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隔離區已經被菩薩清理得比較乾凈了,但這裡仍然算是個不安全的所在,因為它是巫師開啟黑淵的道場。也是,這裡怨靈多,離王城的執法又遠,還有什麼比這裡更隱蔽呢?如果向導舉報,隻要典獄長和巫師配合,這個異界,殺一個人都找不到屍體,被殺的人都會飄散稱光粒子,隻剩一條鋪路的線段,或者膽大包天的兇手身上的一條飄帶。寺廟要是找不到向導呢?那也有一套說辭,就是向導已經化解了執念,解脫了。 阿齊是我們幾個人的隊長,早就知道這個典獄長無法無天,對巫師那是有求必應,因此把一些安全事項都跟我們說了,一直囑咐我們多看少動,不要去管巫師或者典獄長的事,也就是不要去管黑淵的事。 我問他為什麼,他隻告訴我惹不起,其它的就不說了。看來,巫師跟貴族有勾結這事是真的,這個世界仍然有強權! 本來我該雄起,跟已經收工的巫師較量較量,或者跟典獄長來一次深刻的、反映問題的談話,不過,一種觸電似的痙攣傳來,美女蛇那可怕的豎瞳讓我打了個激靈,然後就蔫了,連昨晚偷偷跟蹤的事,我都不敢跟阿齊他們幾個說。 我是菩薩招收的門徒,為了維護菩薩的尊嚴,我還是要表現出比較高的思想覺悟的。於是,我還是硬著頭皮跟典獄長說道說道。 典獄長是個比較肚子很大的矮個子,他對於我反映的問題似乎有恃無恐,他說我可以去找伍先生談談,伍先生就在他家裡。 什麼伍先生?這麼直白嗎?天啊,這個異世界,作弊都是這麼光明正大,直來直去的嗎?這也太牛了吧! 是的,伍先生是一個巫師,隻給我一個背影的巫師,他對我根本不理不睬,也不解釋點什麼,或者給自己找個借口讓我有個臺階下。他招待我的方式是讓那條黑蛇出麵,在他的手臂上盤著,隻有一米多長,跟我昨晚上見到的可不一樣,那時候是黑氣,有三十多米長,跟水蚺差不多。當然昨晚的那條美女蛇可能是變身的,戰鬥美女蛇。現在的這條美女蛇是裝飾品的美女蛇,盤在他身體上的。 這就是一個巫師馴化後的一個怨靈嗎?或者說魔獸吧?怨靈跟黑蛇結合。其他怨靈呢?我知道要開啟黑淵必須有一組怨靈幫忙,一個怨靈是不夠的,其他的去哪兒了呢?不會是被昨晚的雷劈死了吧?聽說每次私自開啟黑淵,會有一堆的怨靈當炮灰。 很明顯,巫師這是在羞辱我,或者幫我認清形勢,很明顯,我們的光芒並沒傳說的那麼強,因為它隻是光芒,不具有射線功能,更不可能攻擊別人。黑色隻是怕光而已,不會被光芒射殺,這個世界的傳說,把向導傳得過於神奇了。 雖然我光芒不足以射殺黑蛇,但光芒還是能驅散黑暗的。黑蛇不敢太靠近我,也不敢直麵我的光芒,看來我的光芒也不是電燈泡那麼簡單! 它盤到了巫師身上,不敢靠近,那臉突然繞過巫師的脖子,從巫師的臉側出現在我對麵,眼睛很靈活,它們好奇而疑惑地看著我,似乎在說:“你怎麼還在這兒呢?” 我心裡似乎對它有氣,忍不住表現出那種“我怕你啊?”的那種表情。 再次跟黑蛇對視,我更加確定了那種熟悉的感覺,很奇怪的是我為什麼會跟一個巫師豢養的魔獸有感覺呢?它又不是我煉化的。 正當我又發懵的時候,巫師發出了一個什麼聲音,那黑蛇瞬間不見了。巫師不理睬我,直接走人,從來沒讓我看到他的真麵目。 還有,那黑蛇是如何不見的?沒見到它跑出來啊,可能是躲在巫師的衣服裡頭了。 “這個......這個,巫師這是要去哪兒呢?他怎麼還不回去呢?如果他敢第二次開啟黑淵,我保證到執法官和女王那兒告發他,我詛咒。” “好啦,好啦,伍先生不會再開啟黑淵了,這麼短的時間間隔連續開啟黑淵,他也沒那個能耐。” “那他為什麼還賴著不走呢?” “當然還有很多善後的事要做啦,你是向導,他是巫師,你怎麼會理解他的事呢?你還是回去啦,別管了,你也管不了。” “你......那你不會管管嗎?私自開啟黑淵可是違法的,大大的違法。” “誰說這是私自開啟的,應該是巫師能掐會算,剛好等到的。” “典獄長,身為大本營的最高行政長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巫師就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不是專業人士,這種事不由我判斷的。” “你......” 典獄長見到我傻眼了,嘲笑起來,吊個郎當地翹著二郎腿,很是欣賞我出的洋相。而我,確實被典獄長的無賴給晃著了。 我跟巫師較勁,跟那條黑蛇和美女蛇較勁,顧不是這個混蛋的典獄長。你說就這樣是非不分的人,他是怎麼能混到這個位置上? 我害怕美女蛇,對小小的黑蛇無能為力,對巫師更無能為力。我沒往前世考慮,雖然有熟悉感,但我從來沒當美女蛇是我前世的戀人或者親人。它要變個人樣那還靠譜點。 接下來的這一天的剩餘時間裡,我一直就是傀儡一般地走著,像一頭蒙臉拉磨的驢。我夢遊般地走向南部的茫果樹農場。 冬季的茫果園,那裡也有不少的人在采集。凍茫果據說更有利於保護皮囊,有人就那麼信了,然後更喜歡冬季的茫果。我肚子裡有一團火,我也得用凍茫果來降降溫。 以前吃的茫果都是囚徒送的,我們幫他們治病或者誦經,他們送我們茫果。現在我自己采茫果,一個新鮮的茫果有哈密瓜那麼大,裡頭的米脂的氣味更濃些,也稠些,清淡些。該是放久了後能甜些、稀些,有人可能會喜歡新鮮的茫果,有人可能喜歡放置久一點的茫果。 囚徒看到我在采果子,都沒過來跟我打招呼,因為我正在氣頭上,帽子的燈光也沒那麼亮。我犯了嗔念了。 我敢跟典獄長和巫師正麵爭論,那個樣子已經算很勇敢了,囚徒都沒有瞧不起我,也不覺得我給菩薩丟臉的了,他們甚至認為我不該再跟典獄長和巫師置氣,為了自身的安全。 當我說要去告發的時候,甚至馬戲團裡的那個叫猴叔的人勸我冷靜,說他們走南闖北,從來沒見過哪個民告官的,民與官鬥,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盡管我是向導,我還是菩薩親自招收的門徒,人們還是這麼勸告。 本來有些人采了果子就要回去了,見我在這兒就多采了些,不為別的,一來是因為凍茫果比較好,二來是因為我在,更安全,很多野獸或者怨靈還是怕向導的光芒的。現在我可不這麼看待自己,我對向導的光芒和教導已經有質疑了,巫師和典獄長敢這麼胡作非為,向導或者寺廟都拿他們沒辦法,那向導的光芒還真的能祛除黑暗和罪惡嗎?寺廟的教導還有多大意義呢?難道向導的光芒和教導隻適合普羅大眾,對貴族和巫師無效的嗎? 第一次,我對自己的修行產生了懷疑。 茫果樹林的一個垃圾坑,一個毛茸茸的小身影出現我麵前,原來是艄公宿舍附近的那條流浪狗。它伸長脖子,雙眸亮晶晶看著我,邊靠近邊用鼻子嗅著。這條流浪狗已經病得不輕,沒人幫它治,我們向導也沒想到它,它的身體已經潰爛了,到這兒來等死。 它選擇了一條岔道,我跟著它,給它最後的時光送點光芒吧。現在的我能做的大概也就這麼多了。 微薄的光亮照不透林子裡的陰暗,樹木陰影加深了小道的陰暗,我的頭腦又都是幻聽,雜亂的噪聲,裡頭有很多淒苦的、讓人厭煩的哭泣和咒罵。感覺好像死了人,有人在哭鬧,有亂竄的怨靈,還有黑暗的信使。 流浪狗死了,一點光粒子都沒有,算是壽終正寢。在一番感慨後,我突然發覺自己迷路了,因為我隨著流浪狗進入原始森林太深了。 接著,我就開始害怕了,不再為典獄長和巫師而忿忿不平了。要知道,原始森林中可有很多怪物,這些怪物不是天生的,而是跟怨靈結合後生出來的,這種怪物叫魔獸。 茫果園的農場,時不時發生紙片人被魔獸或者野獸伏擊的事件。 花臉告訴過我,大本營有記載以來,曾經誕生過一個水蚺大魔獸,它召集所有的水陸魔獸一起進攻大本營,就是那一次,唯一一次大本營被攻陷,囚徒死傷慘重,能逃出隔離區的還是少數。 怨靈和野獸結合,能產生魔獸嗎?淵是水裡的魔獸,變異的野獸是森林中的魔獸,這些糾纏不去的怨靈是這個異世界最不穩定的因素,菩薩得過好多年才會對怨靈強迫地清洗一次,向導的誕生又很困難,盡管紙片人都是好人,有這麼個缺陷,那也不好控製啊!難怪女王對菩薩不那麼尊重。 以前,我是不計較魔獸,因為我向艄公打聽過淵。現在身處危險的森林中,我該顧及一下自己的安全啦。 這個異世界,怎麼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有?如此看來,讓巫師收了怨靈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能避免產生過多的魔獸,那樣治安就會出大問題。要知道能度化的人不到三成,這個異世界不缺怨靈!如果沒有巫師這些黑暗的工作者,隻有向導的光芒,那也是不夠的,畢竟,向導的數量有限,這個異世界大部分地區處於陰暗之中。這麼思考,我突然明白了菩薩對巫師不打壓的原因了。 我確實遇到了怪物或者野獸,那是像哮天犬一樣的動物,黑不溜秋,嘴巴很長,四肢也很長,身體修長,兩個眼睛像鬼火。這東西算不算魔獸呢?即使不算也夠嚇人的,我第一次見到大型的野獸呃。 本來,那三頭“哮天犬”對我進行半包圍,想攻擊我。不知怎麼,一下子被什麼嚇跑了。這可把我燈帽嚇得亮了一倍,也沒找到啥玩意兒啊,不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來,我找過去,草地有蛇爬過的痕跡,看來我這個向導跟蛇有緣啊! 是什麼蛇能把“哮天犬”給嚇跑呢?不會是昨晚的美女蛇吧?應該不是,痕跡沒那麼大,也就巫師身上的那條黑蛇那般大。想到這兒,我突然臉有點刺疼,羞辱的那種刺疼。 “肯定不是巫師搞出來的,肯定也不是怨靈搞出來的。”我否認外界的可能性,“應該是我的亮光把哮天犬給嚇的。” 我為什麼能突然這麼亮呢?也許是給嚇的,激發了潛能吧。我沒想過是“雪花”的功勞,可能“雪花”真的是這個異世界的寶物,有那樣一條能輕鬆鉆人的根的雪花應該不可能是稀鬆平常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落在馬鞍山各處的雪花會不會滋生各種仙草靈藥或者珍禽異獸呢?如果我能想到這個,那我該立刻上馬鞍山去尋寶的,那裡肯定有很多寶貝。這就是巫師盤桓不去的原因啊!他要收割上一次“雪花”養肥的好東西呀。這些本土的巫師,對本地的生靈更了解。可惜昨晚我踩過的是能放臭屁的臟東西,還有那些怨靈吸乾的動物乾屍,這個誤導了我,以至於我認為黑淵下麵的東西都被邪惡能量所汙染了,肯定到處都是臟東西。當然,深山探寶也得有本事,要知道,有好東西的地方可能也有妖獸守在那兒呢。比如像這樣碰到三頭哮天犬,我還不是虧了小命。 這次能走出原始森林,多虧了辣椒果,那辛辣氣味可是一個很好的清醒劑,也是很好的引路人,剛好我們紙片人的嗅覺又有優勢。 出來後,我采了幾串乾癟的辣椒果掛在身上,醒腦用,因為腦子已經糊塗了,我怕自己迷糊又迷糊,亂上加亂,到處亂走,可能碰上了比“哮天犬”還可怕的怪物。 這裡的辣椒樹比東路的要差些,低矮,樹乾是灰白色的,枝條像柳樹,葉片很小,枝條上的葉子比較稀疏,果實倒是成串的,很密實,它的樹冠還比較大,遮蓋住了樹乾,看起來成圓形的,但披頭散發的樣子總是讓人感覺它打不起精神,也許長在密林裡,缺少光亮,自然雄不起來。 可能是這樣,這裡的辣椒果基本沒人采摘,到了冬季都成了乾果,在微微的風中搖擺,有黑色的,也有慘白色的,還有乾癟的暗紅和黃的,隻有黑色的才是飽滿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