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鐘沒有上車，而是交代劉運祥幾句後，來到了車站告示欄前。 　　沒一會，一個年輕人來到了老鐘身旁。 　　來的人是高續倫，不過今天的高續倫卻是一副洋氣加帥氣的派頭，一點也沒了那老實巴交的樣子。 　　老鐘跟高續倫耳語了幾句，又給了他一個公文包，高續倫提著就上了輛出租車獨自離去。 　　老鐘又徑直往東走了一百多米，來到一輛牌照為（京）755的“野雞”出租車旁，看了看司機後問道：“中山陵去不？” 　　司機打量了一下他，緩緩從風衣兜裡掏出包哈德門道：“去是去，不過要三條煙錢。” 　　老鐘環視了下四周又問道：“以前不是隻要十六包嗎？” 　　司機也警惕的掃視著路兩旁道：“過年，漲價兩成。” 　　老鐘回了句“那好吧，漲點就漲點！”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卻下了車，下車前跟老鐘說了句：“我去打個電話。” 　　…… 　　劉運來在飯店大堂正忖著老鐘怎麼還沒來，就看見高緒倫意氣風發的走了進來，這下可是差點把他的下巴給驚掉下來。 　　高緒倫見劉運來那樣，忙走過來道：“劉經理，認不出我來了吧？我小高啊！你看我穿這身洋氣不？” 　　劉運來把高緒倫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甚是疑惑的問：“真是你啊，我差點就不敢認！你怎麼也來了這裡？” 　　高緒倫像是蠻興奮的笑著說道：“表姐夫讓我來的！他說帶我來見見世麵，也幫著跑跑腿。” 　　劉運來還是覺得這未免太突然，半信半疑的問道：“羅哥帶你來的？他怎麼都沒跟我說起呢？火車上也沒見著你人哪？” 　　“你們坐頭等車廂，我坐二等車廂，怎麼見得著？我表姐夫那人你還不清楚？想一出是一出的。” 　　羅鼎川不經商量想一出是一出，劉運來是很有同感的。 　　自己雖然不敢當著羅鼎川的麵講，但聽高緒倫這麼一說，心裡麵就舒坦多了，頓時也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還別說，他還真是那樣！你看，他來南京居然還是穿了身中校軍服來的。在南京，中校軍服管用嗎？” 　　劉運來趁著機會過了下嘴癮，卻又生怕羅鼎川會突然出現在麵前，四下張望了下問道：“對了，他人呢？剛才在車站他說要去兌點現大洋，讓我先來，都這麼久了他怎麼還沒來？” 　　“哦，我出站的時候碰到他了。” 　　高緒倫湊到他耳邊悄聲道：“他說見那些大官光送錢太俗氣，老家有個朋友在南京做古玩生意，他去淘那麼一兩件能拿得出手的來。秦副官那，我陪你去見就行。” 　　劉運來傻眼道：“他不來，和秦副官這怎麼談哪？” 　　高緒倫把手裡的公文包拍了拍道：“表姐夫說了，一切由你做主！他還說，如果你我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那商行也就不用開了。” 　　秋菊廳裡，身穿少校軍服的秦副官正悠閑的品著茶，看著報。 　　侍應生領著劉高二人進來的時候，他隻略微抬了抬眼皮，“嗯”了一聲。 　　等劉運來做完自我介紹，把十一師開具的駐上海辦事處的公函遞上前去，他也隻是稍微翻看了下，麵無表情的說了句“坐吧！”，而後依舊自顧自的在那品茶看報。 　　氣氛很尷尬！ 　　劉運來原本是狗肉上不了正席，可在高緒倫那句話的刺激下，他也隻能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秦副官，事情……” 　　“不要張口就談事情！我們之間能有什麼事情？” 　　冰硬的一句話把劉運來想說的就給擋住，生生的咽回肚裡。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秦副官卻放下報紙又說了句：“交朋友倒是可以。” 　　這話如同令人窒息的悶罐裡打開了一扇窗，劉運來立馬接過高緒倫手裡的公文包，按下插扣，翻將起來。 　　公文包裡隻有一個文件袋，劉運來朝高緒倫望去，高微點了下頭，劉隨即將文件袋畢恭畢敬送到秦副官麵前。 　　秦副官瞟了眼，故意問道：“這是什麼？” 　　劉運來連忙諂笑著道：“秦副官，這裡麵全是朋友！” 　　見秦副官不反對，劉運來將文件袋放到了茶幾上，再坐了回去。 　　秦副官掃了眼兩人問道：“羅鼎川呢？他怎麼沒來？” 　　劉運來忙起身回話道：“羅軍需說見王司長這樣的大人物，那裡麵的東西太俗，他得去找點能襯得上長官身份的物件來，要不就太失禮了！” 　　秦副官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 　　“你們還沒有吃午飯吧？” 　　也不等二人回答，秦副官又道：“我是獨自點了幾個小菜隨便吃了碗，等你們實在是等餓了。要不，你們現在隨便點幾樣吃點？” 　　劉運來想著要請客吃大餐的，火車上的西餐就沒去吃。 　　正思忖著到底吃還是不吃，吃點什麼的時候，聽得走廊上有顧客在發火。 　　“誰讓你進來的？我們點過雞絲麵嗎？你就闖進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送錯包廂了！” 　　“你走，走，走！告訴你們江經理，我們不叫人，包廂裡不許進來人！聽到沒有？” 　　“是，是，是！非常抱歉，絕對不會了！” 　　聲音剛落，一個女招待手舉托盤推門而入。 　　“各位老板好！您要的雞絲麵！” 　　女招待既不敲門也不詢問，一進來就把托盤放在了餐桌上，把兩碗麵端了出來。 　　秦副官沒有張口就罵，而是盯著女招待問道：“剛才挨罵的是你？” 　　女招待低垂著頭怯弱的回了句“是”，找書苑 wｗw.zhaoｓhuyuaｎ.com 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秦副官又追問道：“你是新來的？” 　　“是！” 　　“來，你抬起頭好好看看我們。” 　　女招待不知何意，使勁搖頭表示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你推門闖進來的時候不是都已經看到了嗎？” 　　女招待聽了這話更是拚命搖頭往門口倒退。 　　秦副官用命令的口吻道：“聽著！讓你抬頭就抬頭，別囉嗦！” 　　女招待不得已，緩緩抬起頭，怯生生的望向了秦副官，卻怎麼也不敢朝劉運祥他們看。 　　秦副官瞅著她陰沉沉的問道：“你是徐可均的人還是戴春風的人？” 　　女招待沒有回答，隻是杵在那慌亂的搖頭。 　　“不承認？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以刺探軍事機密的罪名把你送交給憲兵司令部！” 　　女招待一聽，立馬跪了下來磕頭認錯，嘴裡連聲致歉道：“對不起！我送錯包廂了！對不起！對不起！……” 　　“送錯包廂？蒙誰呢？中央飯店的女招待會送錯包廂？來這裡的客人會別的什麼都沒點，就點兩碗雞絲麵？” 　　秦副官口氣雖是嚴厲，但問話並非兇神惡煞。 　　也不知為何，女招待竟害怕得大哭起來。 　　秦副官見狀也不再耍狠，隻冷冷說道：“算了！懶得跟你計較！回去告訴你背後的人，別以為受了兩天寵就上了天了，王司長的事是你們能打聽的嗎？別再讓我看到你或者你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