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寶瓶州,是指地形而言。 青水河、拒馬河這兩條關外最主要的河流在這裡交匯,兩河蜿蜒曲折,中間夾著的大片肥沃土地形似一個瓶子,是以得名寶瓶州。 寶瓶城便建在兩河交匯之處,盡得水運之便利,關外船隻來往,這裡便是最為重要的樞紐。 水運業發達,土地又肥沃,這使得寶瓶州在關外,是不折不扣的第三大勢力。 軍方大佬令狐野,泰安城先天高手周致,再就是寶瓶州嚴聖。 排名第三,這實力便可見一斑。 嚴聖本人不過是玄元八品,但因為有錢,其麾下卻也攏絡了大量高手,更為重要的是,他麾下有著整個關外獨一份兒的水師隊伍。 大大小小上百艘戰船,可不是說著玩兒的。這兩條河道上的真正主事人,還就是這位嚴聖。 在青水河,拒馬河兩條河上討生活的人,誰不給嚴聖交份子錢? 便是關外大帥令狐野對其也是客客氣氣。 嚴聖去泰安城,同樣也是周致的座上賓。 泰安城作為整個關外的商業中心,這兩條河的水運對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李大錘要動嚴聖,動機是明明白白地擺著的。 他不想被嚴聖卡脖子。 畢竟嚴聖不樂意了,泰安城大宗商品的交易便要出大問題。 這兩年嚴聖對於泰安城的紅紅火火很是眼熱,籌劃著要將寶瓶城打造成與泰安城相競爭的第二個交易中心,因為有水運的便利,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而自己去摻這趟混水,能得到什麼呢? 平白給李大錘當打手? 而且真讓李大錘得了寶瓶州,其實力進一步澎脹,對自己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蕭長車瞇起眼睛看著李大錘,對方既然來到了自己這裡,自然也曉得平白是說服了不自己的,肯定會有所倚仗,他倒想看看,對方的倚仗到底是什麼? 李大錘從懷裡掏出了一卷地圖,直接攤到了兩人之間的地板之上。 蕭長車隻看了一眼,便站了起來,然後直接蹲到了地板之上仔細地瞅著眼前的地圖。 地圖之上有三個點,分別是寶瓶城,泰安城,以及自己的遠安城。 而在三城之間,交通要道,山川河流,村落城鎮標記得無比的清晰。 關鍵是,比自己手裡的軍用地圖,要詳細了不知多少倍。 作為一名統軍將領,蕭長車當然深知一份詳盡的地圖,對軍隊來說意味著什麼。 李大錘也蹲了下來,手指落在寶瓶城的所在,劃出一條線來,終點是遠安城。 “看到沒有?嚴聖如果對你不懷好意,從寶瓶城走水路,一天一夜,便可以繞到你的身後,到時候,你可就要嘎啦!” “嚴聖為什麼要對我動手?”蕭長車不以為然。 李大錘嘿嘿一笑:“你不會天真地認為,嚴聖這個本土大鱷,對你是無條件的支持吧?他為什麼不能對你動手呢?” “如果伱以這個來說服你,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蕭長車淡淡地道。 李大錘不理對方的逐客令,接著道:“假如有一天,你對北元用兵,大軍出擊,深入元境,這個時候,嚴聖自寶瓶城出兵,縱然你的遠安城可以據城而守,但你在城外的百姓呢?你的交通線呢?你的運輸線呢?” “你還沒有說嚴聖憑什麼要攻擊我呢?”蕭長車道。 李大錘抬頭,盯著蕭長車的眼睛,道:“我得到確切的消息,鐵勒在一個月之後,會抵達寶瓶城,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說服嚴聖暗中投靠北元,作為北元的一枚暗子,在他們需要的時候,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扯淡!”蕭長車壓根兒就不信:“鐵勒如果真去寶瓶城,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必然會是北元最為核心的圈子裡的,這些人,會將消息泄露出來?你能得到這樣絕密的消息?” “為什麼不呢?”李大錘悠悠地道:“北元皇帝三個兒子,老大隨侍皇帝左右,這幾年一直在北南下的胡族決戰,此人勇武冠絕北元,老三坐鎮燕都,為兩條戰線保障後勤,還兼顧著整個北元的治安,有勇有謀,鐵勒這個老二,提重兵於青銅峽,野豬嶺一線,這兩年在北元主力不在的情況之下,仍然壓製住了令狐野,使得令狐野想要撿便宜的想法無疾而終。” 說到這裡,蕭長車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站了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你是說,你現在已經有人滲透到了北元皇族身邊了,這個消息便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我還可以告訴你,這個消息,還是有人特意送出來的,我的人算不上滲透,隻不過對方很聰明,猜到了他與我有關,所以想借我的手,看看能不能做掉鐵勒!”李大錘笑道:“那家夥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再說,反正事後如果要追查的話,是怎麼也查不到他身上的,而且也絕對有人頂缸!” “你這麼說,我倒是真有些信了!”蕭長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大致猜到了你所說的這個人是誰。英卓年紀大了,為了北元的穩定,肯定會在近幾年確定繼承人,皇族之間的競爭向來慘烈,勝者通吃,敗者卻死無葬身之地。眼下元國在北邊大勝胡族,倒正是趁此良機確定繼承人的好機會。” “不錯,鐵勒說降嚴聖之事,我想絕無可能是近期才有的事情,必然已經蘊釀了很長時間了,這一次鐵勒來,隻怕是要徹底敲定此事,給嚴聖一個好價錢,如果嚴聖公然舉旗投靠北元,這繼承人之位隻怕就是他的了。” 蕭長車來來去去的在屋裡兜著圈子,臉上也是陰晴不定。 嚴聖真要投靠北元,那關外可就危險了。 “所以,你願意與我一起做這一票嗎?”李大錘笑道:“一個鐵勒,可比整個寶瓶州都要值錢呢!殺了他,北元下一代之中,能與你我比肩的人,可就沒有了。能將一個強勁的對手扼殺在茁壯成長之際,豈不快哉?而且也可一舉拔除嚴聖,消除心腹之患。” 蕭長車斜眼睨了對方一眼:“你倒是自視甚高。那是不是也在心裡謀劃著什麼時候把我也弄死呢?” “年輕人如果連自傲都做不到,那還談什麼雄心壯誌呢?你在我的規劃之中,可是我未來的夥伴,你瞧,我這不就是來找你了。”李大錘笑吟吟地道。 “那是你一個人做不來這件事情,所以來拉我入夥!”蕭長車卻是不上當,對於李大錘的表白哧之以鼻。“怎麼才能證明你說得是真的呢?” 李大錘攤了攤手,道:“既然情報是絕密的,那自然就是沒有什麼證據的,我隻能以我的人品作保,鐵勒絕對會出現在寶瓶城,而那個時候,也正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機會。鐵勒這種人,可不是隨時都有機會下手的。” “你的人品,值得我相信嗎?”蕭長車冷哼。 李大錘一臉的委屈模樣:“你這樣說,可就是太傷人心了,三年前你追殺阿斯圖,隻不過傳了一個口信給我,我可是盡起精銳,死死地替你拖住了兀圖那個家夥。” “無利不起早,那是你看中了兀突擄掠來的那幾萬青壯、婦孺!”蕭長車怒道:“還有,在我麵前,不要裝出這種模樣。” 李大錘立即正色道:“不管怎樣,值得一試是不是?你畢生願望是滅掉北元,那麼,一個死的鐵勒,會讓你將來的路走得更加的順暢,而一個活著的鐵勒,會增加更多的困難。” “你的計劃,是我們聯合突然發動對寶州城的攻擊,而鐵勒本是一個極其小心的人,這樣的情況之下,絕對不會留在這樣的險地,肯定會立即離開,而且不會帶太多的人手。”蕭長車道:“你我兩人,則在外麵殂擊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大錘沖著對方豎起了大拇指:“鐵勒呆在寶州城內,我們動不了他。把他逼急了,他在寶瓶城這樣的地方亮明身份,我們反而不好殺他了。但如果他因為不想被大軍圍攻,也不想嚴聖這顆棋子被暴光引起我們的警惕,那他就隻能輕騎簡從悄悄地離開寶瓶城,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鐵勒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蕭長車的聲音越來越大:“世人不知道他來過寶瓶城,我們自然也不會承認他來過。” “一個死掉的人,不管他過去有多麼顯赫的權勢,但死了就是死了。那些活著的人,最關心的是如何去瓜分他遺留下的東西,至於調查真相什麼的,反而顯得不重要了。死了,就不再有太多的價值。”李大錘補充道。 “事後,我要寶瓶城!”蕭長車逼視著李大錘:“你有泰安城了,而我的遠安則是一個窮困之地,我需要一處活水之源。” “我要嚴聖的水師船隊!”李大錘笑著道:“以後泰安城與寶瓶城便能聯成一氣,再加上你的遠安城,這就成了一個鐵三角,在這個三角區內,盡是你我的勢力範圍。” 蕭長車低頭凝視著地上的地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成交,想來你已經擬定好了計劃是吧?” “自然!”李大錘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蕭長車腳尖一挑,地上的地圖飛了起來,他卷巴卷巴直接便插到了腰帶之上,然後盯著李大錘道:“既然已經萬事俱備了,那還不準備動起來?留在這裡做什麼?等我請你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