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夾縫(1 / 1)

這個年過得還不錯,隻不過在老孫頭那裡的賬有些讓人撓頭,化文靜每當心情不順就開始嘮叨起欠賬的事情來。   那時的化文靜還不知道這賬是因為什麼欠下的,隻知道是之前沒結婚時卓明理自己欠下的,具體是為了什麼自己也不想去追究,畢竟已經欠下了,以前發生的事情已經無從改變,之後的日子還是要過的,欠下的債還是要還的。   由於卓明理從結婚到現在隻字沒說是因為什麼欠下錢的,這讓化文靜的內心越來越焦慮不安,以至於每次想起都會變得氣憤。發泄的出口就是卓明理,每每想起欠債的事情化文靜便開始罵起來,這種近乎侮辱似的言辭令卓明理心裡很不是滋味,以至於卓明理越來越不想在家待著。他實在忍受不了時會說“你別說了,我知道了!”,每當說出這句話化文靜就會立馬停下手中的活,握著拳頭,氣勢洶洶腳步沉重地跑到卓明理麵前,兩人四目相對。這時的化文靜的情緒已經到了臨界點隨時都可能動手,一般卓明理的眼神會柔和躲閃過去,然後化文靜則會轉身重新回去做手頭的事情;相反如果兩人都不示弱,那卓明理必定會挨上幾巴掌。   這種情況出現的多了化文靜的情緒無處發泄時,就會習慣性地找到卓明理宣泄,似乎卓明理成了她的出氣筒。   自從嫁到這個家裡來化文靜的地位就很低,婆婆看不起,自然在家裡的一些事情上也爭不過另外兩個嫂嫂。令化文靜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婆婆在跟村裡婦女聊天時說的幾句話“俺家老大身量大,力氣足,乾勁大放哪,哪中;俺家老二能說會道,爭勁兒大,也不用愁……”別人問其老三媳婦那婆婆卻沒了話。這一幕剛好被化文靜撞見,因此對自己在婆婆心中的地位立馬有了一些判斷。   之後的種種境況證明了化文靜的判斷,確實婆婆對自己不比對其他的兩個兒媳那麼好。   每次自己家裡需要婆婆帶孩子時,婆婆總是用各種理由拒絕。可能她真的是忙吧,化文靜有時候這樣想。可是每當化文靜帶著孩子下地回來時,總是能看到隔壁婆婆的矮院墻裡兩三個孩子手裡拿著吃食在奔跑嘻戲。每當化文靜看到或聽到婆婆的柵欄門裡傳來兩個嫂嫂孩子們的歡笑聲,心裡總不是滋味。   這種情況化文靜撞到的次數越來越多,於是心裡開始愈發不平衡了。憑什麼對他們那麼好,對我的孩子就不聞不問,何況他們兩家生的都是女孩子,自己生的是兒子。是男孩還是女孩也都無所謂,但是婆婆是別人兩家孩子的奶奶,也是自己孩子的奶奶,最起碼也要一碗水端平吧。   每次看到婆婆笑著近乎用討好似的語氣招呼大嫂和二嫂孩子吃東西或拿東西化文靜的心裡就十分不舒服。每次看到婆婆對另外兩個兒媳婦笑臉相迎的態度,再看看每次對自己都是板著臉愛答不理的態度,心裡的負麵情緒積壓更加嚴重。她那時就像充了氣,而且氣壓已經過載的氣球,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   快要到了夏天收麥子的時間,化文靜到鎮上買鐮刀時,遇到了之前料場的老潘和老孫。   老孫看到是卓明理的老婆便笑著上前打招呼,那時候雖然乾的是粗活可是化文靜當時還年輕,在十裡八鄉可是出了名的漂亮。於是在熙攘的人群中老孫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就是明理家媳婦。”老孫指了指在鐮刀攤位前的化文靜說道。   “嗯,明理還欠咱料場錢的哩!他二哥真不地道,他爹死之前他給明理說這錢他倆一塊兒還,還一直不讓明理給他爹說!他爹死之後他二哥估計是不想認賬了,想讓明理自己一個人還!”老潘感嘆道。   “他二哥?他二哥是誰?”老孫疑惑地問。   “就是林場村西頭,房子蓋的可排場的那一家,你送過瓷片和灰你不知道?”老潘頭反問道。   “哦,那時候我剛來給你當司機,也不認識幾個人,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兒。不過兄弟弄到這份兒上,這兄弟算是走到頭了!”老孫頭撓撓頭說道。   “不過欠錢還是要還,你再去問問她,看啥時候能還。”老潘頭說道。   “咦~我可不去,那婦女長得挺齊整,那說話可是老厲害呀,潘哥見多識廣,這回你過去問吧!”老孫頭一臉為難地說道。   ……   老潘頭拖著肥胖的身軀笑著走到化文靜麵前。老潘頭尷尬而不自然地微笑著逼近化文靜,他到跟前距離停留在相對不令人反感的位置。   這個肥胖油膩臉上又帶著有幾分猥瑣笑容的男人走近,著實給化文靜嚇了一跳。   化文靜渾身很不自然,轉身想要離開。   “哎,弟妹,我是料場的老潘,之前明理在我那賒的賬,我想問問那時間也不短了,啥時候能還!”老潘撓著頭,表現出不好意思又難以啟齒的樣子。   化文靜看著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四十多歲的大男人說道:“嗯,沒事兒,欠債還錢人之常情,明理回來就還給你!”   欠的債終究是要還的,拖著總不是辦法,化文靜又看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個憨厚的人於是就確定了還債時間。   得到回復的老潘,又客套了兩句就扭頭回去了。   “打聽著明理啥時候回來,到時候回來了,第一時間去他家要賬,記好可別耽誤了!”老潘對老孫說道。   收麥子前的雨夜,卓明理半夜回到了家。兩人又是在床尾激烈地運動了好幾次,三四個小時地搖晃令第二天的兩人都疲憊不堪睡了個懶覺。   快到中午時兩人起床了,起床時兩人臉上都露出滿足的神色。   還好雨隻是下了一陣,並不持久,麥田裡的地麵沒被雨水淋透。   家裡父親去世的早,三個兒子應該最先給母親的地裡去收割,可是當母親去叫老大老二割麥子時,他們兩人都應下了,可是就是沒人去幫忙。吳小環看著地裡的麥子,自己和閨女卓秀文收割的速度又慢,沒辦法隻能找到隔壁的卓明理去幫忙。   當時卓明理隻有三塊兒地,三塊兒地加起來不到兩畝。打的糧食也就夠家裡吃用,更別說賣錢了。   吳小環找到自己的兒子說讓去自己地裡收麥子,並說已經跟大兒子和二兒子說過了一會兒就到。就這樣卓明理跟著吳小環便去了吳小環的地裡。   忙碌了兩天母親的兩塊兒地快要收割完了也不見兩個哥哥的身影。   這邊的化文靜看著在地裡忙碌的卓明理,心裡著著急,也不能說什麼,畢竟他是給他自己的親生母親乾活呀。   當卓明理把母親地裡的麥子拉到麥場打時,發現大哥和二哥的麥子已經垛在了麥場裡。   卓明理看著高高垛起的麥堆,心裡開始沉悶起來。   吳小環看著眼前垛起的麥堆,也不做聲直接讓卓明理升起車鬥將麥子攤在麥場裡。   幾車麥子拉完吳小環發話了:“明理啊,你趕緊回去吧!回去給你家裡麥也收了。”   卓明理開著拖拉機帶上化文靜和自己的兒子便趕緊去自己的田裡揮舞鐮刀。   麥稈已經被太陽曬得發脆了,再過個三五天再不收麥子就要炸穗了。   田裡化文靜又開始充滿怨氣地嘟囔起來:“你媽又不是光你一個兒子,為啥光可住你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倆兒子就不是兒子。就你老實,恁那倆哥估計都給麥割好了,割好了看你笑話呢……”   “你別說了!”也許是說到了部分事實,卓明理打斷道。   連割帶拉卓明理又花了兩天時間才將自己的一畝多地收割完。然而當回到麥場時,麥場裡多了個忙碌的人,那人正在地裡打著麥子,那打麥子的人正是他的大哥。   兩人打了招呼,卓明理打招呼時並沒有正眼看卓忠理,卓忠理也明白怎麼回事。   “哎,咱媽的麥最先打,我跟義理兩人幫忙打的!”卓忠理笑著低著頭打著攤得滿場的麥子說道。   卓明理把帶著桿子和穗子的麥子,垛在麥場的一角,看著忙碌的大哥說道:“大哥你啥時候能用完這場?明天晌午能用完不能?”   “天太熱了,估計要到明天後半晌。”卓忠理拍打著地上的麥子說道。   “那明年收麥,大哥可要晚兩天再收,這穗拍這麼狠麥籽都沒出來多少。”化文靜從場裡地上撿起卓忠理拍過的麥穗說道。   卓忠理一聲不吭隻是笑笑,也不說話,繼續拍著地上的麥子。   “這外頭拖拉機車轍上咋掉恁多麥籽兒呀!”遠處坡上走過來一個身形厚實但不肥胖的婦女。   化文靜聽到這句話臉上還是笑著的,心裡卻有些生氣了。   大嫂把打開蓋子的水壺遞給卓忠理,瞄了一眼旁邊的麥垛,也可能是發現自己之前說的話不太合適於是催促道:“哎呦,義理你這糧食快炸穗了呀!趕緊趕緊忠理,趕緊打明天晌午趕緊讓明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