的搖著篩子的酒保。 其中一位斜斜的看著一旁,身材高大,身披一件牛仔大衣,帽簷蓋住的臉看不出性別,唯一比較突出的是那斜挎的巨大背包。 而另一邊的女人披頭散發,動作拘束,空洞迷離的眼神兩側是黑色眼影,有型的身材埋在臟兮兮的黑白長衫下,下半身是一件灰色長裙,一邊低頭觀察著對麵,一邊汗流浹背的喘著氣。 “……” “為,為什麼要瞪我我我...我,我——嗚~對不起.........” 她渾身顫抖的把頭埋在桌子上,眼淚奪眶而出。 “嗚嗚~我錯了......” 那女人低著頭哭泣,而另一人長嘆一聲,招呼酒保過來。 他輕輕篩著酒,隨後把篩子打開,慢慢倒入麵前精美華貴的兩個玻璃杯內,絢彩的液體在裡麵閃著光。 “...你找到她了?” 那酒保把酒倒好就趕緊閃身去另一邊,小心的看著二人。 “嗚嗚嗚~” “我原諒你。” 她抬起頭,眼淚鼻涕塗滿了臉,又眨眨那空洞的眼睛,隨後捂住了臉。 “不要再瞪我了......我好害怕...” 她又低下頭撅撅嘴,裝模作樣的擦臉,隨後張開嘴,慢慢吐出一個照片。 “...以後能乾凈點嗎?” “嗚~”她閉著眼睛,歪著頭不斷點著,那人摸索著口袋,想掏出一張紙,而一頭的那女人自然捕捉到了他的需求。 “酒保大人......能給我們一張紙嗎?...” “欸?啊!好!好!” 酒保職業的掏出手紙向前,而就在他距離二人不到五步時,而戴著帽子的人已經從衣服裡伸出了手。 他的手上掛著一條細線,而細線連著一根指頭,指尖還有美甲。 “...啊,啊!————” 先是筆挺的站姿,隨後突然彎曲,最後乾脆直接趴在地上。 酒保死命的捂著血淋淋的手,而又在下一刻突然被那人提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讓你來了啊?!混蛋!你看到了照片吧?!!” “為什麼一定是你啊?!你可是我最喜歡酒店的老板啊!!” 他痛苦的喊叫著,而那黑色眼影的女人突然跪了下來。 “嗚~奧利司羅夫,不能殺人~~” “……” 奧利抬起下半張臉,那臉上爬滿了皺紋,但依舊能辨認出是個女人。 名為奧利司羅夫的女人盯了盯著跪著祈禱的那人,看著她顫抖的樣子,又把酒保提了提。 “媽媽啊~救救姐姐吧~~媽媽~” 她麵色潮紅,虔誠的看著天花板,奧利看著她的樣子,又嘆了口氣,隨後瞳孔逐漸張大,又慢慢收縮,最後瞇成一條縫。 “哈哈哈哈哈哈......” 她把酒保直接提著站了起來,拍拍他身上的灰,給了他一張卡。 “哈哈哈,抱歉,報我的名字,裡麵的人會幫你接手指的。” 酒保迷茫的看看二人,好像已經忘記了手指的疼痛,隨著意誌驅使慢慢離開。 奧利一臉微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斜著眼看麵前祈禱的女人。 “凱茗荷,起來。” “你原諒了他嗎?” “嗯。” 他的這句話,凱茗荷才爬著起身,兩眼外溢著淚水。 那空洞的眼神好像要把奧利吸進去,她輕輕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不一會兒便低著頭,看著麵前的酒。 “你真的要去找她?” 奧利放在桌上的手猛地發力,五指觸桌間,那杯酒竟然因為沖擊力飛上高空。而在到達了高度的極點時,又被她優雅的單手托住,沒有灑出一滴酒。 “嗯——” 她先用酒抿抿嘴,以兩小口一中口的速度,慢慢的以一口氣把酒喝乾凈。 “媽媽說她很想你...” “我當然知道,我的姊妹。” 她看著凱茗荷看著她的眼神,伸了個懶腰。 “嗬嗬,害怕我殺了她?” “媽媽都知道的......姐姐的小把戲。” “行行行,這就是為什麼你要跟來——大母說的?” 奧利不耐煩的拿起照片,觀察裡麵穿著工作服的女孩,隨後收到了口袋裡。 “嗚~”凱茗荷又開始小聲嗚咽,她勉強擦擦眼淚,把酒小喝了一口。 “咳咳!好烈!——嗚~不能無理的~咳咳咳!!!要尊重媽媽......” 她緊閉起眼睛不忍直視,聽著麵前傳來的笑聲,隨後慢慢睜開眼,看著那高大的人影轉過身去。 “奧利…” 奧利一邊左手拍打著腰,一邊順起一瓶櫃臺上的威士忌,隨著她助威般的拍擊,分散在這酒館內的數人慢慢起身,隨她一起走向玻璃門。 “不要背叛我們…” 凱茗荷努力的把眼淚擦乾,奧利站在門口看著身後,帽簷下是一張上鉤的笑容。 “聽見了嗎?戰友們,那震懾人心的長鳴。” 她抓住兩扇門,外麵的人群自動為他們讓路。 隨著‘轟隆——’的聲響,奧利司羅夫在眾人的躲避下推入陽光,而凱茗荷吸著鼻涕,又閉上眼睛。 “馬上就要來了!” ———— —— 清晨。 如約而至。 沒有多麼的有希望。 冰冷的車廂,乾冷的空氣,冷淡的人。 眼看著已經到站,那鋼鐵的長龍嘶鳴兩聲,漸漸停下腳步。 她慢慢把抱緊自己的雙手放鬆,揉揉眼睛,看著窗外大亮的天, 似乎天氣還沒有多麼寒冷,但她還是不禁打了個冷顫。 四周沒有人,沒有幽靈,顯得有些空曠。 ‘明天了。’ 透過窗戶已經可以看到街區,原先坐在座位上的那些人,如今都擠在一個地方,慢慢擁出火車。 車廂裡早就沒有了別人。 法菲爾環顧一下四周,由坐姿改成盤腿,隨後,慢慢抬起自己的雙手,又將它們牢牢握緊,低下頭去。 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了,那種負罪的感覺,法菲爾知道,那些孩子已經被轉移了。 ‘對不起。’ 她起身去,拉開了車廂門。 車廂裡已經走了一大波人,伴著即將發動的鈴聲,法菲爾抓緊走出了車廂。 那長龍吐了一口氣,一夜的奔跑已經讓它十分疲憊,想要抓緊小熙片刻,仿佛微瞇著眼睛趴在那裡。 法菲爾剛想看看盧修斯的建築,旁邊一個寬大的男人環顧了幾圈,向她走來。 “法菲爾女士,早安。” “嗯。” 披著大衣和帽子,法菲爾看不清他的臉,不過那深邃的眼睛卻一直通過大衣的縫隙看著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傑西先生說了,讓我向你問好。” 雖然距離不遠,但他始終同她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努力讓法菲爾不那麼警惕。 “還有這個。”他從口袋裡翻出一張餐票,“這是先生為你留下的,希望你喜歡。” 花形金邊的紋路覆蓋四周,上麵還有一些立體的設計,足以體現出票子的價值不菲。 “劇院?” 法菲爾端詳了一下票子,發現地址是一個類似劇院的地方。 那男人好像瞟了眼右側,然後刻意拉了拉衣領,他好像顯得很謹慎,又環顧了一次四周。 “我們共同的朋友,他就在劇院裡。” “…我明白了。” 他點點頭,趕緊把票子遞給法菲爾就走了,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奔跑,隨一部分散心的人擠進了火車裡。 一股悠揚的音樂響起,好像是三角鐵一樣的樂器,加上刻意變低調的吉他,冰冷的讓法菲爾一時毛骨悚然。 那是兩個人,盤腿在石臺上,嘴中呼喊著不明的樂詞,伴著一陣轟隆,隨眾人看著火車駛向遠方。 法菲爾當然知道那劇院裡的[朋友]是誰,但那男人反常的態度則讓她更為疑惑。 究竟該不該走,走了會有什麼風險,傑西會不會遵守諾言,一係列的問題就像止不住的水流沖來,但是如今沒有選擇的餘地。 法菲爾轉頭看向已沒有火車的鐵絲荒原,抬頭看看火車站的天花板,最後又看著手中的票子。 好像立下了什麼虛假的信念,她把餐票收好,走入了早晨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