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禮拜四。八點零六分,YAHOO聊天室。微雲。 哦,上帝,讓我看見-哪怕是一刻也好-我們深愛著的靈魂, 讓他們披露,他們究竟屬於哪一類,住在什麼地方。 ──丁尼生《毛黛》(1855) “燾!給你一個很大很燙的吻,恩恩。” “恩,一個不夠,還要。” “恩,給你一千六百個吻,從你的耳朵一直親到腳,有一個地方我會親的特別多。” “哇,你都快把我點著了。” “你想要我嗎?” “連腳趾頭都在想,我簡直能把你吃下去,連骨頭都不放過。” “來吃我呀。” “今天的晚飯,我是在一個中國餐館吃的。” “味道怎麼樣?” “忘了。我坐在那兒看裡麵的中國人,中國男人。我在想你。” “恩。可惜我這兒沒有夏威夷餐館。” “我在想,也許我應該試試跟一個中國男人做愛。” “這可不是個好主意。” “你會妒嫉嗎?” “我會妒嫉得發瘋的。” “你有什麼瘋可發呢?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雖然我很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仍然隻不過是你在網上的女朋友罷了,我在現實中跟別的男人睡覺,又有什麼關係呢──你總不會瘋到要我一輩子不跟男人睡覺罷?” “我-不談這個了好嗎?我不喜歡這個話題。” “為什麼不喜歡呢?你不是很喜歡性嗎?”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你以前不也經常和你不愛甚或是不喜歡的女人上床嗎?你不是也一樣能從中得到樂趣嗎?你不會告訴我說,就因為有了我,你就永遠再不乾女人了罷!” “住嘴!” 王燾知道月亮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所有的這些,他自己其實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隻是他不能去想,不願去想。他隻希望現在的這個樣子,能多拖一天也是好的。可現在,他無法再拖了。 王燾知道月亮在逼他,在逼他說一句話。 王燾可以說這句話,因為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那不是一句假話。 可說了又如何呢! 說了就可以改變那些或遲或早要來臨的事嗎? 說了就可以把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水都燒乾嗎? 說了就可以讓玉月亮的耳朵聽到自己的情話嗎? 當一個人不能找到道理來支持自己的時候,這個人就隻有咆哮了。 這是王燾和月亮第一次爭吵。 兩個人都說了許多可以紮進對方骨頭裡麵的話,因為兩個人彼此已經十分了解了。 為什麼我們總是會去傷害我們最在意的人呢? “我不會再跟你聊天了。天天關著辦公室的門說三個鐘頭的廢話,我簡直是有病。” “你以為我喜歡熬夜啊?我已經三個月沒有在晚上睡過好覺了-就在這聽你滿口胡言。是該結束了。明天我就會找一個男人,跟他上床,然後好好的睡一晚上覺。” “現在就去找吧!你很性感,就算是在半夜也找得到男人的,你想怎麼乾就能怎麼乾。再見!祝你玩得愉快!” “我會的。再見!” 第二天的早晨,兩個人還是在網上見麵了。比往常的時間要早一個鐘頭。 然後彼此說了好多好多對不起的話。 於是,一切又回復正常了,所有的事就好象沒有發生似的,兩個人跟以前一樣的談話,調情,一切又跟以前一樣了。 月亮有一次問王燾,“你愛我嗎?” 王燾想了好久,回答,“不。” 王燾知道兩人之間發生的那次爭吵,不過是海嘯來臨前的暴雨罷了。 要想在真正的海嘯來時活下來,還是不要說愛的好。 月亮也沉默了好久,說,“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