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到了章勇辦公室，坐下了就點煙，章勇也走過來一起坐在沙發上。 　　“章總，幾件事和你匯報一下，李德新那邊已經談過了，他接受的最低付款是200萬，要不然就馬上提起訴訟，我說這個事我也不能定，要請示領導。內部人員已經排查了一遍，大概這次可以優化掉11個，還有就是蘇琇文不肯再掛商業公司的名了，我準備在勞務公司另找一個人，已經在做篩選了。” 　　章勇一臉愁容，問道：“蘇琇文怎麼突然提出這個？” 　　“不太清楚，可能是外麵又找了新的單位。” 　　“本來我是想和她談一下的，打了幾次電話都不接，我也搞不懂她到底是為什麼。” 　　“嗨，女人嘛，腦子裡想什麼我們經常是不知道的，隨她去吧，硬留著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李德新這個事這樣，你再和他談一次，盡量把數字再降下來一點，不過一定要把握好節奏，如果實在不行，200萬就200萬了，江盛現在實在是折騰不起。” 　　“好，我今天就約他。” 　　章勇坐直了身子，“哎，另外有一件事，這次優化的名單裡怎麼還有鄒玲？” 　　成本部的經理鄒玲跟著章勇都有十年了，雖然說能力並不強，但是忠誠度絕對是能保證的，如果不是當下江盛已經無路可走，估計也不會被列進優化名單。 　　“哦，她呀，這也是沒辦法，成本部的人這幾年已經減了好幾個，我們在外麵的應收賬款有兩千多萬，成本部本來就擔著清欠的責任，這一年她們部門清欠的效果非常差，她是部門經理，以往一直拿著高薪，其實說到能力又沒有那麼強，所以這次隻能……” 　　“小鄒畢竟也是我的老部下，這樣好像有點不近人情，你看要不然讓她去兼商業公司的法人，最起碼臉麵上也好看一點。” 　　“那倒也可以，一會兒我跟她先談一下。” 　　一周之後，蘇琇文買了回老家西安的車票，這一次的回家是她將近十年工作生涯中僅有的幾次之一，經歷了江盛如過山車般的沉浮，蘇琇文已經完全對爾虞我詐的工作環境感到厭倦。一個女人在她生命裡最好的階段忙於工作，又在她最需要有人關懷的時候遭遇冷落，讓蘇琇文的內心充滿了失望。 　　經濟上她暫時不需要太過擔憂，李德新的錢足夠她在老家待上一陣子。但是和靳永良的一段經歷，卻讓她感覺到徹骨的心痛，曾經是江盛風光的明日之星，卻最後落得一個被算計的下場。 　　工作日的高鐵車站並沒有太多人，但是目所能及的乘客中，居然一大半都是茫然的表情。離發車還有半個小時，蘇琇文這才想起來要去買一點路上的乾糧。幾十步遠就是麥當勞，蘇琇文站起身來朝著走去。 　　兩個異常熟悉的身影在她麵前十幾米的地方晃過，蘇琇文不禁一下子被驚到了，那是靳永良和孟娜。 　　靳永良穿著一身休閑的運動裝，雖然戴了一副墨鏡，但是頭上刻意挑染的白發卻逃不過蘇琇文的眼睛，孟娜還是如之前在江盛同樣風格的打扮，一身裙裝淡雅而活潑。 　　蘇琇文趕緊剎住腳步，側了身在空座上坐下，靳永良和孟娜並沒有看到她，還是兀自說笑，蘇琇文的心裡忽然有一種絕望，兩個她曾經非常熟悉的人在這裡出現，無疑徹底打亂了她的心緒。 　　車站廣播裡不停播報著每個車次的及時信息，靳永良和孟娜走到了直達XZ的候車口，蘇琇文這才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向開往西安的候車口。 　　上了高鐵坐下，蘇琇文忽然想起來程宗唯，於是給他發微信。 　　“我看見靳永良了，還有孟娜。” 　　“在哪裡？” 　　“剛才在高鐵車站，他們可能是去XZ了。” 　　“你去哪裡了？” 　　“回家，江盛那邊已經離職了。” 　　“會待多長時間？” 　　“我也不知道，可能會有一段時間。” 　　“商業公司的事解決了吧，我看到工商信息了。” 　　“是，法人轉給鄒玲了。” 　　“那你保重，等有機會我們再碰頭。” 　　“好，你也保重！” 　　發完微信，蘇琇文靠著車窗目光呆滯，想起剛才高鐵車站的鏡頭，不禁有些恍如隔世，如果剛才三人相見會是怎樣一副場景，靳永良會怎樣？孟娜會怎樣？蘇琇文又會怎樣？ 　　黃野平已經回海營上班，劉虹靈的事很快就悄無聲息，現在擺在阮慧麗麵前的障礙，隻剩下了袁星雯，阮慧麗在辦公會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黃總，現在整個行業的形勢並不樂觀，我感覺我們海營也要做出相應的調整，一是管理要扁平化，二是要增加公司凝聚力，這兩個方麵其實是融為一體的。” 　　阮慧麗無疑是抓住了黃野平特別喜歡討論這類看似“頂層設計”內容的特點，在經過了幾個無眠的夜晚之後，終於拋出了這個定調很高的誘餌。 　　“慧麗，你說說看具體內容。” 　　“我在海營也有好幾年了，平時也特別留意海營的組織模式，我發覺凡是我們組織機構簡化的階段，公司的效益也非常好，比如14，15和18年，倒是過程中有一段時間，我們的機構層次很多，其實都是效率最低的時候，所以在現在這個形勢下，我還是要向董事會提出精簡機構，實行扁平化管理。” 　　黃野平點了點頭，“從這個角度來分析，還真是，扁平化管理對我們這種公司來說，還是一個比較有效的體係，看來慧麗的確是做了不少的功課啊。” 　　“第二是要增強公司的凝聚力，說到這一點，還請黃總原諒我的魯莽。” 　　“沒事，你說。” 　　“我覺得公司的股東隊伍應該擴大，像行業內幾家做得比較大的企業，他們基本上就是全民持股，我們海營雖然做不到全民持股，最起碼也要朝著這個方向奮鬥，畢竟這也是行業發展的趨勢嘛，黃總，還請你原諒我這個表態，事先也沒征得你的同意。” 　　“說得很好，說得很好，慧麗剛才說的兩點都非常重要，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考慮的事，怎麼樣把整個公司擰成一股繩，充分發揮大家的聰明才智，慧麗今天的表態非常好！” 　　夏溪若也見縫插針，說：“我覺得也不要搞什麼競聘了，直接就是黃總拿出一部分股份來，建立一個經營股，經營股裡麵誰占股最多，誰就擔任下一屆的公司經理，我們黃總嘛，以後就叫黃董，光做董事長。” 　　黃野平咧嘴笑了，“哎，今天老夏怎麼也開掛了，倒也是一個方案。” 　　“都是為公司出謀劃策嘛。” 　　“有點意思，兩位果然都是老戰友，任何想法都離不開公司的發展。” 　　程宗唯一開始還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他就看明白了，這是一場事先預謀好的會議，夏溪若提出不再進行競聘，黃野平居然間接肯定了。而“兩位老戰友”的說法無疑又是在提醒程宗唯，要時刻和他站在一起。 　　“宗唯，你覺得老夏的說法怎麼樣？直接用股權定崗位，也不用搞什麼競聘上崗了，的確也是一個在非常時期的刺激措施。就是你之前辛辛苦苦做的方案，可能就有點浪費了。” 　　程宗唯微笑了說：“方案浪費不重要，隻要找到了黃董覺得合適的辦法，就一切都皆大歡喜了。” 　　“你看，我就說宗唯眼界最寬，不管白貓黑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這樣，你們幾位中層在部門裡也動員一下，看看員工裡有誰想參加的，我這次準備拿出30%的股份，溢價一倍就是360萬，找書苑 wwｗ.zhaoshuｙuan.com 看看海營裡第一個吃螃蟹的是誰。” 　　夏溪若故意說：“你就不怕以後大家聯合起來，你就沒有話語權了。” 　　黃野平一臉正氣地說：“是話語權重要，還是公司的發展重要？隻要公司有發展，我個人損失一點根本沒關係。” 　　“好，有你這句話，大家做起事來就有動力了。” 　　黃野平忽然又想起剛才阮慧麗說到的組織結構的事，於是扭頭問阮慧麗：“阮副總，剛才還說到組織結構的問題，你接著說說有什麼具體想法。” 　　阮慧麗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咽了一口口水，說：“剛才我也說了，如果參照前幾年的模式，我們就需要精簡組織機構，幾個事業部的設置是幾個月前確定的，現在看起來作用也不是很大，反而在管理上又增加了一個層次，我個人建議是撤銷事業部的設置，完全扁平化。” 　　黃野平這才知道阮慧麗之前的話是故意把他頂到了一個先表態再深入的圈套，一句話分兩次說，當你肯定了她的前半句，就不再好否定她的後半句了。 　　“……，這個想法值得參考，我們大家都可以發表一下意見嘛。” 　　夏溪若又是馬上跟進，“事業部不事業部的，其實對我們業務部門也無所謂，反正就是一個對外的名稱嘛，不過你們行政條線如果撤了事業部，好像就有點崗位重復了吧？” 　　聽了夏溪若這句話，黃野平這才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阮慧麗是已經把袁星雯當成最主要的障礙了，但是之前已經對扁平化表了態了，現在根本沒辦法再去扭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