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網吧之後,我便覺得周身纏繞著晦氣。褲襠裡的乾坤,也是格外的潮濕與悶熱。雙腳癱軟的無力,走路也變的搖晃。正在我搖搖欲墜之時,大個卻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雀老六,你去網吧了?”大個問。 “啊。”我無力的應答。 “雀老六,你怎麼可以去網吧呢?網吧是你該去的地方嗎?網吧是那些不學習的學生去的地方。你為什麼要這麼去作踐自己?難道就是為了那個女人?” 我連忙解釋道:“大個,我沒有。” 大個卻說:“雀老六,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去網吧查資料的,我不會相信的。雀老六,我對你太失望了。隻是失戀了而已,你卻要墮落自己。你……你知道這麼晚,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我問:“為什麼?” “好,雀老六,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說著大個拉著我的手便走向了那家名叫“花雨”的小吃店。 現在應該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但是“花雨”卻依然亮著微弱的燈。平時這個時間,我應該已經到家,躺在床上了。卻不知道這家小店,竟然這麼晚了還在營業。 大個說:“雀老六,你知道的,我本是住宿生,但我卻沒有住在學校的宿舍。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為什麼我沒有住在學校的宿舍?”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大個激動的說:“因為,學校的宿舍樓十點熄燈!十點就熄燈了啊!十點就熄燈了!十點以後我便沒有辦法看書了!”說到這裡,大個的眼睛泛出了淚水。 大個輕抹了眼睛,接著又說:“雀老六,你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現在還不回我租的房子嗎?” 我依然搖搖頭說:“不知道。” “因為我沒有那麼多的錢,我隻能住隔板房!和我合租的那個人,天天打電話。我晚上在那裡,也根本看不了書。所以,這個時間我隻能自己出來找地方看書!‘花雨’的老板是個好人,他為我們每一個想學習的學生開著燈。十點以後的‘花雨’其實並不營業,那裡很安靜。說話的人,是會被老板趕走的。不學習的人,也會被老板趕走的。那裡隻能聽見翻書的聲音和筆尖在紙上的簌簌聲。因為我們知道,我們都是農村的孩子。我們離家很遠,身邊也沒有時刻關懷我們的父母,但我們卻要背負著我們的未來。其實……我知道,我可能並不是學習的料。但我真的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幾乎每天都學習到一兩點鐘,可是成績卻依然不是很好。但是!我卻不能有一刻的鬆懈!因為我知道高考就是這麼殘酷!這是我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我不想一輩子都呆在農村!我為什麼拚了命的學習?就是因為我不想認,不想認這就是我的命!!!……雀老六,我真的很羨慕你。你家離學校又不遠,父母又都在身邊,你根本不需要考慮自己的衣食住行。回到家裡,所有的一切都會為你打理好了。也更不會有人,打擾你的學習。而且你不用學的很晚,便也能考出還不錯的成績,起碼比我的成績要好。但是你自己擁有的這些,你卻不珍惜,你還去網吧。你知道嗎?你所覺得平常的這些,甚至可隨時舍棄的這些,是我做夢都想得到的啊!雀老六,你為什麼?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說到這裡,大個的淚水便抑製不住,嘩啦啦的流淌了出來。 我聽完大個的話,在原地呆立了許久。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深深的感覺到內疚。 “雀老六,如果你要去網吧,我們就不是朋友了。至此,恩斷義絕。”說完,大個便一扭頭回到了“花雨”。 我又在外麵呆立了許久。 最後我還是邁著搖晃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才走到了“花雨”的窗前。 我透著窗戶看著窗內的人。 裡麵的那一個個眼神,真的讓我心酸又震撼。 他們當中有的已經打了瞌睡,但嘴巴裡還在不停的念叨著。有的眼睛分明已經紅腫,卻使勁的瞪大著,每一秒都如臨大敵一般。那一個個眼神裡,滿是希望、不屈與倔強。 我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拿筆的地方,也磨出了厚厚的繭子。繭子上也長進去了筆尖的顏色。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天生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隻是想搏出一個稍微不一樣的未來。走出大山,去一個二線或是三線的城市。 …… 這……可能是我前二十年裡,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東北的11月,大河便開始冰封。為了能早一點回家我通常從結冰的河道過河。這樣不走“大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約能少繞一公裡的行程。 那天我離開網吧,走路便輕飄飄的。遇到大個之後,便更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我想快點回家休息,便又走了冰河。 後來啊,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得河。那時候我的意識,也已經模糊。似乎是身體以外的某種力量,在支撐著我前進。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便已經在河的對岸了。那時我真驚了一身冷汗,若我真的暈倒在冰河上,零下二十度的溫度,隻要半個小時人便涼了。 回到家裡,媽媽一眼就看出我的臉色不好,去了附近的診所才知道我已經發燒40度了。 …… 我這是上高中以來第一次生病。為了不耽誤上課,我隻在第二個晚自習請假打針。打針的時候也要揣著數學冊子,迷迷糊糊的坐起來還能再做幾道題。 十點的時候,因為診所要關門,媽媽便提著吊瓶和我回家。回家的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走的,隻是感覺搖搖晃晃的,便已經在我的床上了。 …… 這幾天,算是停下來了。 我開始用旁觀者的角度,審視我高中這幾年的經歷。不知不覺中,我似乎完成了某種說不出的蛻變。 這一次,我又重新給自己的人生下了定義。 如果我的一生隻做兩件事情,那麼一個是寫作,另一個便是“她”。 “她” 嗬嗬。 還是……且罷! …… 那段時間我停止了記日記,而是開始寫一部小說,那篇小說的名字叫做《花雨開敗》。 ……
第30章 崔真言驚醒夢中人,過冰河蛻變之燃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