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太陽的影子(1 / 1)

似水流年2023 直愚2022 2181 字 2024-03-17

六月十七日,23點15分。嘎納。車水馬龍。上帝從前為什麼造了這些東西?既然夜是注定給睡眠用的,給停止意識用的,給休息用的,給人忘卻一切用的,為什麼又教它比白晝更有趣味,比黎明和黃昏更柔和?好些過於微妙過於意味深遠的事物對於強烈的光浪既然不相宜,為什麼這個月球,這個態度從容使人感到誘惑而且比太陽富於詩意的月球,竟像是被上帝注定;小心翼翼地照明這些事物一般,把黑暗世界照得通明透亮?   ——月色,莫泊桑   兩個人離開餐館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可這座城市似乎才不過剛剛蘇醒。從遠處不知什麼地方,飄來一首傷感的歌   “Would you know my name? If I saw you in Heaven.   Would it be the same? If I met you in Heaven.”   當我們死後在天堂相見時,你還會記得我的名字嗎?   當我們日後在天堂相遇時,一切還會和從前一樣嗎?   可是假設根本就沒有從前,該怎麼辦呢?   月色下,美麗的女人顯得更加嫵媚迷人,連那些不怎麼美的,粗糙的麵容似乎也因為月光的照射而變得柔和了許多。夜色下,人們會做許多白天時不敢做的事情,說許多白天時不會說的話;想許多白天時沒時間去想的問題。當然了,白天也是很好的。   “我們去跳舞?還是去酒吧喝一杯?”   “我想跳舞。”   “恩,那好。我們找一家舞廳罷。”   兩個人沒有方向的逡巡著。海邊大道旁,一排排棕櫚樹站得很是整齊,月色從枝葉之間的縫隙漏了下來,慷慨的撒在地上,或者是樹下相擁的情人的臉上。人行道上有許多小攤,有戴著麵具畫噴漆畫的,有替人紋身的,有賣各色棒棒糖和蜜餞的,有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模仿木偶的,有低著頭乓乓地敲著非洲鼓的,還有表演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奇怪舞蹈的。他們都是藝術家,王燾想,至少不會比畢加索差。   Ellen買了一個橡皮泥玩具,上麵貼了兩片圓紙片算是眼睛。兩個人爭著搶著的輪流捏啊捏啊,哭臉,笑臉,生氣的臉,開心的臉,就好象人臉一樣的。後來,橡皮泥玩具的一隻眼睛不見了。兩個人找啊找的。沒找到。   然後兩個人決定在沙灘上散一會兒步。Ellen脫了鞋,拎了在手裡,另一隻手則撩著裙角,王燾發現她的腳掌纖細,踝骨渾圓。兩個人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偶爾還會並著腳,跳。   沙灘上似乎有很多腳印,但王燾卻沒辦法挑出一個完整的出來,這真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你明明覺得某樣東西俯拾即是,不稀罕的緊,所以你毫不顧惜的踐踏著它們,可有一天你突然想要這件物事的時候,卻發現它們都已經毀了——很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毀了它們的正正好就是自己。   Ellen的白色裙子在月色下很美,象她的人一樣,帶著淡淡的厭倦和憂傷。王燾問,“你去過這麼多的地方,哪裡的月亮最美呢?”   “不知道。”   “恩?”   “我很久很久沒有看過月亮了。”   “恩。”   “小時候的月亮應該最漂亮罷。”   “也許。”   “你喜歡月亮?”   “有一點,至少我可以直視它,太陽就不行。”   “你可以在水盆裡麵看。”   “恩,不過那隻是太陽的影子罷了。”   “太陽怎麼會有影子?”   是啊,太陽怎麼會有影子呢。王燾默然了。   最後,兩個人在一家叫理發館的跳舞吧門前停了下來。它不一定就是想找的那家舞廳,不過,最後總是要停下來的,停在哪裡,也就無所謂了。   “這兒?”   “這兒。”   於是兩個人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