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勇思來想去,倉儲方向可能也就是目前江盛能夠找到的最合適路徑了。但是這個事必須要走一下集體決策流程,於是找來沈昊和李崇峰。 三人剛要開始商量時,沈昊卻說:“章總,要不要讓孟娜也參加啊,她現在可已經是總助了啊?” 章勇望了李崇峰一眼,李崇峰麵無表情,沈昊的臉上卻現出了微微的笑容。 “那你把她也叫來吧!” 於是沈昊給孟娜發了一個微信,一會兒孟娜踩著高跟鞋進來了,四人坐定,章勇就開場了。 “兩個事啊,小孟你做一下記錄,一個是現有的項目,我考慮了,還是要請一家第三方飛檢,畢竟我們的管理力量不足。至於是不是先找幾家做個方案,這個事由沈總來安排。” 沈昊和孟娜趕緊在本子上記下。 “另外一個事,就是上次開會的轉型戰略,谘詢公司已經提了他們的想法和大致路徑,大家也都已經看過方案了,我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 李崇峰首先開口:“章總,上次那個方案會我沒參加,我隻是簡單看了看谘詢公司的文本,從我的感覺來說,這個方案裡最大的難點就是兩個方麵,改造費用我們可以忽略不計,畢竟我們手頭有隊伍,常規的材料機械都有。難點一是庫房的來源,二是庫房的去向。或者詳細一點說,我們先要去租適合體量的庫房,這個庫房的資源從哪裡來,然後我們根據市場的需要適當改造,轉租出去的客戶又從哪裡來?” 沈昊笑了,“其實上次章總也提到了這個問題,但是谘詢公司並沒有正麵回答,這也正常,畢竟這次隻是初步方案競標,谘詢公司沒有任何費用可拿。但是據我觀察下來,既然谘詢公司敢提出這個思路,應該是已經有確定的資源。如果我們正式委托他們,就可以讓他們把這個資源公開出來。” 李崇峰也笑起來:“但是谘詢費再怎麼樣也不會有很多,他們不怕公開了資源以後,我們就撇開他們自己和那些資源關係聯係了嗎?況且,沈總一向是很善於操作這種事的啊。” “你想簡單了,”沈昊一下子收了笑,“我那天一直在觀察那個程總,我感覺他對這個事有很大的把握,這就表明,有些價廉物美的資源關係是在他們可控的範圍內,或者說,他們比我們更接近某個圈層。” 章勇點了點頭,說:“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家谘詢公司應該是有確定的資源的。現在我們也不是非要做倉儲二房東不可,但是其他的方向要麼投入太大,要麼對人員的要求太高,我們一個工程公司很難重起爐灶去適應。” 沈昊轉頭問孟娜:“小孟,你有什麼看法?” 孟娜趕緊抬起頭,想了一下說:“這個方麵我也不是很懂,不過我在上一家公司做過一個科技園項目,也是差不多采用二房東的形式,先租來二十年,改造了再轉租出去,項目優點就是速度快,但是最大的風險還是在進來的客戶這一塊……,” 章勇問:“小孟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孟娜似乎有些猶豫,沈昊笑了說:“沒事,大家隻是在一個商量的階段,有什麼想法盡管直說。” “因為我是法務條線出來,我首先考慮的肯定是客戶來源風險,對目前的江盛來說,應對倉儲轉型風險最好的辦法就是風險轉嫁。” “怎麼一個轉嫁法?”沈昊問。 “在和谘詢公司簽訂的正式轉型谘詢協議裡捆綁資源的進和出,也就是收進來的資源要達到多少體量,大概什麼價格,租出去的資源要達到多少比例,大概什麼價格,隻要捆綁了這些東西,我們可以適當接受谘詢合同的價格適當比行業標準高一點。” 章勇和沈昊相視一笑,“果然小孟還是有一點想法的,怎麼樣,李總,你看小孟的建議是不是還在路上?” 李崇峰也隻能點頭道:“的確也是個辦法。” 章勇問:“各位還有沒有什麼不同意見?” 沈昊望了望李崇峰和孟娜,然後說:“應該暫時沒什麼了。” “基本上我也同意按照這個方向進行,那這個事就由沈總來牽頭,你們兩位助理協助一下,小孟那邊先擬一個初步稿子流轉一下,把我們的要求告訴谘詢公司,讓他們根據我們的要求報個總價,然後你們和谘詢公司麵談一次,盡快和谘詢公司達成協議。” 成都春熙路,中午的陽光異常明媚。靳永良到達飯店的時候,蘇琇文已經在靠窗的位置坐好了,兩人有幾個月沒見了,重一見麵似乎有些生疏。 就在昨天晚上,蘇琇文忽然覺得自己這次的成都之行有些無厘頭,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麼。靳永良身上有什麼吸引她的地方,讓她可以拋開工作專門賭博一次,這在蘇琇文之前的生活中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之前的幾年,工作幾乎占據了她全部的生活,就連唐輝也沒有讓她改變什麼。 早到的半個小時裡,蘇琇文設想了十幾種兩人重逢可能的畫麵,但是窗外不斷變化的人群很快讓她回復到一種偏理智的狀態,畢竟兩個人已經這麼久沒見麵,各自的生活狀態也可能已經天翻地覆,一廂情願的想法總有些不切實際。 “你還好嗎?”靳永良坐下了之後問。 一句簡單客套的問候,讓蘇琇文的眼淚一下子不受控地流了下來,靳永良趕緊拿紙巾給她。 “怎麼還哭了?不就是幾個月沒見嘛,快擦擦,哎,你點菜了嗎?” 蘇琇文邊擦邊搖頭,靳永良說:“我來點吧!” 蘇琇文忽然說:“這麼長時間,你為什麼不回短信?” 靳永良邊掃碼點菜邊裝作有些自責地說:“有時候想想的確不太應該,那時你還有男朋友在的,我們就那樣了,心裡麵總覺得有點過不去。” 蘇琇文放下了紙,盯著靳永良的眼睛說:“那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厭倦我了?” “怎麼會?” “那你最起碼也要回應一下啊,我給你發了那麼多微信,你一個都不回,我心裡多難受啊!” “是我的問題,是我的問題。”靳永良的回答總覺得有點敷衍。 蘇琇文收了情緒,說:“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拍的那些照片,我現在還是一個不清不白的人。” “哦,你說那些照片,其實也沒什麼,老大安排我去,我就去嘍。……哎,我聽說你現在去勞務公司了,工作還忙嗎?” 蘇琇文搖了搖頭,說:“基本沒事情,閑得都有些不習慣。” 服務員開始上菜,蘇琇文問:“你沒點酒?” 靳永良說:“喝點飲料算了。” “不行,我想喝酒,你陪我喝。” 靳永良無奈又重新掃碼,“你想喝什麼?” “白酒。” 靳永良直搖頭,“白酒我不行,你看我什麼時候喝過白酒啊。” “那就紅酒,我們以前一直喝的。” 無奈,靳永良隻能點了兩瓶紅酒,他知道今天這頓是糊弄不過去了。 “你這裡的項目做得怎麼樣?”蘇琇文問。 “不行,一開始看著還好,待了一個多月出問題了,現在基本上就是做做停停。” “什麼情況?” “甲方老板可能要分家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想管公司,小兒子要拿錢玩賽車,一分家就沒什麼錢能投在項目裡了。也不要說,我要是有這樣的老爸,我也去玩賽車了。” “那老板呢?他不想靠項目賺錢?” 靳永良嗬了一聲,“靠項目賺錢?老板本身也是一個畫餅的高手,以前的項目沒一個不讓總包墊資的。” 蘇琇文聽懂了,在工程行業將近十年,這種情況遇到多了,現在哪裡還有不墊資的民營項目,唯一的區別,就是墊資比例的大小。 “那就很難玩下去了。” 服務員開了紅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蘇琇文就接過來給靳永良倒了一滿杯,靳永良本想攔一下,還是給倒滿了。 “這麼多,那我們喝慢一點吧。” “那你還繼續在這裡待著?” “沒辦法,老大讓我待著,我就先混著,等什麼時候項目徹底停工了,我再回南京。” 蘇琇文舉起杯子,說:“來吧靳靳,我們這麼長時間沒見,先深深喝一口吧。” 靳永良拗不過她,隻能滿滿喝了一口。 “還說沒厭倦我,看你這個樣子就是厭倦了。”蘇琇文忽然抓住靳永良的手說。 靳永良忙搖頭,“沒有沒有,不是這麼長時間了嘛,總歸要慢慢適應一下。” 話雖這麼說,但是靳永良已經猜到了下午的“節目”,看樣子這一關是非過不可了。 傍晚時分,蘇琇文從“全季”酒店醒來的時候,靳永良已經離開了。一個下午的時間,體內的酒精已經消耗了大半,蘇琇文開了電視,起來沖了一個澡,重又鉆進被子。 天色昏暗,蘇琇文在想:這一趟旅程的目的是什麼?是解決本能的欲望?還是為和這個男人做一個最後的了斷? 一開始的時候,靳永良的所有一切都讓她感到好奇,但是慢慢了解之後,原來的神秘光環都沒有了,她發覺靳永良不過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和大部分這個年齡的人並無二致。而自己呢,也不過就是一個被各種欲望支配的女人。或許這次旅程的真正意義就是給兩人的了斷配了一個儀式感,一個從熱身到燃燒,再到化為灰燼的庸俗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