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繼續裝瘋賣傻,興許會被村裡人活活打死吧。”徐然回首,鐵匠鋪又傳來打鐵的“叮當”聲。 幾團刺眼的明亮火花濺射空中,轉即又熄滅在粘稠的濕氣中。 “萬一他在霧中看見了其他東西也說不定。”謝寧安提起滑到手腕處的包袱,搖頭嘆惋。 吊兒郎當走在前麵的徐然僵了一下,昨日交手時,柴刀劃破肌膚的觸感好像確實不一樣,僵硬,粗糙。 就連迸射出的鮮血都少了些甜膩的鐵銹味,反倒像是陳屍已久,惡臭不堪。 徐然又想起假道士的三個幫兇。 一個四處遊蕩的江湖騙子,在龍棲村毫無根基,真的能憑借口頭承諾的一點好處,就忽悠三個村裡人對同村鄉親為非作歹嗎? “徒兒!?” “那老道士當時說的是聯係藏匿林中的三個徒兒!” 可他的徒弟怎麼可能是村裡人! “徐兄,你怎麼了?” 徐然下拉笠帽布紗,搖搖頭,“沒事。” 讀書人多的是家國情懷和救世理想,若是將其中一些隱情告之,興許書生又要多管閑事了。 “趕路。”徐然雙手攏袖,步伐不再那麼六親不認。 走了沒幾步,一聲淒慘嚎叫忽的從身後響起。 沾滿黑灰的鐵匠鋪內,打鐵匠吳三水將燒得滾燙明亮的鐵水澆蓋在臉上,活生生疼死了。 徐然耳旁再也沒有那些毫無邏輯的瘋言瘋語,可一些更為陰沉的恐懼卻在心底紮根了。 無論如何,昨夜與自己交手的絕對不是人。 而這個打鐵匠在迷霧中目睹了更加詭異瘋狂的禁忌存在。 這種一無所知的迷茫讓徐然毛骨悚然,同時又滋生出強烈無比的求知欲望。 “救人。” “誒?”謝寧安掐了自己一把,確定沒有做夢,“這不像是徐兄會說的話啊···” “等等,我來幫忙!” “不必了。”徐然冷漠回拒,大步流星回到了鐵匠鋪子。 滾燙鐵水將吳三水的臉皮整個翻起,燒成黑炭的爛肉裹在紅腫死皮中,一戳便會脫落。 好在頭顱中的大腦尚未破壞過多,徐然抵住頭骨,將玄絲藤的一段肉須送了進去。 等玄絲藤的尖牙將腦吞噬殆盡,卸下滿身行當的書生遲遲趕來。 “他怎麼了?” “死透了。” 腦子都沒剩下。 “挖坑埋屍。”徐然指了指一旁。 好在鐵匠鋪不缺農具,謝寧安從一旁的陳列品中取了個鋤頭,拖著竄去了樹林中。 書生在林中揮汗刨坑,徐然便細細消化吳三水生前的記憶。 “狹縫···霧螭···” 嘔~~~ 隨著記憶灌入,惡心感鋪天蓋地,徐然緊緊捂住嘴,不時瞥一眼林中書生。 好在謝寧安奮力挖坑,絲毫沒有注意鐵匠鋪內發生的事情。 終於,徐然一個按壓不住,直接將玄絲藤的本體吐了一半出來。 紫青色觸手掛在嘴角,軟滑濕潤的尖端在空中蜿蜒扭動。 噗嗤! 填充在璃月宮少主眼眶中的眼球猛地炸裂了。 潛藏體內的玄絲藤接二連三傳來爆鳴聲。 “居然連篡奪記憶都無法窺探霧中物的全貌,這小村落到底招惹了什麼東西。” 徐然抹去眼眶淌下的鮮血,本體血肉中又擠出幾雙新眼球。 他不再嘗試探索吳三水藏起來的恐怖記憶,隻伸出三小截小觸須鉆進屍體中,以彌補方才炸裂的血肉。 吞咽了幾口,徐然盯著分離出去的三段肉須若有所思。 “既然一個意識無法承擔窺視霧中物的代價,那就將思維分裂成兩半就好了。” 徐然捏起一小段肉須,自言自語道:“等你頂不住的時候就炸了,我想辦法再縫合。” 被手指捏住的小徐然彎曲身子,算是同意了。 觸手肉須再次朝吳三歲瘋癲遮蓋下的記憶蠕動。 在混亂無序的迷茫中探索了許久,小觸手段這才觸及了潛藏記憶最深處的海下冰山。 噗嗤! 小肉段炸成血花,粘稠濕潤的軀體一點點乾燥開裂,最後頂端部分如同摔碎的陶俑一般裂開了。 徐然立刻從本體中度過了一絲血肉。 代價還在延續,風化般的侵蝕立刻剝奪了觸手的全部血肉。 徐然繼續用本體的血肉填補,一邊又小心交融分裂出的兩股意識。 四散的畫麵逐漸融合,黑木匣,鐵匠鋪,還有吳三水的記憶···碎片閃過的一幕幕終於穩定了下來。 在那迷霧中,是一片混沌無垠的無序浩宇,糜爛扭曲的血肉填補其中,尖牙架起怪石嶙峋的黑色山脈,處處都是零散混亂的臟器,沾了五顏六色膿水的毛發遮擋視線,塞滿一條狹長陰暗的縫隙。 而這種縫隙的開裂出,粘附了道道紫青色的肉須,看起來有些似曾相識。 “這空間是封鎖在一處狹縫中?” “裡麵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慘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低語,稀奇古怪的音符化形般在空中飛舞,哪怕隻是記憶中窺視,徐然依舊聽聞到了那令人瘋魔的怪誕聲響。 噗嗤! 捏在手中的肉須段徹底炸裂了。 那窺視縫隙的代價還在徐然本體蔓延。 噗嗤! 擦拭嘴角流出的血,徐然緊咬牙關,防止發瘋的本體沖出人皮。 “特麼的,隻要記憶存在就會一直糾纏下去!”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裡麵會有玄絲藤?” 徐然半跪於地,爬伏在爐灶旁,小心翼翼窺視林中的謝寧安。 好在書生體力不濟,一時挖不好大坑。 “想個辦法,想個辦法···不然真的要交待在這裡了!” “嗯?” 徐然靈機一動,既然代價追著記憶不放,隻要先將其剝離出來,封鎖到自己意識不到的空白領域就好了。 玄絲藤有這本事嗎?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徐然立刻驅趕有關霧螭和狹縫的記憶。 冥想中,他看到一團深黑色的無形氣團逛來逛去,觸手一抵,便血肉橫飛。 “這就是那該死的東西,得想辦法用遺忘和迷茫填起來。” 徐然在意識中來回打轉,想要遺忘的話,就直接將意識暫存的部分隔離,那費盡千辛萬苦知曉的真相就沒意義了。 “隻要將信息點打亂就行了,將知曉全部的記憶零碎化。” 難怪人瘋了隻會說些毫無邊際的胡話,原來是這樣。 徐然突然有了應對之法。
第11章 狹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