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禮拜六。十六點二十一分。山頂。微風。 To be, or not to be, is a problem.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哈姆雷特。 王燾感到很煩躁,很久沒有這樣了。王燾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跟玉月亮聊天,畢竟這沒有任何意義,和一個幾乎跟月亮一樣遠的女孩子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他偏偏又被深深誘惑著,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誘惑,一種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誘惑,陌生而奇妙。 王燾心煩意亂。 王燾決定去跳傘。這是為什麼他會在周六的下午一個人呆在山頂上的原因。 這座山坐在尼斯的邊上,在山頂上,可以看見海。海是很藍的,有幾艘白色的遊艇停在離岸不遠的地方,甲板上依稀可以看到有人走著或者臥著。 滿山綠樹,晴朗,有幾朵雲,悠閑的度著假日。空氣非常透明,然後在遠方慢慢的變成了藍色,就跟海攪纏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王燾找到一個比較開闊的斜坡,大約有四十米的長度,盡頭是一處陡峭的懸崖。 王燾開始了準備工作。 打開傘包,把團成一團的降落傘展開。傘是長方型的,在邊角處有一些弧線以及一排小格子,是用來吃住風的。傘的中間部分,是需要稍稍擺得偏上一點的,這樣起跑的時候這一部分會首先升起。傘是明黃色的,在空中會很顯眼,王燾想。展開傘以後的工作則是整理傘線,大概總共有三十幾條傘線的樣子,均勻的分布在傘的兩側,王燾輕輕的抖動著一根根線,直到它們完全分離,以背包為中心放射開去。下一步是把所有的雜物整理到背包中,把下降速度議綁在了大腿上,再戴上頭盔,手套和風鏡,準備工作終於結束了。 這是一項需要很多耐心的運動,王燾想,就象釣魚一樣。長久的等待隻是為了那一剎那間的自由。 向遠處望去,是一從很高的杉樹林,靜靜的青色,王燾對自己講,“留心,不要再掛到樹枝上去,傘線纏在枝杈上會很麻煩的。”王燾開始把背包背在身上,然後扣好幾處保險扣。 王燾突然想到,“如果我不背傘包跳下去,會不會得到更接近無限的透明呢?” 起跑。 在坑坑窪窪的斜坡是奔跑不是一件很暇意的事,好在奔跑的距離並不長。差不多二十幾步過後,一股很強的拉力猛然作用在王燾的肩和腿部,完全沒有辦法抗拒──每一次離開地麵的時候,王燾都會象第一次那樣的感到一種心悸的震顫。 那股強大的力量引著王燾的身體向上急速升去,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大概三秒種後,一切都平穩了。 明黃色的傘完全打開了,地麵上的人看到它時,會不會聯想到月亮?一個長方型的月亮。 王燾一個人,孤零零的,在無邊的藍色中,飄蕩。空中的風遠比地麵上來得猛烈。有一隻鳥兒好奇的飛近了王燾,好象在歪著腦袋看他似的,後來,它圍著王燾打了個圈子,飛走了。 王燾突然注意到,在天的一角,有一樣圓圓的,淡淡的白色球體,它隻能是月亮。 王燾居然在下午五點鐘看到了月亮。 王燾感到脊背上的震顫,隻能對自己說: “我必須去見月亮,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