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留在恩莫城,伺機刺殺安塞子爵,並非馬休放棄了報復的想法。或者說‘提前報復’會更加合適一些。畢竟到目前為止,安塞的威脅還隻是停留在口頭階段。 如果安塞隻是威脅到馬休的財產,那自然可以亡羊後才補牢。但是凡人的生命,真的隻有一次機會,失去了就沒有再挽回的餘地。防患於未然,提前抹殺危險的因素,才是尊重生命的做法,他這麼認為。 除了被抓住的賊,馬休渡過了一個還算安穩的夜晚。賊人被卸去了慣用的右臂,作為懲戒。他的哀嚎,成功地勸退了他的那些同伴,為馬休省去了不少麻煩。 蜘蛛一動不動懸在半空,像錯綜復雜的項鏈上的一顆暗棕色寶石。現在整張網都織完了,最後幾根絲線優美地拉在適當的位置,從樹枝一邊延伸到另一邊,隨著微風地吹拂輕輕顫動,像被看不見的手撥弄。 有點兒意思。馬休對自己說。辛苦拉起網,然後留在那兒。本來就應該這樣,而不是東奔西走。兩個月了,卻看不到自己的家,還有自家的屋頂。 他想起領地的城堡、人民、農田、朋友和他的舅舅。這一次我真的希望能快點回家,馬休悲傷地想。 他摸著下巴,看著蜘蛛朝角落爬取,那裡停了隻粗心的蒼蠅。 馬休在心裡哀怨道,我以為隻要靠自己努力就能和平、幸福地生活下去。結果,壞事接連不斷。經歷的悲慘已經足夠多了,還被卷入不屬於自己戰爭。可惡的混蛋們總是強迫別人卷進他們的事務中,死去的皇帝是這樣,還沒死的安塞也是這樣。你織啊織,一直織,像頂上那個小東西,一根一根地加絲固網,不料一陣風,讓一切努力化為烏有。 也許從來就沒有幸福,或者幸福真是建立在他人的犧牲之上,他有些動搖了。 晨光透過樹梢照在臉頰上時,馬休站了起來,伸著懶腰,活動筋骨。 隨便喝了兩口酒水,瞬間清醒了很多,翻身上馬,想著安塞城而去。 再一次來到城門口時,已經沒有小孩子們前來討要食物。昨晚的小賊,正躺在一處熄滅的篝火旁痛苦的呻吟著,他還沒找到能為他接骨的人。 城門口的衛兵隻有兩人,其中一個還正是馬休第一次來時,執著要將他送入監牢的那位。 衛兵臉上的傷疤,已經消失不見了。隨之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疼痛和回憶。 “沒有安塞子爵大人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城內。”士兵拿著長矛擋在門口,自信地說道。 原來是安塞的命令,給了他勇氣。這也是所有難民被擋在城外的主要原因。他們中還沒有出現餓得不顧一切,敢於同愣頭青衛兵較量的人。 馬休舉起馬鞭,衛兵的記憶又瞬間回來了,被嚇得後退。他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看來你還沒忘了鞭子的滋味,滾開。” 另外一位衛兵,顯然是老油條,從始至終都未開口,也未做出阻攔的動作。 愣頭青雖然害怕,但是並未放棄自己的職責,固執地舉著長矛。 “你是安塞的子侄嗎,或者他救過你的命?”馬休問道。除了他和安塞是一家人之外,馬休想不出他這麼賣命的理由。但是又有哪位貴族會讓自己得的近親當門衛,傳出去得多丟人。 “放…放肆,你竟敢直呼大人的姓名。”衛兵結巴地說道。他的同伴伸手拉他,示意他讓開,但他不為所動。 如果自己能有這麼一個下屬,可能會高興吧,馬休心想,至少能當個門衛。 一直被一個二愣子耽擱在城門口沒有太大意義,還會被難民議論。一個個激動地盯著門口,隻要馬休被打倒,他們就會沖上來,搶走食物。盡管他們並不是一點吃的也沒有。 啪,馬鞭精準地抽在了同一張臉上。“想要活得久,就得長點腦子。下次再敢攔我,就砍了你的頭。你的安塞大人算個屁。”說完,便沖進城中。 愣頭青衛兵捂著臉哭泣著,他的臉並不如思想那般堅硬,仍舊會痛。 馬休未在在城中逗留,直奔安塞城堡。雖然安塞的糧倉和裝備庫已經被燒過了,但是城堡中的重要財產又怎會在這兩處呢。 城堡的吊橋已經被升起,護城河攔在馬休身前。“打開城門。”他向塔樓上的衛兵喊道。 “大人,您是否有子爵的親筆信?”衛兵隊長比利探頭問道。 “沒有又如何?”馬休掏出弓箭,不耐煩地說道。 “抱歉,大人。您知道的,上次路薩大人來過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領主便下令隻允許持有他的信件的人才能進入。”比利解釋到。 馬休退回街道上,將棗紅馬拴在一家店前,再次來到吊橋之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開門或者死。”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吊橋也沒被放下。10個衛兵紛紛拉開弓,與馬休對峙。 先是嘶的一聲,然後是啪的一聲,聲音尖利而飽滿。一聲箭嘯之後,一個衛兵從城墻的缺口處掉了下來。他的左肩被一支箭穿透。 如同信號一般,衛兵們鬆開了手中的箭。箭矢紛紛向馬休飛來,被他靈巧地躲過。趁著另一波箭矢射來之前,馬休已經在助跑後,起跳攀上了吊橋頂端的邊緣,借力之後,登上城頭。第二波箭矢,齊刷刷地落在了馬休之前站立的位置。 衛兵隊長比利,反應得最快,拔出劍沖過來。刺來的長劍被馬休側身躲過,他抓住了比利握劍的手,用力一捏,長劍脫手,被奪了過來。比利被從城頭上扔到外邊,掉入了護城河中。 剩餘的幾個衛兵,並不難對付。一個個被打掉武器後,從城頭扔了下去。 最後一個衛兵,見事不可為,自己扔了劍,想要主動跳下去時,被馬休提了起來。這是他需要的幫手。好在,這個衛兵並不固執,挨了輕輕的一拳後,便勉強地笑著,表示願意接受調遣。 城堡中被燒毀的糧倉和裝備庫的殘骸依然存在,並沒有安排人手清裡,其餘建築倒是基本上完好無損。馬廄中的馬匹和畜欄中牲口也都還活著,他們對即將改換主人這件事,也並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吃著飼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