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在床上已經躺了七天七夜,家裡人忙裡忙外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打針吃藥也不見好轉,發燒、嘀咕。剛開始還以為是水土不服,為此還特地讓鄉下的爺爺帶來了老家的泥土,另外還有帶來一種不知名的昆蟲,說是可以根治水土不服,但是卻依舊不見好轉。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在他們家現在所租住的這個房子的旁邊,離他睡覺的枕頭不遠處是一處不知名的墳墓,家裡人又是燒香又是拜佛的,還給燒了不少的冥幣,為自己打擾到對方的清靜表示歉意,而後搬出了那個房子,自此,他的身體才見好轉。而在那之前,在他身上也同樣發生了不少類似的事情。5歲那年,他曾經背著一個看不見的“人”被十幾個小夥伴追趕著穿梭於村落中的羊腸小道。7歲的時候在村子裡一處僻靜的山坡上摘枇杷,旁邊是一座空房子,明明落地的時候是對著空地跳下的,卻還是踏空從山坡上滾落,跌在了坡下小河中。枇杷樹的不遠處是一座不知名的墓地,據說那是屬於枇杷樹旁所在房子曾經的主人。8歲的一天早上上學路上,途經老家小河石頭橋上的時候,見到小河裡麵突然冒出一塊棺材板,嚇得他狂奔。10歲那年在河裡遊泳,平白無故地把自己所帶的新毛巾遺失在河裡,待到來年因乾旱用水,大人們用抽水機把河裡的水抽乾了用到莊稼田裡,卻意外發現他丟失毛巾的地方竟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11歲那年的暑假,他在馬路上騎著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車玩的時候,班上的一個女同學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讓他載著她到一個地方去,他清楚地知道那個地方叫做“殯儀館”。幾天後聽到同學討論,他的那個女同學在幾天前因為食物中毒而身亡;13歲那年的一天夜裡,他在漆黑的樓道裡走著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可等到回頭看時卻是什麼也沒有。而就在同一個晚上,還是那條樓梯,就在那之前,鄰居家的一個小孩從樓梯上滾落下來流血過多不治身亡,滾落的時間恰好是他在樓梯上走著的時候,那一聲“啊”從此嚇破了他的膽。15歲那年的晚上,他在經過一處沒有燈光的十字路口的時候,驚訝地發現有一輛摩托車猛地朝著一個過馬路的女孩沖過去,他很英勇地飛奔並用手推開了那個女孩,車子奔向了他。醒來卻發現剛剛救下的女孩蹤跡不見,路上躺著的隻有他和那個肇事者…… 【我的好朋友】 讓我們把時間往前翻一翻,來看一眼穀荊棘的初中時代。 縣成人中專學校,一所轉型招收初中生的中專學校,中專和初中並存著。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知了在樹上咿咿呀呀地鳴叫,校園裡很安靜,風輕輕吹著,但如果你要仔細地再聽的話,你會聽到在初二(2)班教室裡麵傳出這樣的聲音:“站住!” …… “我去!” “乾嘛!” “砰!”……那是凳子落地的聲音。 陳亮穿行於教室的桌凳縫隙之間,3個穿著一身黑衣的少年在後麵緊追著,嘴裡還喊著:“讓你跑,我……” 凳子飛出去了……又是一聲“砰”,桌子倒了。 10秒後,陳亮終究還是被攆上了,立正、稍息、提臀、伸腿,一串連招後,陳亮被放倒在地上,隻見他背靠桌腳,屁股著地,兩腳攤開著,衣服上顯然是沾了不少的灰塵,用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臉,嘴裡還窸窸窣窣說著什麼,想來想用博大精深的語言問候眼前幾個追趕自己的家夥的家屬。 教室走廊上,穀荊棘和李華達正站在一起,看著眼前發生的這司空見慣的一幕。李華達是初二(2)班班長,穀荊棘在這間學校的好朋友。兩人也並非英雄好漢,沒有抱打不平、替天行道的好習慣,況且這種玩鬧的遊戲也是習以為常,也就權當看熱鬧了。於是就見到剛剛還怒氣沖沖的3個黑衣少年,走過去伸出手把陳亮拉了起來,一邊還說著道歉的話。 原來3個黑衣少年是鄰近子弟學校的學生,陳亮是在一次外出的過程中認識的,後來成為了好朋友,經常一起玩耍,話說世界是如此的渺小。 兩天前,縣成人中專學校南棟二樓衛生間門口。 一群少年正熱鬧地圍著在走廊上,衛生間裡麵人不多,隻有兩人,一個高個子,一個矮個子,兩人正在交流課堂上誰更不認真聽課。 2分鐘後,高個子和矮個子都走出來了。高個子趾高氣揚,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矮個子呢還是低著個頭,右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左手捂著自己的右手手肘,快步地走出了人群。 這時,穀荊棘也剛好走到了這裡,課間十分鐘是休息的時間,也是小解的時間,穀荊棘的初二(2)班教室也正是在南棟二樓,廁所也僅此一處。 剛從廁所走出來的高個貌似今天心情真的是特別地好,看到迎麵走來的穀荊棘,竟然笑著就迎上去了,右手還很友好地搭在了穀荊棘的肩膀上,輕聲對穀荊棘說到:“小子,你也上廁所呀。”眼見著就要陪著穀荊棘同學一起走進那神聖的“放鬆”重地。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人用手拉住了高個子。高個子一看,認識,這人是穀荊棘的同班同學,初二(2)班許悅,平時也是和高個子玩在一起的。 隻聽許悅說:“這人你可不能隨便開玩笑喲,他哥是我們學校的中專生,市場營銷班的。” 高個子聽了,停下了腳步,但是手還是緊緊地搭在穀荊棘的肩膀上,他看了看許悅,表示懷疑地問:“真的?” “真的!市場營銷班穀贏,人送綽號“營長”的那個就是他哥,很不喜歡別人跟他弟弟開玩笑。” 高個子終於有些不舍地鬆開了還搭在穀荊棘肩膀上的手,眼見著穀荊棘獨自走進了洗手間。 其實穀荊棘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心裡像明鏡似的,知道高個子想要做什麼,在高個子把手搭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盤算好了一會該怎麼回饋高個子的贈送,無奈許悅人好心,讓高個子把自己給“放了”,隻能哀嘆:“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搖了搖頭,小解去了。 又過了幾天,放學回家路上。 穀荊棘騎著自己的二八大杠鳳凰自行車,一會坐到前杠,一會屁股翹到後座,慢慢悠悠,玩得不亦樂乎。前麵是李華達還有何惠,何惠是李華達的老鄉也是他的鄰居,另外還有兩個以兄妹相稱的女生小周和小古。 突然,感受到一股惡風從背後傳來,遠遠地傳來了“喂,慢點,等等”的聲音,然後就見到有四個黑衣少年快速地騎著自行車出現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其中的一個他們特別熟悉,那是人稱古箏的同班同學,平時總是跟附近子弟學校的學生玩在一起,據說他本就是子弟學校職工子女,所以也算是和子弟學校的學生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平日裡在班上,古箏和李華達一個代表友情,一個代表正義,作為班長的李華達也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挺身而出。隻是在學校裡,大家還是以同班同學的名義相處著。 看著越來越近的四個人,雖然體型上高矮胖瘦差很多,但怎麼看都是經常運動的主。再看看自己身邊四個人,除了偏瘦的穀荊棘和何惠,另外兩個還是女孩子。 “達哥,怎麼辦?”穀荊棘猛地趕上李華達,問到。 “不等,跑快點!”李華達當機立斷,加速往前蹬著車。隻是很可惜,綜合了幾人的速度,確實是不如對方的快,對方四人眼見就已經到了跟前。 李華達停下了車,搖了搖頭,說:“算了,你們先站在一邊吧。” “達哥,為什麼?”穀荊棘表示不解,雖然自己隻有三個男生,但真要比賽,也還不知道誰勝誰負呢?特別是對於李華達的實力,從兩人平時一起練拳、鬥拳就可以感受得到。李華達身體結實,喜歡練拳,兩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對拳,拳頭緊握,朝著對方拳頭轟過去,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加強自身的鍛煉。 他們平日裡經常就是一起鍛煉身體,最喜歡的也就是用彼此的拳頭互相碰撞,那一拳下去,可絕對不是那麼好受的。穀荊棘對自己的拳頭也頗有信心,他還為自己的拳頭取了個名字叫做“爆裂拳”。 李華達還是搖了搖頭,說了一句穀荊棘真聽不懂的話,他說:“平安繩。” 穀荊棘“啊”了一聲,因為他根本就不明白李華達說的是什麼,然後就見李華達往路邊的樹下放好了自行車,然後回身朝著四人走了過去。後麵四人也不含糊,快速圍了上來。穀荊棘見著眼前的李華達晃了晃自己的手臂,他也緊緊地握著雙拳,好幾次都想過去問一句,為什麼偏要找李華達比賽,可終究也還是忍住了。更想不明白,為什麼李華達明明是有可以贏的機會卻又要放棄比賽呢? 這就是穀荊棘就讀過的第二個初中留影,很精彩,很豐富,也很運動…… 果然,沒過多久,父母又一次為他辦理了轉學,於是穀荊棘來到了埔東中學。從此,他也再沒有能和李華達一起練拳、鬥拳。 周乘風和高盈盈,是穀荊棘在埔東中學新認識的兩個好朋友,一見如故,他們在一起念完了初中。 那時候他們念的埔東中學,那是一所初中和高中聚集在一起的學校。雖然校門口不遠處就是派出所,但同時校門口大坪卻又總是少年們等待好朋友的好去處,時常都看到校門口圍堵著的社會小青年開著他們的小綿羊在等待著他們的小羔羊朋友。 三人甚是喜歡羅貫中老先生的《三國演義》,據說書中凡是涉及傳國玉璽的段落,都跟世稱“王禪老祖”,曾觀天地開辟,知萬物之造化,見陰陽之始終,有通天徹地之能,兼顧數術學問,古往今來無能能及的春秋時“鬼穀子”所著《兵家秘訣》有關。有關於《兵家秘訣》,流傳著如下傳說: 《兵家秘訣》分為“權謀、形勢、技巧”三篇,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馳或張。然而勢不相容,因此不能兼顧,隻需精通其中一篇,武能安邦,文可治國。當時諸侯紛爭,天下不安,正值英雄豪傑建功立業之秋,有孫臏、龐涓、蘇秦、張儀四人,先後拜師於鬼穀子門下,求其傳授《兵家秘訣》,以平亂世。歷史變遷,《兵家秘訣》先後傳入到曹操、司馬懿、施耐庵之手,最終卻被朱元璋恩將仇報盜走。卻說施耐庵浪跡天涯,多年隱居不出,因感時政衰敗,作《江湖豪客傳》寄托心意。不料此書被洪武皇帝朱元璋看到,惹得龍顏大怒,認定是宣講謀逆做亂之道,就勒令地方官員,將施耐庵問罪下獄。 施耐庵的門生羅貫中,早年間有誌圖王,也曾投奔張士誠及劉福通參加起義軍,但未遇明主,都沒能得到重用,隻得遁隱江南,以撰寫戲曲平話為生。在施耐庵下獄後,羅貫中求到劉伯溫府上,望他念在舊日相識的份兒上設法相救。劉伯溫當即上書請命,又勸施耐庵在獄中將《江湖豪客傳》改為《忠義水滸傳》,在八十回本之後另加四十回,專講以宋江為首的草莽豪傑受了招安,報效朝廷,為國盡忠,才使得施耐庵免於一死。 為救蒼生,施耐庵把《兵家秘訣》轉授給羅貫中,囑咐他妥善收藏,萬誤失落,時移則事易,事易則備變,隨後鬱鬱而終。洪武皇帝朱元璋大肆殺戮功臣,更不允許《兵家秘訣》留在世間。羅貫中暗恨朱元璋殘暴狠毒,立誓讓《兵家秘訣》流傳後世,窮其畢生精力,將神妙無比的《兵家秘訣》分解開來,以明朝開國戰例為素材,全部寫入《三國誌通俗演義》,全書借用三國時期復雜的政治軍事鬥爭為背景,起自黃巾起義,終於西晉統一,書中褒劉貶曹,寄托了羅貫中師徒對仁君的向往,以及對奸雄的切齒痛恨。羅貫中所著《三國演義》中,凡是涉及傳國玉璽的段落,都與他生前留下的謎語有關,謎語的答案即是解讀《兵家秘訣》的方法。歷史潮流浩浩蕩蕩,轉眼間又是風雲變幻,世事幾度起落浮沉,然而關於《兵家秘訣》的傳奇,卻連清宮最機密的檔案裡都沒有留下任何記載,它仍舊默默無聲地沉睡在《三國演義》之中,等待著一個將要改變時代的偉人把它喚醒…… 穀荊棘自詡五虎上將中的西涼馬超馬孟起,手中一桿神雷風雪槍縱橫天下。周乘風自封常勝將軍常山趙雲趙子龍,掌中破日神槍也是無敵江湖。而高盈盈嘛,她最喜歡的不是《三國演義》中的人物或故事,而是喜歡看著兩人圍繞著《三國演義》的話題進行的辯論。特別是當穀荊棘打開班級裡播放英語聽力專用的錄音機收聽評書的時候,她總是會瞇著雙眼,然後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眼前的這個“怪人”,用她的話說:“我那叫沒眼看。” 為表達對班主任古老師的敬意和仰慕之情,特封武神“二哥”之名,兩人也總喜歡用單田芳老先生評書的風格開著班主任古老師的玩笑:“各位看官,各位觀眾,二哥閃亮登場啦。胯下破爛不堪嘉陵爛摩托,手拿生銹爛菜刀,臥蠶眉,丹鳳眼,過五關,斬六將……” “別說了你們兩個家夥,班主任老師來了……”高盈盈用手戳了戳嬉笑中的他倆,趕緊提醒道。 周乘風喜歡高盈盈,每一次放學後都會等著高盈盈先行離開教室他才會離去,隻是此人在感情方麵比較木訥,又向來不喜歡對此過多言語,更是嚴格遵守校級校規中的“男女在校生不得交往過密”條例,整天都是軍人般坐得筆直,而最令人敬佩的那就是他練得一手好字,無論是硬筆字還是毛筆字,就連班上的黑板報也大多都是出自於他的手筆。 初中畢業的那天,周乘風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信心,或許他已經把“男女在校生不得交往過密”的條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隻見他鼓起勇氣走到了穀荊棘跟前,對著穀荊棘就是一番的“蜜語甜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穀荊棘直接就給搞蒙了。說到最後穀荊棘才明白,原來他是想讓穀荊棘給高盈盈送信,穀荊棘那個無語啊。穀荊棘不辱使命,第一時間就完成光榮任務,不僅把信傳遞到了高盈盈的手中,更為可喜的是還收到了高盈盈給周乘風的回信。激動萬分的二人打開信看時,兩個小夥伴都驚呆了,所謂的回信竟然是高盈盈姐姐的一張成績單。兩人瞬間就石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高盈盈回信的時候情急把書信給拿錯了,還是她有意而為,兩人那個風中淩亂啊。 後來穀荊棘私下也偷偷地問過高盈盈這到底是什麼回事,高盈盈隻高深莫測地說了這麼一句:“時也運也命也。” 穀荊棘用手撓了撓頭,心說:“這都什麼跟什麼呀?莫名其妙。”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最終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而周乘風也沒有再提及過此事,貌似這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它更像是一場夢。 再後來穀荊棘到了嫻田中學,周乘風和高盈盈兩人由於成績更為優異,周乘風作為保送生留在埔東中學高中部,高盈盈則是放棄了保送名額,選擇考取了本地最好的高中“源河高中”。再加上換了新的學校後,穀荊棘早已經習慣了平日裡的獨來獨往,於是三個人碰麵的機會也變得少了起來。 從此,埔東中學校園裡不再有人在教室裡用播放聽力的錄音機收聽《三國演義》評書,熟悉的埔東中學初三(4)班也不再傳出:“胯下破爛不堪嘉陵爛摩托,手拿生銹爛菜刀,臥蠶眉,丹鳳眼,過五關,斬六將……”和負責“放風”的溫柔提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