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公司這番大動乾戈的舉動,沒有絲毫的掩飾,短時間內便傳到了其他勢力中。 這包括三大家族和泗水中的江湖幫會,引起了各方震動。 各家江湖堂口紛紛加派人手上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令泗水城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氛圍,似乎潛流暗湧。 城南,喬家莊園 喬雲南每天有早起的習慣,在內宅花園溜幾圈,伸伸胳膊,蹬蹬腿,喂喂飼養的鸚鵡和鳥雀,然後才會洗漱後,到前院飯廳去用早餐。 今天他剛剛洗漱完,還沒來得及吃飯,聽到有急事便匆匆的來到議事廳裡,大管家喬福和安西會派來報信的白紙扇黑心權早已經等候在此。 黑心權見到喬家大老爺,神態那是恭敬的不得了,添油加醋的將這事兒說了一番,言辭中對南洋公司不凡貶低之意。 差點兒就說南洋公司是泗水城現在的禍亂之源,攪的四方不寧。 喬雲南聽了也是直皺眉頭,但在黑心權麵前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好言安慰了幾句,便打發他離開了。 “老爺,我估摸著是南洋公司八成摸到黃家的根腳了。要不然,出城向西而去,會是沖著誰?”大管家喬福是他的左膀右臂,對很多隱秘的事情知之甚深,竟然一下子就猜的八九不離十。 絕大多數泗水城的民眾,如今還一頭霧水呢! 這就看出所處的位置不同,獲取的消息麵遠超過尋常人,結合他們掌握的黃家隱秘,不難猜出緣由來。 這就是一個大家族的底蘊,平時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候一針見血。 喬雲南深思著坐在了上首的八仙椅上,口中喃喃說道; “匆忙的出城往西北,那裡除了土著部落和一些種植園,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按理說 這些人沒帶多少糧草輜重,應該不會是沖著三寶壟去的,太遠了。 這一趟來回得要上千裡,道路又崎嶇難行,沒一個多月的功夫回不來。 嗯……你說的有道理。 趕緊派人去查證一下黃老六的那個密宅,我懷疑消息可能是從那裡泄露出去的,爛陀山的那處礦場已經荒廢了20多年,別人不可能知道。” “知道了老爺,我這就派人去查。”喬福也沒猶豫,回了一聲便立刻轉身離開。 “姓馮的小子親自帶人向西北方向而去,總計50多名騎兵,130多名步兵,分乘15輛騾馬大車快速行進……”喬雲南盤點著得到的信息,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這點兒人手,想要開辟向西北的商路或者前往三寶壟立旗搶位,那就純屬開玩笑了,還不夠給人塞牙縫的呢? 三寶壟的人口雖然不及泗水,城鎮中隻有7萬多居民,但畢竟是中爪哇地區的首府,並且駐有荷蘭皇家陸軍和海軍士兵。 駐有皇家海軍一個倉庫性質的補給站187人,還駐有一個不滿編的荷蘭皇家來復槍團,約有千人上下。 隻不過這個荷蘭皇家來復槍團並不是駐紮在三寶壟市區,而是在三寶壟以南約42公裡的哲帕拉要塞,這也是一個濱海城鎮。 這些日子,沒聽說南洋公司和土著部落又發生什麼沖突? 隻要黃老六的秘宅消息查證出來,就可以實錘了。 想到這裡 喬雲南覺得又有些頭疼了,雖然不恥黃宗翰的為人處事,但傳承幾代人的黃家即將被連根拔除,讓他亦感心有戚戚焉。 黃氏家族是僅次於喬氏家族的泗水城第二大家族,原本枝繁葉茂,家族產業也遍及泗水城各處,屋宅店鋪無數。 在泗水城外還有大片的良田,種植園和礦山,全都是帶不走的財富啊! 真要論起來,價值約有六七十萬銀幣之巨,估算的這個數字隻會低不會高,起碼低了兩成左右。 這是一筆巨大財富,縱然以喬家的豪富,每當想到也眼紅心熱不已。 想到這裡 喬雲南覺得必須要寫信知會一聲市議會主席林克-馮-比德林斯先生,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完整陳述一遍,也有製衡南洋公司過快發展的考量。 這段時間 南洋公司難以遏製的飛快發展勢頭,讓喬雲南真正擔心了,擔心其動搖喬氏家族在泗水城的主導地位,這是最大的隱憂。 林克先生及其家眷如今在巴達維亞,但通知一下沒壞處。 每年臨近聖誕節,僑居爪哇的荷蘭白人在巴達維亞都會舉辦一係列的宴會和慶祝活動,各地的名流和上層人士趨之若鶩。 林克家族在巴達維亞也有自己的豪華宅邸,每年都會去住三四個月。 有時候長一些,會住上六七個月甚至更長時間。 有時候短一些,三四個月就回來了,這完全看心情和白人上流社會日程安排。 誰能想到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泗水城形勢發生如此的巨變? 爛陀山 這裡距離泗水城約有17公裡,馮國輝率領著手下一路不急不緩的趕路,也僅僅兩個多小時就抵達了。 這條泥土道路同樣年久失修,這一路上可把乘坐騾馬大車的夥計們顛得夠嗆,差點沒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這些泥土道路都是幾百年的古道,經年累月之下地基非常紮實。 但架不住熱帶地區的雨水多,三天兩頭的下一場雨,大大小小的水坑一個連著一個,就跟搓板路差不多。 騎兵還稍好一點,步兵可就受罪了,一個個濺的泥猴子一樣。 所以率隊抵達爛陀山後,馮國輝並沒有馬上命令進攻,而是停在森林邊的一條小溪邊,讓士兵們清洗一下喝點水,檢查武器裝備。 一切準備停當後 簡單交代了幾句作戰目標,核心是黃氏家族建築在礦場內的莊園,舉凡抵抗者殺無赦,餘者以俘獲為主。 說完便一揮手命令全軍出擊,勢如猛虎的撲向爛陀山礦場。 爛陀山廣場位於一座環抱的山穀中,周邊十幾個山頭都屬於黃氏家族所有,高的山頭有七八百米,矮的山頭也有三四百米。 穀口處寬約300餘米,有一條水量相當大的河流從中蜿蜒流過,河麵寬達40餘米,奔騰下瀉的清澈河水撞擊沿岸礁石,發出“嘩啦啦”的響亮水聲。 土路沿著山穀一側深入穀中,穀口修築了幾間石砌房屋,恰好擋住了入穀的道路。 這些石屋的顏色已經暗沉,是黃氏家族在數十年前開發穀中鐵礦石時期修築,用於進出山穀的哨崗,也是唯一的進山道路。 石屋門口竟然有幾個精壯男人持刀拿棒看守,再發現氣勢洶洶殺來的南洋公司士兵們後,便神情驚恐的大聲喊叫起來。 一邊喊,一邊丟掉了手中的刀棒向穀中落荒逃去。 陳勇率領的騎兵隊在一百七八十碼以外的地方已經開始加速,大騾子雖然跑得不快,但在皮鞭的抽打下,倒也跑出了勢不可當的氣勢來。 聽到雜亂喊叫聲 陸續從石屋裡麵又跑出十幾個人來,皆是手中持槍拿棒的青壯男性,想來是黃氏家族派在穀口的家丁護衛之流。 見到大舉殺來的騎兵,除了一兩人神情驚駭的當即跌倒在地。 其他人無不發一聲喊,立馬調頭亡命而逃,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可兩條腿哪裡跑得過速度已經沖起來的大騾子? 隊長陳勇率領著50餘名騎兵一路沖殺過去,下手毫不容情的左砍右劈,留下一路殘破的屍首殺進了山穀中。 後方的步兵們乘坐著騾馬大車也一擁而入,喊殺聲立刻響徹了山穀。 進了穀口以後,蜿蜒前行幾百米,眼前便豁然開朗起來。 山穀中平緩的坡地上 種植著大片大片綠油油的作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些在田中忙碌的雇農們有男有女,神情驚詫的看著突然殺出來的士兵們,反應過來後便驚叫著四處逃竄。 按照事前部署 在穀口留下了兩個什的小隊看守,其他的騾馬大車緊跟著騎兵隊的屁股,一路向山穀中殺了過去。 對這些普通的雇農,完全當做視若未見。 前行不多久 便看見山坡上的一片村莊和高大的黃氏莊園,還有另外一邊被開采後裸露的山石礦區,坡地上遺棄了大大小小的礦石堆。 三十年前 黃氏家族曾經下大力氣開采過這裡的鐵礦石,最繁盛時期匯聚了七八百人之眾,所以形成了這個小山村。 山村的房屋大多是土房或者草屋之類,很多在歷年的風雨侵刷中已經倒塌,呈現出破敗蕭瑟畫麵。 這與黃氏家族開發這片山穀幾起幾落緊密相關,開發爛陀山鐵礦失敗後,礦工勞役大多陸續離開了。 最少的時候,隻有不足百餘人。 後來黃氏家族又想在這裡發展茶山,種植油棕,木棉等經濟作物,向山中輸送了不少華裔豬仔勞工,一度又熱鬧了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 這裡附近的山頭都呈現明顯的褚紅色,土壤山石中含鐵量高,種出來的茶葉有股鐵銹怪味道,很不受待見。 賣又賣不掉,自己喝也喝不了。 想要派人再把茶樹砍掉種植其他的作物,看看這漫山遍野的茶樹,又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工? 歷任黃氏家主看了都頭疼,所以,漸漸的就荒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