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追獵(1 / 1)

“那麼,你的意思是……”   “靜觀其變!”唐霄坐在紅木椅上,頭枕著彎曲的雙臂,“離箱1   子時還有一個時辰,我們何不先飲兒杯美灑呢?”   圓桌上放滿了四十幾道精美佳肴,幾個老女仆還在搬運菜飯,唐   可孫沁文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倒是身邊的唐霄,眼前已是瓶罄杯   空,轉眼又給自己斟上了滿滿一杯,看上去很享受這壇和樂樓的瓊花露,喝了三十幾杯,臉頰泛紅,已有些微醺。森   孫沁文嘆了一聲,索性放下酒杯,在屋內來回踱步。至   “你說這‘鼓上蚤’會不會不來了?”   “我的財神爺,我真是不明白你的心思。他不來豈不更好?   難道你想把這十六節龍鳳玉拱手讓人?”唐霄晃著手中的酒杯,苦笑道。   “我當然不希望他來偷,但是,又希望他來偷!”孫沁文自覺話裡有矛盾,甩了一下衣袖,“唉,我也說不明白!”   “你說不明白,我來替你說。”唐霄持杯起身,走到他身邊,“不希望他來,是不想這寶貝落入賊人手中;希望他來,是想借此機會,抓住這“鼓上蚤’好好教訓一番,出這口惡氣!”   “對對對,還是你懂我!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就是想教訓他一下!”   兩人說話間,窗外忽然隱隱傳來了沉悶的更鼓聲   子時已到。   屋子裡誰都沒有動,連來回走動的孫沁文,也停下了腳步,側耳聆聽,生怕遺漏了什麼動靜。   窗外刺骨涼風卷入,可屋裡人絲毫不覺寒冷。圍繞在紅漆龍紋箱周圍的五六位大漢,額頭上競滲出了冷汗。   ——“鼓上蚤”從未失手,以前不會,今後也不會….…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子裡的眾人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隻有唐霄毫不介意尷尬的氣氛,自飲自斟。   “少爺,距離約定時間,已過了一刻鐘。”不知誰說了一句。孫沁文仰天大笑,以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說道:“我這兒守衛森嚴,想必嚇壞那位名滿天下的‘鼓上蚤’了!說什麼盜中聖手,到頭來還不是個膽小鬼?哈哈哈哈!唐霄,你說是不是?”   唐霄舉起酒杯,隔空敬了孫沁文,臉上掛著笑意。   “可這‘鼓上蚤’,不像是言而無信之人啊!”   李總管踏前一步,憂心忡忡地說道。   “哈哈,李總管多慮了,你瞧,這紅漆龍紋箱不是好端端在這兒嘛!鏈子上的鎖也沒有打開·…··”   “可是……”   “怎麼,箱子在,你害怕箱子裡的寶玉失竊不成?這‘鼓上蚤’本領再高,也是個肉體凡胎,難道還會隱身術?”孫沁文見李總管還是愁眉緊鎖,於是揮了揮手,像是要驅散李總管的疑惑般。   這時,窗外忽然有一陣異響,雖然極其輕微,但在這寂靜如水受的夜中,顯得異常聒舌刺耳。也就在此時,唐霄整個人如發射的炮   彈般,沖了出去!隻見他雙手輕搭窗眉,身姿矯健地躍出了屋子!   “還愣著乾嗎!給我追啊!”孫沁文指著窗外,氣急敗壞地   說,“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拿了老子那麼多錢,快給我追!今日若   是抓不到賊人,你們一個個給我滾回老家種地去!”   屋內那群侍衛一聽,嚇得麵無人色,趕忙一窩蜂地朝門外   追去“看不出,這唐少爺竟有如此身手……”李總管壓根沒想到,國   一個看似文弱的貴公子,瞬間的爆發力,竟然如此之強!   孫沁文苦笑道:“不然,你以為我大老遠把他從四川叫來東京   府做什麼?”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在山邊一隅的小屋內,偶爾還會傳來刷   刷的翻書聲   這間小書屋收拾得十分乾凈,空氣中練繞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令人聞之神醉。靠東墻一側,置著好幾排齊整的沉香木書架。書梁上壘滿了各種線裝的古代典籍,顯得十分古雅。屋子的中央,放了一張黃花梨木大案,案麵還有殘留的墨跡沒有拭去,各種法船也在案上疊了一遝又一遝,幾方散亂硯臺和插滿毛筆的竹簡胡亂堆在一邊。這狼藉的書桌和井然的書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煞是有趣。   西墻上,高掛著一大幅字畫,是《西江月》的詞牌,其詞雲:“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浮陽江口!”這首詞後,還跟著一首小詩:“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嗟籲。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詩後落款為“鄆城宋江”。   書架前站著秀才打扮的中年文士。他戴一頂桶子樣抹眉梁頭巾,穿一領皂沿邊麻布寬衫,麵白須長,眉宇間卻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儀。此時,他正將手中那卷《太平禦覽》放回架上,接著又從書架中取了一卷。這套《太平禦覽》以天地人事物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謂是包羅古今之萬象。   除了中年文士,書屋裡還有另外二人,皆跪伏在地。   “東西帶來了嗎?”那中年文士低頭翻書,瞧也不去瞧眼前這兩個人。他的聲線低沉,略微有些嘶啞。   其中一位身材細長的男子裝扮奇怪之極,臉上戴著一塊木雕成的雄麵具。這雄麵具上刻著一張暴珠豎眉的兇神,燭光照耀下,煞是恐怖駭人。   戴禪麵具的男子雙手捧著金色鐵盒,彎腰緩步上前,呈給中年文士,口中恭敬道:“帶來了,軍師哥哥請過目。”將物品遞上喝令過李遺後,中年文士將那殘破的書籍放回盒中、又問數博麵具的男子道:“遠征軍征伐四川的方案,進行得如何?   “軍師放心,一切都已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妥當了。”   “好,做得非常好。”吳用流露出興奮的神色,不停地透著雙手,楚然道,“接下來按計劃行事。戴院長,你可切記,要萬事小心。唐非君不是普通人,不好對付,讓張清兄弟多長幾個心眼。兵誅城的機密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他的兒子唐霄那邊,也要時牢。另外,他們的退路都要堵上,所有的計劃都要做到萬無一失才行。”   被稱為“戴院長”的麵具男子,正是連臺寺的頭目之一,神行太保·戴宗。   “白勝兄弟已經帶人過去了。還有兩件事……”戴宗說到一半,頓了頓,雖隔著催麵具,瞧不清表情,卻讓人感覺在下很大決心。   “怎麼了?”吳用微微皺眉,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韓伯龍死了。”戴宗繼續說道。   “厚葬他。雖然上山不久,也算是咱們的弟兄。”吳用鬆了口21氣,他本以為是更嚴重的事件,“對了,殺死他的人,是誰?”“是……”   “怎麼吞吞吐吐?韓兄弟既然上了山,他死了,我們就要為他齊討回公道。無論是誰殺了他,必須令他血債血償。讓他們知道,我y們的人動不得。”吳用用一種緩慢的語調說著,語氣中沒有絲毫情緒。   “是祝家莊的教頭——欒廷玉。”戴宗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才把這個名字說出口。因為他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吳用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免然沒死?”   “這不可能!”李遺氣急敗壞地大叫,“俺鐵牛這斧子,明明砍中了他的腦袋!入骨兩寸,怎麼會還活著?一定是有人謊報!一   吳用沒有去理睬李逵,隻是低著頭,若有所思。最後,冷冷道:“找到他。”雖然隻有三個字,但戴宗已經領會了軍師的意思。   ——找到他,然後……殺死他!   吳用又道:“對了,方才說是兩件事,除了韓伯龍,另外一件是?   “扈三娘,跑了。”戴宗的身軀,俯得更低了。   聽到這個消息,吳用沒有說話,書屋裡一陣沉默。盡管臉上沒有表情,但他的內心則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早就看出她懷著二心,欲圖不軌,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又過了好一會兒,吳用才從驚愕中緩過聲來,開口道:“王英兄弟眼下如何?”   “氣得上躥下跳,說要帶人去追回來。可是公孫先生沒答應。”戴宗答道。   “明白了。”吳用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你們去和王英兄弟說,不要太過擔心,我們一定會把三娘找回來。”   “軍師……”戴宗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怎麼了?”   “軍師,你別怪我多嘴。如若按照計劃行事,稱雄武林的霸業指日可待,隻是從今往後,我們梁山泊,便是以整個江湖為敵!”   吳用微微一笑,道:“戴院長多慮了。整個江湖又算得了什麼?我們不貪這個江湖,好兒郎,貪的是天下!記住了,梁山治要將天下所有的能人異士歸為己用,成就不世之霸業!蒼天已死,我們是在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戴宗不敢說話,更不敢提出自己的疑問。   同時,他也慶幸有這攤麵具作為屏障,不讓軍師察覺到自己疑惑的表情。   黑沉的夜,無星無月,仿佛有人用濃墨揮毫,重重塗抹在了天際。整個東京城像是沉睡過去一般,悄無聲息。夜色籠罩之下,有兩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沉寂的街道上飛速跑跳穿行,一前一後,奮力追逐!   追擊的人,自然是唐霄。   眼前的黑衣人輕功果然不賴,唐霄素以轉瞬間的爆發力自傲,可在這百步之內,依舊無法縮短與黑衣人間的距離。那黑衣人轉身跑入一個死巷,眼見無路可走,竟然朝著巷子盡頭的墻壁,直沖過去!隻見他助跑後,單腳蹬踢側墻,利用反作用力高高躍起,雙手向上抓住正墻上沿,翻身過墻!   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嗬成,毫不猶豫,可見輕功已入臻境!其實真實存在的輕功,並不像唐傳奇的故事,或者說書人口中的劍仙那般能飛天遁地,幾個起落便有數十裡路程——那是騰雲駕霧,並不是武學。真正的輕功,其實就是強調身形以及步法間的完美配合,無論是近距離的沖刺跑,還是麵對高墻時的瞬時翻越,抑或是在危急關頭前後空翻落地起跳等動作,都屬於輕功的範疇。   追擊中,唐霄忽然笑了。既然要和我比輕功,那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天下無雙!   識靜的黃道,突然傳來了一陣密集又強勁的腳步聲!麵對高地,你霄並不采取方才黑衣人的蹬腿過墻法,而是雙腳發足全力正奔,是以每一步足音,都非常沉重,如同百斤的鐵語砸在地麵上!   臨近墻麵的時候,唐霄雙腿肌肉猛然發力蹬蹋,直接跑上了墻壁,整個人幾乎與墻麵呈一直角!唐霄在幾乎豎直的墻上奔躍兩步、待沖勁已竭、雙臂立刻搭上支撐墻麵,雙腿岔開八字、急速躍過墻頭!   街河這招上墻法,純靠腿部肌肉的瞬間爆發力,若腿勁弱一點兒,輕則拉傷、重則斷腿。黑衣人沒想到身後追擊之人,竟然有如此能耐,不由暗暗心驚。   “素聞蜀中唐家大少暗器輕功雙絕,江湖上亦有‘袖裡乾坤大、禦風淩空來’的美譽、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同凡響。隻不過閣下年紀尚輕,在這輕功上的修為,和在下比,恐怕還有一段路要走!”   黑衣人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唐霄也忙止步   兩人就站在大街中央,相隔數十步對望。   “你說,我的輕功不如你?”唐霄似乎對這句話很介懷。“當然沒有瞧不起唐家的意思,隻不過以閣下此時的輕功造詣,還追不上我‘鼓上蚤’。但閣下天賦異稟,假以時日……”   唐霄原本斂色屏氣,此刻卻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放肆大笑起來   黑衣人見他這般模樣,也有些惱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轉而又好聲好氣地說“那就看看的輕功更好了”隨即就要繼續逃竄,但就在這時唐霄甩出一件貂皮大衣,那時遲說時快,那黑衣人就被蓋住,黑衣人隻覺得這大衣好重,跑的速度隨即慢了許多,就被唐霄抓住了,隨即開始審問黑衣人,那黑衣人雖說不服,但也無奈,當即配合他。   唐霄和黑衣人以及孫沁文回到了茶館繼續喝茶,唐霄正雙手持杯,打算抬起手的時候,忽然心念一閃,驀地將那滿杯酒往地上灑去!酒水被潑灑在地上,頓起無數翻騰泡沫,觸目驚心!   “有毒!”   喊出這句話時,唐霄覺得自己半邊臉都是麻的,右半身和左腿已經失去了知覺!幸好還有左手!神經係統已被劇毒麻痹,唐霄出手的速度也慢了許多,原本扣在手心的無影飛刀還來不及發出,手腕已被一隻又白又胖的手掌,緊緊扣住了脈門!   唐霄萬萬想不到,出手製住他的,竟是小財神·孫沁文!“兄弟,對不住了!”孫沁文眼神中流露出歉意,“要怪,隻能怪你自己……”   “你……竟然……”   這時就算借給唐霄十個腦袋,他也想不明白——與他情同手足的孫沁文,何以在酒中下毒,來殘害自己?   若換作平日,孫沁文這種微末道行,怎躲得過唐霄的法眼。一來唐霄與他相識已久,認定他是一個仗義之人;二來孫沁文準備的毒酒無色無味,縱是江湖老手,怕也無法用一雙肉眼來辨認。   ——難道我會死在這廝手中?   念頭一閃而過,唐霄已重重摔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