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如同炙熱的火球,照耀著黑水河上焦黑的沉船殘骸。
絲絲縷縷的黑煙和白色煙霧般的灰燼從火葬堆中升騰而起,彌漫在空氣中,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凱馮·蘭尼斯特帶著一身疲憊,騎馬進入剛剛經歷了一場血火劫難的君臨城。
城中同樣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靜默姐妹們將死者的衣服扒下來,拖著裸屍的手腳拋進火葬堆中,武器和鎧甲則統一被扔到一輛高大的馬車中。
“史坦尼斯攻進城了?”凱馮爵士對身邊的兒子問道。
藍賽爾·蘭尼斯特搖頭:“沒有。”
“那城內怎麼也有這麼多死人?”
“是平民暴亂。好幾萬人的暴亂,我們幾乎動用了都城守備軍的所有力量才將他們鎮壓。幸好提利昂設計燒了史坦尼斯的艦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哪怕不喜歡自己的堂兄,藍賽爾也不得不承認,是對方救了自己,救了君臨。
“將這一戰的經過詳細跟我講一遍。”
“好。”
等藍賽爾講完,父子倆已經進入紅堡。
“父親,陛下正在王座廳設宴慶賀這場大勝,您要去參加嗎?”
凱馮其實根本不想去參加什麼慶賀宴會,畢竟他才在風暴地慘敗而歸,哪有心思慶功。
更何況,現在蘭尼斯特家族的處境隻是稍稍好轉,雖說擊敗了史坦尼斯,但北方三境的威脅還在,南方的凱撒還在日漸強大,現在慶賀還為時過早。
但思索片刻後,他還是道:“我換身衣服就去。”
等凱馮爵士換了一身體麵的衣服來到王座廳,就見這裡已經是一片歡笑和音樂的海洋。
領主和貴婦們穿著華麗的禮服,成雙成對地在廳中翩翩起舞。
國王托曼坐在鐵王座前,戴著沉重的金冠,正用那雙稚嫩而肥碩的手將一根烤雞腿塞進嘴裡。
太後瑟曦穿著金色條紋的酒紅色天鵝絨長裙,正端著紅酒杯跟身旁的總主教談笑著。
見到凱馮走進王座廳,瑟曦嘴角微微上翹,道:
“叔叔,聽說您在風暴地慘敗而歸。不過也不要緊,我們在托曼陛下的帶領下取得了一場大勝!”
托曼嘴裡塞得滿滿當當,還不忘舉著雞腿高呼:“大樹!”
“恭喜您陛下。”凱馮微微俯身向國王行禮,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卻沒有找到目標,“提利昂呢?”
“他啊——”瑟曦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他快死了。”
凱馮內心一緊:“什麼意思?他受傷了?”
“對,傷得很重。”瑟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品嘗著甜美的滋味,“大學士說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在哪?帶我去!”凱馮冷冷道。
“凱馮大人,我帶您去。”波隆突然起身道。
凱馮朝他點點頭,轉身就走。
波隆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出了門,他小心翼翼地在凱馮耳邊悄聲道:
“太後根本沒讓大學士給提利昂大人治傷,她就是想看著他死。”
凱馮瞇起了眼睛,上下打量著身邊的男人:
“我記得你是提利昂手下的傭兵?”
“如今是騎士了。”波隆不自覺地挺直了胸膛。
“恭喜了。”凱馮淡淡應了一句,隨後便沉默不語。
兩人離開梅葛樓,來到紅堡邊緣的一個偏僻房屋。
推開門,混雜著血水和腥臭味道的熱氣撲麵而來。
凱馮在一張簡陋的床鋪上見到了自己的侄子,他身上蓋著一張染血的床單,臉上有道猙獰的傷口,幾乎削掉了整個鼻子,讓本就醜陋的侏儒更顯猙獰。
好在提利昂還有呼吸。
“他們將我的侄子丟在這裡等死!”凱馮怒道。
波隆聳聳肩,表示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求求您救救提利昂大人。”房間裡還有個半大男孩,凱馮記得他是提利昂的侍從。
“去找大學士來!”凱馮命令道。
“找過了,他不肯……”男孩委屈道。
“就說是我的命令!”凱馮態度強硬,“他要是敢拒絕,我會讓士兵將他抬過來!”
男孩這才跑出門。
……
提利昂從黑暗中醒來,鼻間都是鮮血、糞便和燒焦血肉的味道。
無數人在廝殺、慘叫、死亡……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他掙紮著逃離,卻無處可逃,黑暗中陌客的身影籠罩一切,將他環繞。
不!
我不想死!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