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蕭長車攤在桌上的地圖,洛華也是震驚不已。 “居然連河道哪裡水深,哪裡水淺都標了出來!”洛華的手指點著地圖下方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釋,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這樣的一副地圖,千金不換,那個李大錘就看著您給昧了?” “你覺得他手裡隻有這一張?”蕭長車道:“不過說起來,他也的確是大方,這樣的地圖如果是我的,怎麼也不可能拿給外人看。” “這個人對你一向還是很大方的!”洛華笑道:“每年你不稱手的時候,向他借錢借糧,他都沒有推娓過,說起來你還欠他一大筆錢吧?留他吃一頓飯也是應該的!” 蕭長車虎起了臉:“這個人慣會順竿爬,你要留他吃中飯,他就會想著吃晚飯,吃了晚飯便又想著留宿了,所以一點點機會都不能給他。而且,欠他的我又不是不還,隻是欠著而已!” 洛華笑看著蕭長車,每每一說起這個李大錘,他總是一副極惱火的模樣。 “如果李大錘手裡這樣的地圖,包括了整個關外,那可就真了不得了!” 蕭長車頭搖得像撥浪鼓:“這不大可能,繪製這樣詳細的地圖,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關鍵還需要大量的時間。” “如果他有呢?”洛華追問道。 蕭長車一呆:“如果他有,那在戰場之上,他將會處處占得先機。” 洛華將地圖小心地收了起來:“我回去照著重描一份,這一份得好好地保管起來。” 蕭長車點了點頭:“下一次見他,真有必要探探他的口風,看看還有沒有這樣的地圖,特別是北元那邊他有沒有!” “真準備與他合作打嚴聖?” “為什麼不呢?”蕭長車道:“其實有沒有鐵勒並不重要,真要得了寶瓶州,我的實力便能更上一層樓,那令狐野想卡我的脖子都卡不著了。” “嚴聖實力強勁......” “其它季節,嚴聖的實力的確強勁,可現在嘛?”蕭長車冷笑:“青水河、拒馬河盡皆上凍,他的水師船隊都在港灣之內動彈不得,十成力量倒是去了大半。” “大帥隻怕不願意!” “生米煮成了熟飯,他還能怎麼的?”蕭長車笑道:“再說了,嚴聖勾結北元,罪證確鑿,他要是找我的麻煩,我就能拿出這些東西讓他沒臉子。我可不是萬峰,他想殺就殺。” “還是要小心一些。令狐野這種人,有時候是很難琢磨的,你覺得他不敢做的事情,指不定他就真做了。就像以前,我們能想到,他會悍然殺了萬峰嗎?”洛華道。“他對朝廷的顧忌越來越少了。朝廷每退一步,他就會進一大步。” “所以我不但需要更加的強大,還需要有足夠強大的盟友!” “泰安城!”洛華笑道。 “是的!”蕭長車道:“泰安城的意圖也很明顯,就是與弱的一起,抗衡強的。現在三家之中,我最弱,但如果得到了寶瓶州,我的實力得到增強,便會有更多的話語權。” “即便得了寶瓶州,也還需要人才來管理啊!”洛華嘆道:“伱看嚴聖坐擁如此富地,實力卻仍然不抵隻有區區一城之地的泰安城。將軍從哪裡招來人才呢?” “令狐大帥,大概也會把張若發配到我這裡來了吧?”蕭長車打了一個哈哈:“等張若到手了,到時候就讓他去寶瓶州當一個刺史,替我管理這片土地,做一個親民官。讓這個想要放棄關外的家夥,好好地與關外百姓親近親近。” “寶瓶城和碼頭呢?” “自然是讓李大錘找人來經營!”蕭長車輕描淡寫地道:“寶瓶城應當與泰安城一樣,成為又一個交易中心,我做不好,但李大錘肯定做得好。” “那到時候,算誰的呢?” “這還不簡單?”蕭長車道:“真做成了,誰的拳頭硬,就是誰的,如果大家拳頭差不多硬,那就隻能分潤了,至於怎麼分......” 洛華笑道:“還是看誰的拳頭更硬一些!硬些的就多分一些,軟一些的就少分一些。” “孺子可教!”蕭長車大笑。 行轅之外,張若又變成了一個雪人。 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雪也是一天比一天大,雖然裹得嚴嚴實實,可露在外頭的眼睫毛上,仍然結上了冰碴子。 每隔上那麼半個時辰,張若就會伸長了脖子大喊一聲罪人張若求見令狐大帥。 不過行轅之內,照樣沒有人理會他。 吳德這兩天學乖了,不再陪著張若站在露天裡白白受凍,而是縮到了一邊的屋簷之下,雖然還是冷,但總比站在外頭強上許多。 早上陪著張若來,傍晚時分陪著張若回去。 不將張若交出去,他也走不了。 眼見著今天天色又暗了下去,吳德從屋簷之下走了出來,準備勸說張若回客棧,今天肯定又是沒戲了。 就在吳德替張若拍打身上的積雪,順便替他揉揉凍僵的身體活活血脈的時候,行轅裡頭,一位文吏打扮的走了出來。 “誰是張若?” 吳德抬頭,大聲道:“張學士在這裡,是大帥要見學士了嗎?” 文吏一臉的輕蔑之色,盯著兩人道:“我問的是發配軍前聽用的罪人張若,張學士是誰?” 張若挺直了身子,向前跨出一步,不想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我便是張若,大帥要見我嗎?” 文吏冷笑:“大帥日理萬機,那裡有空見你一個罪人,喏,這是給你的文書,拿了之份文書,馬上滾走,不要天天在行轅外鬼叫!” 張若伸手接過文書,掃了一眼,愕然道:“去遠安?到車騎將軍麾下聽用?” “怎麼?不滿意啊?還想挑三撿四?”文吏道:“放明白一些,這裡是關外,是振武城,你也不是那個想要丟掉我們關外的朝廷大官兒了。哼哼,幸虧皇帝是個明白人,沒有被你們這些奸臣蠱惑,要不然咱們幾輩子守護的江山,便被你們這些小白臉給禍禍光了!” “我想拜見大帥,我有話對大帥說!”張若大聲道。 “做你娘的清秋大夢!”文吏噴了張若一臉的唾沫星子,轉身便走,將張若丟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吳德接過了那份文書,臉上卻是露出了欣喜之色,關外行轅安置了張若,也就意味著自己的任務徹底結束,終於可以回京了。 “去遠安?去蕭車騎帳下聽用?”客棧之中,聽到這個消息的袁融袁通卻是高興得很。“學士,您不是讓我們去車騎那裡投軍嗎?這下好了,您也去那裡,那咱們便又可以在一塊了。” “你們去,蕭長車定然是歡迎的,隻不過我去嘛,恐怕就會讓人厭惡了。”張若苦笑道;“不過也沒啥關係,關外不管是哪裡,對我其實都是一樣的。而且李大錘說過蕭長車是一個純粹的將領,去他那裡聽用,或許還能做點什麼。” “學士,蕭車騎現在就在振武城,既然您要到他麾下聽用,要不要咱們前去拜會一下他?”袁融建議道。 張若搖頭:“他現在是三品車騎,我隻不過是軍前聽用的罪人,以什麼身份去拜見?自然是直接去他的駐地遠安城,蕭長車如果要見我,自然會在遠安召見我!” 袁融思忖片刻,覺得也是這個理兒。 “那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一早吧!”張若道。“大家收拾一下,吳提刑,你這便要回長安了嗎?” 吳德點點頭:“是的,不過學士,好不容易來關外一趟,下官還準備去大名鼎鼎的泰安城看看,倒也繞不了多少路。” “嗯,如果去泰安城的話,就去看看輕雲,給我帶個口信,說我一切都好!” “您不寫封信嗎?”吳德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必了。”張若微笑著道。“這一路上,辛苦你了,還累你折了好幾個兄弟,如果張若還有將來,必然會報答提刑。” “學士言重了,我那幾個兄弟,也是歿於公事。大家就是吃這碗飯的,活著便是命大,死了便是背風,沒有什麼好說的。回去長安,衙門也自有安置撫恤,吳某人活著一天,也不會讓手下兄弟的家人挨凍受餓。” 張若點點頭:“好,好,那大家都早點休息,明天都要趕路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睡熟中的吳德,突然被一陣馬嘶之聲給驚醒,裹著被子一躍而起,將窗戶拉開了一條縫向下看去,心中不由一驚。 他看到了蕭東偉。 蕭長車麾下那個兇惡的獨眼將軍。 此刻蕭東偉大馬金刀地坐在馬上,身後,是十數騎同樣兇神惡煞一般的騎兵。 “張若?”蕭東偉皮笑肉不笑。 “我便是!”張若道。 “車騎將軍已經接到行轅公文了,說是你被發配到了遠安城,嘿嘿,將軍讓我今日便來帶你去,免得你自己走過去半路上又讓劫匪給砍了腦殼。收拾收拾,這便走吧!” “沒有什麼好收拾的,這便走吧!”張若道。“能給我一匹馬嗎?” “車騎將軍好心,怕這關外的風,把你給吹死了,所以讓我準備了一輛馬車,讓你舒舒服服地到遠安,哈哈,哈哈哈!”蕭東偉的笑聲之中充滿了邪惡之意,再加上身後那些騎兵也都嗬嗬哈哈,樓上的吳德不由背心裡嗖嗖冒著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