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黃野平也在辦公室回想過去幾年裡發生的一切，應該說當初引進阮慧麗是他在特定時期一個迫不得已的做法，鋼鐵集團的項目素來就是一個雞肋，看似體量不小但收益極低。海營在鋼鐵集團一直麵臨著成本超支的問題，其中有一大半都是阮慧麗的功勞。每到節假日，阮慧麗都會提出要向鋼鐵集團的領導送個紅包，黃野平無奈也隻能答應。當時的黃野平正經歷著事業和家庭的雙重壓迫，老婆因為出身富貴而變得強勢，女兒二十有幾，從小開始的學習成績隻是中等偏下，高中階段自知升學無望，順從了黃野平讓她去國外的想法，自此黃野平的老婆也成為了女兒在國外的保姆。長期的寂寞獨居生活使得黃野平性格變得有些偏執，在公司內外，他先後騷擾過不少年輕女子，後來因為對方總是係統化地提出離婚或者金錢的要求而形同陌路。在某種程度上，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乾柴而是枯柴，枯柴要比乾柴更經不起火燎。 　　今天他並不是忘了在一上來就直接說讓程宗唯給阮慧麗寫方案，他隻是怕一旦阮慧麗首站告捷，必定更加肆無忌憚，以阮慧麗這樣對錢財和權力無限追求的人來說，海營早晚會成為她的提款機。這種形勢下，還是必須保證崔元彬和程宗唯對阮慧麗的壓製。 　　辦公室老劉來給阮慧麗做匯報，大致是找了幾個適合股東擴大會議的地方。本來阮慧麗是有意把股東會議放在市內的，但是黃野平幾日前偶爾的一句“大福農莊好像也不錯”，基本就為這次會議的地點設定了方向。雖然阮慧麗並不喜歡這種鄉土氣息太濃的場所，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並非是那個能夠最終做決定的人。 　　“劉主任，場地的事你都考察過了？” 　　“現在初步列了幾個地方，有三個已經去看過了，還有一個在崇明，來去一趟可能要一天時間，另外可能還要再找找。” 　　“有一個大福農莊你聽說過嗎？” 　　老劉搖搖頭，說：“從來沒聽說過。” 　　“你去了解一下，這個地方可能黃總會滿意。” 　　“那好，我抽空去看一下，那其他幾個地方還看嗎？” 　　“不要都看，大福農莊好好看一下，另外再找一個近一點的看看就好了，拍點照片。” 　　“好。” 　　“那就盡早安排，公司不是有車嘛，你填一下單子，叫小李來開。” 　　“就怕叫不動他。” 　　“你自己部門的人都叫不動，那你還有什麼資源可以用。” 　　“阮總，要不然這個事你出麵安排一下。” 　　阮慧麗知道其實由她出麵，小李也不一定會給他這個麵子，於是揮揮手，“你先填單子，駕駛員我來安排。” 　　老劉出了她的辦公室，阮慧麗感覺到一陣煩悶，一直心心念念的副總崗位原來也不過就是這樣一個虛職，海營的情況原來是怎樣，現在還是怎樣，沒有哪條線是她可以隨意支配的。 　　黃野平知道阮慧麗現在能掌握的就是海營公司之前的一些違規操作，因為在谘詢部經理的位置上待了那麼多年，暗箱操作的事她基本都知道，操作過的客戶名單都在她的電子文件裡，這也是阮慧麗最終賴以談判的籌碼。黃野平的日常就是躲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計算怎樣將財富據為己有，畢竟那些開拓費和協作費占了分配的絕大部分。以前的客戶資源正在漸漸逃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黃野平承諾的東西沒有到位，當然，少部分的客戶他還是維護得非常勤快地。所以即使目前並沒有真正大型的項目，海營還是能夠過得下去，隻是這始終是一個線性的暗雷。 　　最早的黃野平崇尚“團隊合作”，大量項目操作的事會安排很多人去，後來他發現這不是一個好的方式，人心向背加上能力長短，太多人知道其中的內幕並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於是後來這一類的事基本都由阮慧麗來操作了。但是新的問題又出來了，就是這個操作人一旦離心離德，整個海營的風險將更加巨大。有朝一日她可能用這些把柄作最後一搏，海營可能就會麵臨清盤出局的危險，而改變這種局麵的前提是看黃野平最終能給她什麼樣的一個定位。 　　正在黃野平思量如何平衡接下來的局麵時，崔元彬匆匆跑了進來，“黃總，東聯置業集團的項目出問題了。” 　　“什麼問題？” 　　“剛才東聯置業的集團審計室主任來電話，反映了幾件事。一是在項目上發現我們谘詢工程師沒有到現場勘查就出了谘詢報告，二是我們派出的谘詢人員經常在換。這個事已經上報到東聯置業集團了，東聯置業的老總指示要我們查清楚給他們一個回復。” 　　“你把慧麗和宗唯都叫來。” 　　東聯置業集團的項目之前一直是谘詢部的業務，人都到齊之後崔元彬又把情況簡要介紹了一下，黃野平問阮慧麗：“慧麗，這個情況你知道嗎？” 　　“之前沒有說起過呀。” 　　黃野平的神色嚴肅起來，“這是一個重要情況，搞不好我們今年年底的入圍就要被取消的。崔總，你問過具體是哪個項目嗎？” 　　“我問了，但是他們不肯說，讓我們自己查。” 　　黃野平將頭轉向阮慧麗，“慧麗，這個事你看怎麼解決？” 　　“既然出了問題，一定是要查清楚的，隻是我現在又是鋼鐵集團投標的事，又是公司股東會的事，可能沒有時間啊。” 　　黃野平想了一想，轉頭看著程宗唯，“宗唯，你代表公司去一趟吧，了解一下具體情況，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程宗唯點了點頭，“可以，我去一趟。” 　　黃野平對崔元彬說：“崔總，你馬上和東聯置業集團審計室再聯係一下，約個時間，宗唯再帶個人一起去。” 　　回到辦公室，崔元彬關了門，“宗唯，這個事有點蹊蹺，按道理說東聯置業集團是黃野平自己的關係條線，有問題的話怎麼不直接跟他打電話。” 　　“你覺得有什麼可能？” 　　“現在還不知道，隻是覺得這個信息的流轉路徑不太對。宗唯，我和他們約個時間，你先去溝通一下再看。” 　　當天下午，程宗唯就帶著苗書雲一同來到東聯置業集團，審計室許主任單獨接待了他們。 　　“許主任，你好，我是海營公司的總經理助理程宗唯，這是我們公司的小苗。” 　　接過程宗唯遞上的名片，許主任不帶一絲笑容的說：“噢，程總啊，來，我們會議室裡談。” 　　在會議室坐下，程宗唯馬上說：“許主任，上午我們接到了你們審計室的電話，反映了幾個問題，我們公司非常重視，所以派我過來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苗書雲拿出本子準備記錄，許主任卻說，“記錄就不用了，我們也隻是簡單溝通一下。” 　　程宗唯朝著苗書雲輕輕點了點頭，苗書雲放下了筆。 　　“情況我們在電話裡已經說了，具體是哪個項目我們希望你們海營公司自己回去查清楚，另外再給你們一個工作要求，就是最晚下周二要把對這些情況的的調查和處理意見回復給我們。” 　　“許主任，我們目前也是想盡快查清，所以來溝通一下是不是有個項目可能的範圍？這樣我們也可以及早進行控製。” 　　許主任猶豫了一下，找書苑 ｗww.zhaosｈuyuan.com “應該是北郊廣場的項目吧。” 　　“好的，有這個信息我們就馬上可以開始查了。非常謝謝許主任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光靠我們支持還不夠啊，”許主任意味深長地說：“你們海營也要支持我們的工作啊，很多工作不能隻停留在口頭表態上，還是要有實際行動的嘛，畢竟工作都是要靠人來做的，大家做事的標準要統一嘛。我們審計室也就這幾個人，日常本來就有很多的內審任務，還要抽出精力來應付這樣的事，程總，你也站在我們的角度考慮一下好吧。” 　　“是是是，許主任，這件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雖然我們集團都是小項目，但是一年也有200個項目在你們這裡做谘詢吧，體量也不小了。而且近來我們還發現你們谘詢人員的變動比較大，經常換人。” 　　這個問題程宗唯早就有了說辭，“許主任，這個事是這樣的，我們海營公司今年一開始就對谘詢項目的質量進行了檢查，自己也發現了一些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原來我們都是從對項目熟悉的角度考慮，安排固定的人員服務東聯置業集團項目，但是幾十個項目下來，我們發覺很多的項目審核深度存在一定的問題。現在我們為了避免其中因為和下屬單位太過熟悉的情況發生，所以在今年適當配備了第二套甚至第三套人馬來做，這樣可以互相比較一下各自的質量，對每套人馬的工作也是一個約束。” 　　“程總，這個事今天我們就不展開了，下周二之前把調查和處理意見發給我們，希望不要影響今年年底的入圍續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