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位有自我意識的機械人‘0’的誕生,極端唯物主義便席卷了整個科研界,‘我承認這很痛苦,但真實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成了很多學者的口頭禪,與此同時,由此衍生的享樂與拜金的思潮成了當時的時代病。當然,在莫可爾實行‘再次文藝復興’的國策後,時代病得到了‘治療’。 然而,恐怕連‘0’自己都未曾料想過,它會在未來有多大的作為,但值得肯定的是,當時的‘0’還不是我們口中的大師‘0’” ——《時代病——從“0”的誕生》 …… …… …… 如果把人比作遊魚的話,那麼聯合廣場的景象就好比是你把一整塊魚餌投入饑餓的魚群中。釣魚家們或將此稱作“打窩”,而如今,投向人群中的餌料便是所謂的“和平演說”。 叛逆的少女穿過人群,擠到了前麵,她便是維拉,莫可爾的獨女——當然,這件事除了維拉和莫可爾以及莫可爾的幾位守口如瓶的簇擁者,便沒人知道。 維拉看了眼時間,六點三十五分,距演說開幕還有五分鐘。 “一些沒良心的營銷號天天都說要打起來打起來,簡直放他*的*屁!”一個胡茬沒怎麼刮,一隻手拿著還有一半酒的酒瓶的中年男人說,“這次聯合演講有誰來著?”說罷,他灌了自己一口酒。 “宇清閣和大師‘0’”,一位身穿淺色西裝的女青年說,她看起來放鬆又愉悅,像是剛下班的樣子,“對了,先生,你領口的扣子沒扣上”,女青年很迷惑,安保為什麼會把一個衣衫不整的酒鬼放進來。 “哦?”中年男子又喝了一口酒,用另一隻手嘗試扣扣子,但顯然沒成功,“宇清閣,他不是聯邦的人嗎?” “是啊,先生,他不僅僅是聯邦行政署的副署長,還是共聯黨的主席” “那宇清閣是真牛*,那個大師‘0’也牛*,他是…那個…噢…對!共進黨主席,不過要我說啊!南極的那個…什麼…頭…” “叫D-37,D型機械人第37號。”,女青年適時地提醒。 “我知道,D-37!南極那群鐵皮圪塔表麵嗯頭,不過要我說啊,大師‘0’才是他們的頭!大師‘0’就是D-37他老子!” 兩人的對話被突然沸騰的人群打斷。他們身後升起一幅火紅的橫幅,上麵是用各種語言文字著的密密麻麻的“和平”。 一些人揮舞著手中的旗幟,旗幟上印著共進黨與共聯合黨共同的黨徽——是一隻人類手掌和一隻機械手掌擊掌的圖形,像極了僧人合十的雙手。 維拉抬頭仰視,發現一輛空中轎車正在緩緩降落。 保鏢們把降落點團團圍住,待空中轎車落地後,宇清閣身穿米白色西裝——那是聯邦的工作服——率先從後門下車,隨後下車的便是身穿袈裟的大師“0”。之後兩人並肩走向了事先準備好的高臺。 “我在來之前”,大師“0”總喜歡把一則小故事作為他演說的開端,“效法了佛陀割肉喂鷹的方法,將我的小指作為禮物送給了聯邦”,他張開手心,將那缺失了小指的手掌展示給觀眾,“其中存儲的信息,我相信,是能推進歷史的。” 人群看著大師“0”的缺失了小指的機械手掌,爆發了激烈的掌聲。 掌聲與喝彩中,隻有宇清閣略微皺起眉頭,“大師說笑了,可是我明明在上車前仍看到你的小指健全啊!” 大師“0”理了理他的袈裟,將張開的手掌正對著宇清閣的臉,“本來無一物”,旋即把話鋒一轉,“願和平與我們同在!” 宇清閣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壓,原本沸騰的人群安靜了幾分,他看著臺下揮舞的旗幟,遲鈍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說:“和平並非是一個族群的事,而是需要你我共同努力的偉業!” 夜空中的烏雲總是難以辨認,而遠處沙啞的隱雷卻十分真切,天空中飄下了如絲一般的細雨。 維拉突然想到一句五十年前的無名詩人寫的詩句——“雨簾是夜的嫁衣”,但同樣是春夜雨,但維拉總感覺這次的雨更像是失意人的低泣。 天氣變得有些潮濕悶熱,但這不妨礙維拉自己在場所有人的熱忱。 “在座的各位,你們很幸運,因為你們即將見證,永久和平的契機!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大師“0”的話語點燃了人們的熱情。 而與此同時,在寂靜的角落,司承正如伏虎般等待著獵物的落單。 演說步入高潮。 宇清閣的臉色變得越來越沉,他向前走一步,說:“空談誤……” 一顆子彈劃破夜空,射入宇清閣的心臟,赤紅的血液剎那間如噴泉般噴湧而出。在人們錯愕之際,宇清閣便已然倒地。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使人群混亂起來。此時,一名保鏢背起負傷的宇清閣,在其他保鏢的團團包圍下,護送著宇清閣與大師“0”上車去。 暗處的司承立刻將現場的情況發給了莫可爾,緊接著便向子彈射出的方向跑去。 然而,維拉並不驚慌,畢竟,憑借著宇清閣這樣的身份,隻要沒傷及腦乾,都會被救活。 但突然,維拉便意識到了不對。 “並沒有補槍,槍的準心也並非大腦…這不合理…”維拉心想,她看了一眼即將上車的宇清閣一行人,剎那間,她猛然驚覺,朝著車的方向大喊:“別上車!下來!” “轟!” 但當維拉的聲音還未落地之時,空中轎車便轟然爆炸。爆炸也稱得上是種古老的殺人方式,雖然野蠻,但是無論何時都實用。 空氣瞬間寂靜了幾秒,但隨即人群變得更加混亂,如同把一顆炸彈投進了平靜的湖水中一般。 一些人尖叫著跑來了,另一些人則是已經呆立在原地,唯有少數人沒有這麼狼狽。 很顯然,維拉屬於第三類人。而先前的中年男人和女青年則屬於第二類人。 “是要……完了嗎?”中間男人一隻手攥著已經空了的酒瓶,另一隻手扶著膝蓋,“爆炸了!”,他大口喘著氣,臉上的汗順著下巴滴下來,天上的水交雜著背部的汗把襯衣浸透了。 女青年呆立在原地,雨幕輕撫著她汗涔涔的臉頰。 “炸了!”,中年男人身體有些顫抖,“炸了!”他大聲喊到。 女青年身體一抖,說“您的復述太對了,但這不是真的,不是嗎。”女青年有些恍惚,她還是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在兩人交談中,維和機械人便將已成殘骸的車團團圍住。 治安官們將聯合廣場封鎖起來,並挨個排查所有在場人員。 治安總長漢特乘著軍用直升機在上空盤旋,他的聲音從聯合廣場隱蔽的擴音器出傳來—— “根據《聯邦治安管理法》,現封鎖廣場,任何人不予出入!知道搜查完成!……” 軍用直升機緩緩降落。 …… “今天真不妙啊!”不知合適,維拉身邊多出個青年。 維拉看了看旁邊的青年,突然一驚,說:“雀穀真?你怎麼在這裡?” “小聲點啊!治安官就在那裡!”雀穀真壓低聲音說,“院長不是叫我接應你?” 維拉錯愕道:“什麼?有這事?” “對啊?”雀穀真撓了撓頭發,“剛才院長沒打給你嗎?” 維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問道:“那,院長的意思是?” “院長會在科勒底律帶兩天,等她處理完那裡的事後,就會來特區。預計明天就能到特區了,讓我們明天下午去見她。” 維拉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 一棟樓的天臺上,司承正掃描著已經自毀的機械人殘骸,並用腦機給莫可爾發去了視頻通話。 “首長,情況我已經掃描發給了您。不過,這機械人屬於商用服務型機械人,眼下可能是被人遠程操控了,而她使用的兇器是聯邦成立前便淘汰的鷹型狙擊槍。” 視頻另一端的人隻是點了點頭。 此時,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引起了司承的注意,而遲來的治安官們已經舉著槍把司承半包圍。 很可惜,治安官們看不到司承眼中的屏幕——畢竟,用腦機發出的視頻隻會在一個人的瞳膜上顯示。不過當治安官通過腦機終端卻發現自己根本發現不了眼前這人的個人信息時,他們便已認定了眼前人就是兇手。敬業的治安官們甚至絲毫不懷疑是自己權限不足的原因。 “您的治安官們來的可真及時”,司承一方麵舉起雙手,另一方麵把行政特許令用腦機發送給了持槍瞄準他的治安官們。 “別忘了你的主要任務”,莫可爾說完便關掉了通話。 而此時,治安總長漢特從陰影中走出來,說:“原來是一場誤會,真可惜,總務長並沒有通知我。”說著,他便走到司承身前,“我想,你一定有行政特許令的牌子吧,當然,如果你暫時找不到的話,我們可以到監獄裡好好找找。” “我口袋裡還有一張由莫可爾親自簽發的特許令”,說著,司承將手貼進了口袋。 “嗯,我的意思是,請拿出來吧”,在司承將手伸進口袋時,漢特也把手緊緊貼在腰間的高壓電槍處。 當看到司承將特許令掏出來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漢特明顯鬆了口氣,他接過由司承遞來的小卡片樣式的特許令,並用瞳膜仔細地掃描著,隨之他揮了揮手,身後的治安官們也終於把槍放下。 “有什麼事嗎?總長?”司承問。 “絕對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先生!”,漢特的臉上由堆滿了笑容,“真是精巧的設計,用瞳膜掃描一下,腦機甚至能看到莫可爾本尊的樣貌!對了,官老爺,如果您下次能見到莫可爾,請一定要帶去我最誠摯的祝福……” “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司承打斷了漢特的話。 “等一下先生!”,漢特依舊推滿了笑容,阿諛奉承道:“勞駕您為我們講解一下現場的情況”。不過漢特突然的諂媚讓司承頓感不適。 …… 而在此時,富士山麓的櫻花正坐著月光緩緩飄落,秒速五厘米。曲折的流水繞過庭中的櫻花樹,掩映著明月的倩影。雀穀武伸出手來,接住了一瓣落櫻與少許月色。 “家主!”一位家臣快步走到雀穀武身後,弓著身子說:“少主在特區遇到了點麻煩,也就是今晚的事,而聯邦官方的說法是成立特別行動組來調查這件事。” 雀穀武眉頭緊鎖,麵露哀傷道:“你去準背一下,去迎接明天早上的客人。” 已經中年的家主在庭階處踱著步,心想——“特別行動組隻是個空殼,唯一的作用就是裝裝樣子,穩定現狀。但是聯邦為什麼都這樣了,還在拖延時間?” 櫻花簌簌而落,秒速五厘米。 夜色正濃。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