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勇率領的騎兵已經旋風一樣的殺進了村子,舉凡阻擋在道路上的青壯或老邁之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便一刀砍翻在地。 南洋公司的一貫行事作風,帶有濃烈的兩軍對陣的色彩,而不是什麼江湖恩怨仇殺。 手段更直接,更加的粗暴簡單。 步兵分隊已經紛紛跳下騾馬大車,以30餘人的分隊為單位,每個分隊裡的刀盾手和火槍手各半,呈現出三隻進攻箭頭迅速向前推進。 清脆的槍聲中夾雜著慘叫聲,三個步兵分隊迅速的清理被騎兵蹂躪後的村莊,穩步的向前推進。 約莫半個多小時後 騎兵和步兵已經匯聚到黃氏家族的大宅院外,大宅院中則大門緊閉,許多家丁武師手拿著刀槍站在墻頭對峙。 在南洋公司的騎兵隊掩殺進小山村的時候,馮國輝就遠遠的看見黃氏家族的家丁打手們匆匆的逃入大宅,然後緊閉了大門。 這座大宅與鄉村的土房不同,四周是磚石砌就的院墻,還有一個巴掌厚的鉚釘大門,防禦甚是堅固。 這也是當地盜匪猖獗的情況下,高門大戶貫常的防禦舉措。 看著墻頭上密密匝匝的人頭晃動,粗略估計一下約有百來人之眾,看來黃氏家族的男丁和武院武師,家丁齊聚於此。 在正門旁邊的高臺上 有個身材胖大的老者頭發飄散,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寶刀,正目眥欲裂的看著緩緩逼進的南洋公司護衛隊的武裝士兵們。 此人正是黃宗翰,一個被南洋公司逼到山窮水盡的黃氏族長。 此刻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黃宗翰揮舞著手中的寶刀,大喊道; “姓馮的……你我有何不共戴天的仇怨,非要趕盡殺絕? 我黃氏家族落魄至今都要拜你所賜,人言最毒婦人心,我看你的心思比婦人還要毒辣三分。 來呀……既然來了,我黃氏家族就與你拚死一戰。 別人怕你,我黃宗翰可不怕你,爾等不過是個慣於趁人不備偷襲的小人而已。 我黃氏家族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都經歷過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好膽就來殺,我黃氏一族都是熱血男兒,仲會懼伱個二五仔,來吧。” “來一個斬一個,來兩個斬一雙,跟他們拚了。” “仲未見有三頭六臂啦,斬死他們。” 院墻上的黃氏族人見來者數量不多,加之自身又有堅固的石墻防禦,膽氣在老族長的鼓舞之下,復又壯了起來,舞刀弄槍的叫囂個不停。 雙方隔著二百餘碼,馮國輝站在更靠後的地方,身邊就是一棵大樹。 聽到對方雜亂的叫囂,馮國輝神情不屑的冷笑兩聲,對這些死到臨頭的蠢貨,壓根兒沒有白費口舌的必要。 那樣簡直拉低自己的層次,而且太危險。 誰知道這個黃老鬼會不會憋著壞心思? 200多碼的距離,可是在燧發火槍的射程範圍內。 若是打黑槍,他可不想上演肉身扛子彈的戲碼,於是神色嚴厲的吩咐胡老虎說道; “命令下去; 前進百餘碼,對敵實施多輪排槍打擊。 在無人敢冒頭之後,立即對院墻實施爆破,我不想拖延太久,去執行命令吧。” “頂爺,您放心吧,肯定給他們一個好看。”胡老虎嗜血的舔了一下嘴唇,抽出雪亮的指揮刀便走到了前方,大聲的命令道; “騎兵隊全體下馬,準備步行作戰。” “所有分隊注意了,以分隊為單位,列一字橫排隊列。” “火槍兵準備槍械,裝填子彈。” “全體都有,槍上肩,前進……” 跟隨著他的指揮命令,士兵們紛紛槍彈上膛,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逼近,這自然引起了黃氏族人一陣恐慌騷動。 這時有個年輕的黃氏子弟突然發癲,大喊大叫著道;“喂,你們癡線啊,用手上的槍炮射死他們,給我開火啊!” 聽他這麼一提醒,墻頭上的那些黃家青壯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舉起手中的火槍土炮,在一陣忙亂後參差不齊的開火。 黃氏家族的火槍土炮還不少,竟然有三四十桿之多。 “劈裡啪啦”的一陣槍炮聲響過,列成一字橫隊前進的士兵們倒下了六七個,他們的身體被炙熱的彈丸擊中,熱血四濺。 但前進的隊伍僅僅頓挫了一下,便繼續在指揮官的口令聲中,麵向著敵人的槍口行去。 這就是軍隊與江湖上散兵遊勇的最大不同。 在嚴厲軍律的約束下,士兵們能夠忍受相當慘重的傷亡繼續作戰,而不至於一哄而散潰逃了。 眼看著士兵們步步逼近,方才的一輪火槍打擊似乎沒有產生任何作用,墻頭上的那些原本囂張的黃氏青壯難免出現慌張混亂情況。 “一群仆街,等乜啊?抓緊時間裝彈射死他們,老爺有重賞。” 墻頭上的那個黃氏子弟破口大罵,他的話成了眾人的主心骨,立馬手忙腳亂的開始重新裝填彈藥。 “頂爺,那小子就是黃子偉,黃老鬼的小兒子。” “哦,原來是他。” 馮國輝隨口應了一句,他依然站立在原地,沒有跟隨著軍隊向前麵進攻,身體好巧不巧的站在了大樹後麵。 君子不立於危簷之下。 馮國輝在這裡能夠清楚的縱覽全局,又不至於將自身置於危險中,是很好的指揮位置。 他看到黃宗翰在射翻了六七名士兵之後,興奮的手舞足蹈,不由無奈的搖搖頭。 戰鬥剛開始,這才到哪跟哪? 戰場上 胡老虎指揮手下前進百餘米,所費的時間也不過就是一分來鐘,墻頭上的黃氏青壯正在手忙腳慌的裝填彈藥,沒有來得及射出第二輪。 黃氏青壯的火槍土炮不少,但沒有組織的胡亂發射,令威力大打折扣。 南洋公司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在胡老虎的一聲令下,位於後排的五十餘名火槍手齊刷刷的平端燧發槍口,略微朝上瞄準。 在聽到指揮官發射的口令後,火槍手們在百碼的距離齊刷刷的打出了一輪齊射。 三個分隊的50餘桿火槍齊齊發威,尤如爆豆子般的槍聲密集響過後,隊列的上方驟然騰空而起一團濃烈的青灰色硝煙。 剎那之間 墻頭上密集的黃氏青壯猶如遭受空氣巨掌的猛擊一般,有二十多人被炙熱的槍彈擊中,下餃子一樣的從墻頭上掉落,引起了一片混亂。 這還是黃氏青壯隻暴露出半個身子的原因,一多半的子彈打在了院墻上,打的石屑迸濺,四處亂飛。 敵我雙方的火力差不多,但近距離互射的戰果大相徑庭,南洋公司的夥計們明顯戰鬥效率更高,排槍打擊也更致命。 在遭到兇猛反擊後,很多黃氏青壯嚇得不敢露頭了,更有人在生死恐懼的支配下,直接跳下去逃跑了。 一輪齊射後,墻頭上少了一半人,隻剩下五六十人。 一個滿臉兇相,手拿著土炮的黃家護院武師反而激發了兇性,他嘴裡罵罵咧咧的拿出黑火藥又倒了些,壓緊後裝上鐵丸,抬手對著院墻外就是一炮。 隻聽到一聲炸響過後,這名護院武師慘叫著捂著隻剩下半截的血淋淋手掌,大聲哀嚎著摔倒了下去。 原來他在匆忙中,給土炮裡裝填了兩次黑火藥,瞬間巨大的火藥爆炸壓力,將土炮炸成了碎片,也帶走了他的半邊手掌。 誤操作帶來的混亂,尖叫,驚恐不斷,而院墻下的南洋公司士兵們已經冷靜的第二次裝彈,舉槍,再一次齊射。 這一次齊射將墻頭打的噗噗拉拉的石屑橫飛,再次射傷了七八個人,戰果卻比上一次小的多。 帶來的效果也顯而易見,在最勇的那一批人不是受傷,就是被射死之後。 剩下的已經是驚弓之鳥,矮身躲在墻頭後麵連頭都不敢抬。 胡老虎看到時機已到,命令火槍手們再次裝彈待發,並且將隊形再向前移動了50碼,抵達了距離墻頭隻有50餘碼的位置。 這時候他手一揮,隻見兩名隊員迅速從隊伍中跑了出來,他們每個人手上抱著一個小木桶,木桶裡存放的是近十五磅黑火藥。 長長的引線已經點著,這兩人動作敏捷的飛速抵達墻腳下,放下了小火藥桶轉身就跑。 “全體都有,蹲下低頭掩護。”胡老虎大聲的發出命令,自己也連忙退了幾步,蹲下躲在了刀盾手的後麵。 這時候 墻頭上隻有黃子偉還敢伸出頭來看了一眼,見到這般舉動,大著膽子探出了半邊身向院墻下麵看了下,便失聲高喊起來道;“蒲你老母啊!長毛賊要炸墻……” 他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轟轟……”兩聲巨響過後,爆炸的火團裹挾著碎石殘渣飛上天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堅固石墻轟然倒塌了一段。 煙塵還未消散,胡老虎便站起身來,抽出腰間的指揮刀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前方的大宅院墻出現一個5米多寬的大窟窿,被炸彈傷到和被石墻壓倒的黃氏青壯足有十多人,到處都是血跡斑斑的淒慘景況。 趁你病,要你命。 位於前排的刀盾手們吶喊著便沖殺了上去,他們以3~5人為一伍,形成了十幾組高效的殺戮機器,潮水般的湧了進去。 見到這一幕 馮國輝心中大定,知道徹底鏟除黃氏家族已經穩了,不可能再出現什麼意外因素。 但他也急著大喊了兩聲,道; “別踏馬的全殺了,給老子留幾個活口,尤其是黃老鬼隻要沒死,就得給老子全須全尾的帶過來。” “踏馬的……老子還指望挖出黃氏家族的浮財呢,一群撲街仔!” 話雖這麼說,但他心裡還是非常高興。 手下的這幫子人經歷了幾場血戰,能迎著敵人的槍口而上,承受生死而不慌亂,已經隱隱的有幾分鐵血軍隊的味道。 這簡直好極了,說明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雖然還不能與英法的正式軍隊相比較,但多少有了三四分的神似,這已經極為了得了。 馮國輝從來沒指望一口吃成個胖子,就他手下南洋公司的這群夥計們,單論戰鬥力。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已經差不多能夠與荷蘭白人殖民軍隊掰一下手腕子了。 刀是人的膽,手中掌握的武裝力量就是軍閥的最大底氣,他怎能不欣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