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衛瑉的聲音剛落下,人就出現了。   我的委屈和恐懼在這一時都湧了出來,紅著眼:“仙君,你救救我們,救救我祖父吧。”   衛瑉欲言又止,右手勾指一算:“你祖父已經死了,這是他的命,我不能逆天改命……但他為守護女君的元神,留在此地這麼多年,我也不能不管你們。”   “仙君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屋子裡的女眷們開始嚎哭,生怕衛瑉這個救命稻草會離開。   “我爹!哥哥!哥哥!還有我小侄子!”我驀地想起。   “你聽我說……”衛瑉的手抓住我的肩膀,竭力想讓我冷靜下來,“我雖是神仙,但也不能隨心所欲,我隻能救你們,命如此,我也無法。”   “你不是神仙嗎?怎麼會沒法子?什麼叫命,他們都是無辜的。”我不理解。   “仙家講的是因果,講的是時運,氣運。你祖父早在多年前就應該死了,是女君動了惻隱之心,才救下他,又給了他這麼多年的人間富貴,如今時候到了,他的氣運也就到頭了。至於他為守護女君守在此地,又是另一番機緣,我暫時算不出來。總之,我隻能救你們,旁的,來不及,也救不了。”   我一直以為,神仙是無所不能的。   衛瑉的話,讓我又陷入絕望當中。   祖父的死,家庭的敗落,就這樣成了定局。   夜裡,城中莫名燃起了一把大火。   權勢滔天的杜家,老大人死了,男丁都死了,女眷們被關押在後院,在這場大火中,被燒的屍骨無存。   外人都在嘆息。   隻有我們自己知道,衛瑉把女眷們都救了出來。   到城外,我開始和我的嫂嫂、小娘、還有其他人告別。   嫂嫂還年輕,長得也不錯,出身也好,隻是娘家大概是不能回去的,衛瑉碩,她自有新的姻緣,叫我不用操心。   其他人經歷了這樣一番生死劫難,隻說且走且看。   人都走了,本在旁邊的樹上躺著看星星的衛瑉,從樹上翻下來。   “事了了,我也該走了,你保重。”他笑的風清月明。   他轉身,我冷不防伸手扯住他的袖子。   “怎麼,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我無處可去,想跟你上山學仙法。”   他愣神:“先不說你一凡人,修仙是如何艱難,就說昆侖山是仙家聖地,你一點根基沒有,恐怕難在昆侖山長住,凡人的軀體承受不住仙氣的侵蝕,很容易就會爆體而亡。”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我厭倦極了這樣一個塵世。   我更厭倦無休止的爭鬥。   如果修仙真可以超脫五行外,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也許,也許我成仙成神,還能再見到我的祖父和父親。   衛瑉知道勸不住我,又怕我疑心他在說謊。   同意帶我去昆侖山看一看。   昆侖山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它不是光禿禿的。   遠遠看去,長滿了綠樹,山間的溪水叮咚作響,恍如翠玉碰撞發出的聲音。   未央宮在昆侖山頂,雲霞繚繞。   門口種著偌大一棵菩提樹。   我忍不住好奇道:“這棵樹,就是從前女君彈琴論道,而仙君得以成形的那棵樹嗎?”   “你竟然知道這棵樹。”衛瑉抬頭看了看,“是啊,我原來隻是這樹底下一塊沒有根的小石頭,姐姐在這裡彈琴論道,久而久之,我也得益,於是成形。這昆侖山並沒有其他神仙的洞府,我就拜了姐姐為師。”   “女君平素嚴厲嗎?若是仙君修習期間偷懶,女君會不會懲罰你?”   “她並不嚴厲……我經常偷懶,她隻是笑著敲敲我的腦袋。”   說起杜衡女君,衛瑉每次都是這樣一臉沉浸。   我從懷裡掏出一幅畫:“這個,差點忘記給你了。”   “什麼?”   他拿過去,才發現是一幅畫,因為是慌亂中藏起來的,已經變得皺巴巴的了。   但是畫上的人還能看得清,從我的角度可以看見女君柔和的側臉和悲憫的眼神,還有衛瑉癡癡地望著女君的樣子。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畫上的女君。   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用仙法將那幅畫復原,大手一揮,畫就消失了。   “你把畫變到哪裡去了?”   “自然是它該去的地方。”   衛瑉將我安置在未央宮一個不知名的閣子裡,他頗為憂心:“你若身體有不適,一定要告知我,否則真到了爆體而亡那一步了,我也救不了你。”   可讓人驚訝的是,我並沒有什麼不適。   甚至覺得昆侖山上安靜又美麗,若能長期在這裡住著,就算隻能活短短幾十年,也夠了。   夜裡,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父親、哥哥還有小侄子……杜家的男丁都被斬首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們的腦袋一個個滾到我的腳邊,睜大了眼睛望著我。   小侄子還對著我哭訴:“姑姑,疼死了,疼死了。”   “不疼不疼,姑姑吹吹。”   小侄子的頭竟然就真的飛了過來,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   我從夢裡驚醒,肩膀上還在痛。   原來是撞到了床沿邊上的棱角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   想著剛才的噩夢,恐懼在我的心底蔓延。   “仙君,仙君……”我嘗試著叫衛瑉,沒有回應。   最後我抱著膝蓋嗚嗚地哭了起來。   “仙君,衛瑉仙君!”   “你怎麼了?”   衛瑉推開門進來。   他頭發沒梳,仙冠也沒戴,穿著一件裡衣沖了進來。   “我隱約聽見你在叫我,怎麼了,是做噩夢了?”他在床邊坐下。   我一把抱住他,哭的更大聲。   “我夢見我家裡的人被砍頭的樣子,真的很害怕。”   衛瑉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另一隻手勾指算了算:“他們是冤死,早已過了奈何橋投胎去了,下一世一定會有一個好去處的,你不要想太多。”   “真的會有一個好去處嗎?”   “世間事原是如此,講因果循環,一定會有一個好去處的。”   他的聲音很奇特,我聽了後心裡就安定了下來。   衛瑉讓我繼續睡,他說他會在旁邊看著,等我睡著再離開。   我就在他身上的檀香味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