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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三十年一掠而過。
鼎盛太平的大乾王朝,被一個消息攪動得沸騰了起來。
“聽說了嗎?偉大的仁慈的光明的昭武玄元帝尊,要傳位太子,擇日於長安朱雀臺破空飛升,上天宮享福去了。”
“知道知道,偉大的仁慈的光明的昭武玄元帝尊陛下,隻花了二十年時間,就把大乾朝變成普天之下最強大的國家,鎮服四夷,前幾天我還聽說了,十三皇子的王旗已經插到了歐羅巴國土,不過,歐羅巴到底在哪裡?遠不遠?”
“天知道那歐羅巴在哪,十一皇子去年打下的美麗奇大陸,聽說隔著幾座海洋那麼遠,單是在路上行軍,就要花費不知多長時間,反正,咱們大乾王朝越來越強大,國土大得內務府的官員都一頭霧水,聽說他們畫地圖都畫不過來了。”
“沒聽長安日報上麵說了嗎?咱們大乾王朝今年三月人口統計,已經突破了十五億,這還沒有包括與南麵、北麵、西麵那些領土的移民,我看,再用不了十年,等到十八、十九皇子成年,又要有一波移民,向北麵擴張……”
“有著這等功績,偉大的仁慈的光明的昭武玄元帝尊,飛升天庭,盡享仙福也是理所應當,他老人家早在立國之初,就已經強大得恍如神人,如今隻是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算不得稀奇。”
“占廷兄,你家在長安有著商號,聽說家裡二叔公要帶一批人前去觀禮,不知可否帶攜著兄弟一起。”
“好說好說,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能見到偉大的仁慈的光明的昭武玄元帝尊,不去拜見一番,是畢生遺憾啊,就算是傾家蕩產,也得去晉見天顏。”
說到這裡,幾個學子打扮的年輕人,猛然紅了眼圈,也不顧是在大街之上,當場嚎啕大哭起來。
想當初,他們全都是流民出身,是在戰場之上,撿著土塊草根生存的小蘿卜頭,自天下平定之後,千千萬萬如他們這般的孤兒都得到了妥善安罪,前些年軍屯種地還微微有些辛苦,隻待熬過了那段日子之後,生活就漸漸變得好了起來。
他們不但能吃飽,隻要用心做事,還能時不時的有肉吃。
到了八歲那年,甚至,還有專門的文學先生把他們集中起來,統一學習文字和術算以及學習經世之道,隨著見識的增長,學識的進步,這些孩子成年之後,灑向廣闊天地,個個都能做出一番成績來。
有的從軍,有的進入官府做事,有的經商,更有的機緣巧合,跟著拓邊的皇子們,出走四域,創出一番事業來……
三十年時間,說長也不算很長,說短,卻是時人的大半輩子。
他們親眼見證了,這個古老守舊的王朝,到底是如何的煥發生機,從以前的臟亂落後,如今變成了處處乾凈整潔,城外轟隆隆的,還有長長如同蜈蚣般的火車呼嘯而過,街上有執勤的捕快,有緩緩而行的馬車,有白煙滾滾的蒸汽車,當然,最多的就是麵上掛著滿足笑容的工人和農人。
想到史書裡所記述的數十年前諸侯戰亂景像,所有人都有一種不堪回首的感覺。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那種日子,誰願過誰過去,現在的一切,就恍如處在夢中。
“願,偉大的仁慈的光明的昭武玄元帝尊飛升順利,吾皇萬年!”
“吾皇萬年!”
聽到中年人流淚嘶吼聲,整條街道之上,無論是正在飲酒作樂,還是在埋頭做事,或者是竊竊私語聊著八卦的所有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頭誠心念道:“吾皇萬年!”
……
“都不要哭,不要傷心,這是喜事,又不是喪事,你們哭嚎個什麼勁?”
看著身邊鶯鶯燕燕哭成淚人一般,還有七八個快要長成的皇子皇女,以及十餘個未長成的小蘿卜頭,張坤伸了伸手,想要抱著安撫,可是,發現怎麼也抱不過來,想了想,彎腰抱起還隻一歲半的明月小公主。
明月小丫頭哭得一抽一抽的,也不知是真的感覺到自家父親要離開了,心裡傷心。還是隨大流跟著大家夥兒一起哭,她把眼淚鼻涕一股腦的往父皇的龍袍上麵蹭,也不怕觸怒君威。
小丫頭肥都都的,眼睛漆黑如墨,眉毛澹如遠山,皮膚白得像個玉娃娃,是孫貴人的第四胎,前麵三個是皇子,她好不容易生了個女兒,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索性張坤本人也不是什麼威嚴深重的性子,小孩子也不是很怕他。
平日裡雖然不是很嬌慣自家孩子,但是,在六歲之前,對這些兒子女兒還是很寵愛放任的,孩子太小,不用太過苛責,失了童真,如明月這種一兩歲的小不點,就算是爬在他的身上拉屎拉尿也不會生氣。
“這些年啊,老夫最大的成就,不是一掃戰亂,建立了大乾王朝,而是有了你們。”張坤麵上已經多了幾絲皺紋,這是他特意運轉玄功把皮膚撐得鬆馳,扮出來的。
為了讓自己的年齡符合長相,可是費了他老鼻子功夫。
抻筋鍛骨美容那是容易,要把皮膚撐成枯黃乾燥,眼角出現魚尾,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活,非得讓丹氣運轉到極其玄妙的境界不可。
這話不說尚可,一說,滿殿盡是抽泣聲。
呂鈴綺、二喬、孫尚香幾人也不太顧忌場合,張開嘴就嚎啕起來。
唬得殿門口的太監和護衛慌慌張張的就退去老遠。
這時千萬不能亂聽墻角,惹禍上身,那可就慘了。
“陛下,你扔下咱們孤兒寡母的,這日子可怎麼過呀?”
呂鈴綺此時已是半老徐娘,因為養尊處優,武功又高,長相一點也沒怎麼老,看上去,仍然如同當日初見那個英姿颯爽的美嬌娥,此時悲叢中來,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分外不忍心。
“唉……隻是飛個升而已,說不定,把天上的事情辦完了,朕又會回來,還記得我怎麼說來著,一切的不如意,隻不過因為實力太弱,等到朕力量強了,撕開虛空,隻是等閑……”
“陛下可千萬不可食言。”
孫尚香插言道。
她年齡不算最小,但是,在很小的年齡階段就嫁給了張坤,當女兒養了四五年,才正式侍寢,比起別的貴人,卻是多了幾分嬌憨。
張坤也樂得如此,並不會特意嗬斥管轄她。
因為,他覺得,隻要不是特別蹬鼻子上眼,隻要懂得分寸,保留一些天性,是一個女人最美的風景。
此時聞言也不生氣,隻是笑道:“放心吧,小香兒,就算舍得你們,也舍不得明月她們啊,這些小家夥們,我還要看著他們成親生子呢,替我大乾皇室開枝散葉,威鎮八荒。”
跟家人敘過別情之後,張坤就看向自家兒子們。
二皇子、五皇子,分封蜀地和吳地,三皇子和八皇子,分封幽燕和陜地,四五六七皇子,成年後往西麵北麵拓邊擴土,建立王廷,如今儼然成為一個個小國。
至於其他王子,成年後,依例向外擴軍,占領蠻夷領土,占地為王,圈土自萌。
年節時分,有時會派來使節奉獻禮物,有時會親自回來拜見父皇母後。
唯有大皇子。
也就是太子陳空陳子明,一直帶在身邊,隨張坤學習治國之術,學習六合八卦金身功。
如今的陳空,年三十歲,嘴唇上也蓄了一層短須,有了幾分威嚴和沉穩,一身血氣,也達到了凝血化氣的邊緣。
二十五歲那年,這小子與他外公呂布試招,已能保持千招不敗,直打得老呂同誌氣喘籲籲,直呼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
五年之後,陳空實力修為更進一步,氣血歸元。
雖然不能像張坤這般強固五臟,凝血化丹,但是,也已經練通四臟,益壽延年不是問題。
也許,還有希望在耄耋之年,突破凝丹化氣一關,破開先天,增長壽元。
不過,相比起一身武道來說,張坤更滿意的是,這個太子,從小就被自己安排著與天下四域歷練,經歷過民間疾苦,也經過戰陣磨練,性情方麵,頗為有著寬容穩重,行事不急不躁,比起自己來,還要適合皇位。
準確的說,是適合成為一個守成之君。
由他即位,不但他的那些兄弟們,都能得個善終,天下的臣民百姓,也會過得很舒服。
身為二代,不需要多麼英明神武,奇思妙想。
隻要蕭規曹隨,穩定發展。
數十年上百年之後,乾國漢民,一定可以屹立在世界之巔,造萬古不滅之基。
對於這一點,張坤有信心。
因為,他與歷朝歷代所有君王不同的是,就是不太要臉。
你敢想,身為皇帝,明下旨令,讓田間垂笤小童,每日裡都念三百遍“偉大的仁慈的光明的玄元帝尊陛下”嗎?
從不懂事開始,就念叨著,長大了,哪怕是一頭豬,腦子特別不聰明,也會對某位帝皇心存敬仰,容不得任何人說他一句壞話吧。
這種模式,從中土直接推廣到四海八荒,但凡征服之地領民,必須從小就開始進行思想教育。
事實證明,這種做法,雖然太過難看了一點,效果還是很好的。
至少,在內無戰事,天下太平的情況下,還是給張坤積累了一千二百多點龍氣,比起平定天下那會,直接翻了數倍還多。
這可真是了不得。
不過,近些年來,天下實在是太過平和安穩了。
百姓們日子過得太好,心湖基本上沒什麼波動,慢慢的,也就隻剩下嘴巴上念叨感激,實質上,真沒往心裡去。
這也是人性。
不到苦難臨身,生死關頭,是不會有那麼多龍氣貢獻的,人性如此,又是一個輪回。
總不能為了龍氣點數,把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太平盛世,又重新推翻,再來統一吧。
把生民放在火上再烤一回。
張坤覺得,這種事情,他還真做不出來。
想想如今龍氣也收獲得差不多,離著突破先天第二境,真罡境,也不太遠,實力勉強也夠了,他就有了去意。
“子明。”
“兒臣在。”
“以後,這天下就交給你了。希望等我下次回來,能看到一個太平詳和的國度。”
“謹尊父皇旨意。”
陳空一板一眼的跪伏在地,抹著眼淚珠子應允道。
“唉,你總是那麼沒趣,我都懷疑是不是教授你太過嚴格。”
張坤嘆了一口氣。
眼中神情還是很滿意的。
有一個沉穩的繼承人,總是好事。
看看殿外旭日東升,萬縷毫光射落下來,照耀得天地一片光明。
“擺駕,朱雀臺。”
張坤腰間彩挎著炎陽長刀,率先走出養心殿。
身後跟著皇後、貴人,皇子皇女,走出數百步,又有文臣武將麵容肅穆的匯入人流……
步步前行,越來越多的官員、商人,底層百姓,男女老少。
間或還能聽到一聲聲壓抑的低泣聲。
沒有大聲喧鬧,沉肅氣氛,卻是讓人心中發堵。
來到朱雀閱兵廣場,祭天臺上,早有十餘位白發白須的年邁官員,拜伏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