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福旅社(1 / 1)

北鬥! 胡悟 4434 字 2024-03-17

1931年元月27日,農歷臘月初九,星期二。   一大早,趙德祿撐了把油紙傘來到了漢口路同安裡同福旅社斜對麵的餛飩攤,叫了碗青菜餡大元寶趁著熱乎勁在那美美的吃著。   “啊喲!趙老板,儂今朝吃得嘎寒酸的啦?”   趙德祿抬頭一看,原來是同福旅社的老板娘正笑瞇瞇的瞅著自己。   於是沒好氣來了句:“過年了,麼得生意,儂不曉得?”   說完,又勾著腦袋,自顧自吃了起來。   老板娘倒也絲毫不感到尷尬,一屁股坐到了趙德祿對麵,喊了聲:“老板,跟伊同樣的,來一大碗!”   隻聽得餛飩攤老板立馬應了聲:“好的啦!青菜餡大元寶一大碗!”   “相請莫如偶遇!今朝儂請客,好不啦?”   老板娘聲音洪亮,搞得不像是在求人,反而像是在耍狠。   趙德祿剛一口包了個餛飩在嘴裡,被她這話嗆得吐又不好吐,吞又吞不下,一個勁在那皺眉瞇眼、吸氣哈氣,讓元寶在嘴裡轉來轉去,轉了好幾個圈才吞下。   “儂搞啥!吾幫儂拉生意,儂還要吾請客,有天理不啦?”   老板娘仰著頭,一副賴到底的架勢道:“吾不管,碰到啦,儂就得請客!”   又扭頭朝餛飩老板喊道:“瞿老板,儂講咧?”   瞿老板端著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到她麵前,笑嗬嗬道:“儂們打仗,吾不管!吾隻管要兩毛錢!”   老板娘除了嗓門大,其他方麵倒是該小小,該大大,潑辣中別有韻味!   ……   下午,這該死的天終於放了晴。   自從被組織上緊急安排住進了漢口路上的這家洪福旅社206房,一周來全是陰雨連綿的天氣。   唐紹禹心情很差!   都四點多了,小趙今天怎麼還不來呢?   小趙,就是趙德祿,紅黨特科下屬總務科外勤組成員。   人,大約是不經念叨的。   剛還念叨著,小趙來了。   “咚!——咚!咚!”   一長兩短三聲敲門聲。   “哪個?”   “我,小趙。”   唐紹禹輕噓了口氣,打開了房門。   一進門,小趙就滿懷關切的問道:“住得還好嗎?有什麼需求你盡管講!”   小趙依舊是那麼熱心,唐紹禹感覺很良好。   唐紹禹在手指間翻轉著他的鋼筆,顯得既無聊又無奈道:“我很好!就是什麼都不能寫,荒廢了這支筆。”   小趙見他實在悶得慌,於是建議道:“要不,你也寫點什麼神鬼陸離、行俠仗義的故事給那些小報投投?”   “你知道嗎?這支筆是我第一次拿到《真理報》稿費時買的,現在卻隻能把玩於手中聊以打發時間。”   唐紹禹舉著他的筆,這支筆代表著榮譽,不可茍且的榮譽。   “對於一個記者來講,不能寫文章,確實是件難以忍受的事;但若因此寫一些不疼不癢、不鹹不淡的風月文字,那才是對他最大的諷刺!”   小趙感覺很無奈。   寫文章這事,自己可實在幫他不上,隻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要相信組織的力量,這都隻是暫時的。”   看著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趙,唐紹禹拿筆的手緊握成拳頭,做出了力量的姿勢。   小趙看著他出了神,感嘆道:“唐記者,你這樣子像極了老鐘!”   唐紹禹不解的問:“老鐘是誰?”   “你不認得老鐘?可他說認得你啊!”   小趙一臉詫異的望著他。   唐紹禹被搞得一頭霧水,懵然道:“哪個老鐘嘛?我真不認得!”   小趙也糊塗了,摳著頭皮道:“老鐘是我們領導,他說你當初去莫斯科還是他送你上的船。”   “送我上船的是老陸啊?”唐紹禹感到十分錯愕。   小趙一下就明白了,啞然失笑道:“嗬嗬!老鐘就是老陸!以前叫老陸,現在叫老鐘。”   唐紹禹大喜道:“不會吧?真是他?!”   小趙萬分肯定的說:“就是他!他說送你上船的前一個晚上,你們睡的一張床,從夢想到理想,聊了一晚上。”   “對!對!對!真沒想到,他也在上海,我可以和他見麵嗎?”   “應該可以,不過要先請示,或許他還會先來見你。他說過,你們都是種子,是組織最大的希望。他十分看好你們!”   “小趙,你不知道,老陸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真的,我太想早點見到他了!”   “他也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   這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人人都盼望英雄,聊起英雄們的事跡,總有說不完的話。   聊了會老鐘,唐紹禹感嘆道:“也不知道要在這裡憋多久,像現在這樣終日無所事事,真不是個滋味。”   “應該快了!老鐘說我們在南京的同誌,正在想辦法搞清楚是哪裡出了問題。”   “那就好!”   小趙又問起了他在生活上還有何需求,並告訴他這是老鐘的指示,必須保證他們這批莫斯科歸國同誌的安全,還要關心和照料好他們的生活。   唐紹禹表示自己對物質上沒有什麼需求,隻希望能早日出去工作,為組織多做貢獻。   小趙沒什麼文化,對他這樣的文化人尤為敬佩,兩人相談甚歡,足足聊了有半個鐘頭小趙才離去。   唐紹禹有些意猶未盡,直到將小趙送出了旅社。   回房間路過前臺時,老板娘正對著旅客登記簿統計晚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唐紹禹一時興起,點了兩個小菜還沽了二兩小酒,和老板娘一頓侃後才心滿意足的返去。   ……   1931年2月1日,農歷臘月十四,星期天。   同福旅社是個四合院式的二層圍樓,中間是天井。   大約是靠近年關,旅社生意很一般。   前臺就在樓梯邊上,分明可見那上麵還有一半的鑰匙牌在客房指示欄上掛著。   上午十點多,新來了位客人,指定要207房間,那是小趙給提前定好的。   入住沒多久,便有訪客上門。   “景山同誌,住得還習慣嗎?”   來人比小趙年紀要大,要成熟。   景山道:“挺好的!”   “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提,組織上會盡可能滿足。”   景山很乾脆,直接問道:“老胡,其他的我都沒什麼可提的,我就想知道,我得在這裡貓多久?”   老胡遺憾道:“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總之,要等警報解除。”   景山急道:“就這麼什麼也不乾,白吃白喝?”   老胡勸道:“你就當是蓄精養銳嘛!”   “老胡,我其實也不是為別的,就是為組織擔心,為被捕的同誌們擔心。”   “你的親人正在獄中受苦,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景山,你要相信組織,被捕的同誌組織一定會設法營救,叛徒也一定會被挖出來的!”   “那你倒是去挖啊!”   “已經在挖了!我們在果黨高層的同誌正在想辦法,相信用不了幾天就會有消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