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後休息了兩日,與同窗話別後,羅一就立即趕回去了。他雖然做了萬全準備,但人才濟濟,自己無才名,考前也未如別人般傳唱才名,故而此次希望不是很大,即已考過,就不再多想。在趕回邏葉城的路上來回復盤了此次答卷,回去也好與她討論。 一部分人考完也如羅一一般就離開了,但大部分還是選擇留下來等待一月後放榜。 在羅一趕回去的路上,楊巨源準備啟程趕往京城國子學了。還未想到解決之法,邏葉城的本地富戶們便商量出了對策,大家每家出人或出錢,輪流每旬到楊家幫襯,楊巨源接受了這個建議,但堅決拒絕了大家的路資,走之前,還專門去了趟宋府拜見,當然沒見到宋老先生,隻是管家招待,客套幾句便離開了。在眾鄉鄰的祝福中,楊巨源背著行囊帶著薦信踏上了去往大衛最高學府京城國子學。 當羅一滿含期待地回到邏葉城小院,推開門,見到一個小男孩從自己先前的房中出來,兩人大眼瞪小眼,此時他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可以被替代的啊!早該想到的,她是璞玉,如星辰般閃耀,自己是什麼呢? “大哥哥,你找誰?”見他盯著自己也不說話,回頭沖廚房喊,“海大叔,有人找。” 安海探頭一看,見是羅一又縮回去,道:“這是你羅一師哥,小然,去幫你師哥打水洗漱,等會兒就開飯了”,不過兩息,安海又探出頭來道:“你怎不回自己院子去?快回去洗漱,等會兒過來吃飯。” “哦,我,我忘了……鑰匙放哪兒了” “你原先屋裡的書架上第二格” “哦”羅一進屋拿了鑰匙,又出門了,留下撓頭的肖然,他怎麼覺得這個師哥不高興呢!肖然轉頭看看房間,再看看已經看不見身影的大門,是不是他住了師哥的屋子,惹他不高興了? 肖然到廚房幫忙燒火,又看了看安海,終於還是開口:“海大叔,我想明天下學回家去,看看我爹回來沒,還有,院子裡種了點菜,好些日子沒澆水了,別乾死嘍”。 “後天就休沐了,後天再回吧,你爹要是回來肯定先進城來找你的”,霧氣蒸騰中安海瞅了眼肖然,笑了笑。 肖然這幾個月的不間斷地堅持與刻苦讓安海再次動了惻隱之心,當得知他爹出遠門幾天才回時,安海就不讓肖然回城外住了。 “小然,去巷子口看看你先生回來沒,再去前麵那個巷子第三家,叫你師哥過來吃飯”“哎,好咧”…… 下學後,李希言去了趟鐵匠鋪,在一路的左鄰右舍的招呼聲中走到巷子口,前麵一大一小兩人正在說話,確切地說小的在說,大的板著臉,不知說了什麼大的嘴角終於扯了扯給了一絲笑,見到人影,羅一瞬間笑逐顏開,小的隨著視線望過來,也笑開了緊隨大的後麵走過來。 “我回來了”“你考得如何?”兩人同時開口。 “先回吧,晚點兒再說”,李希言點頭,三人前後往家去。 這頓晚飯在沉默中結束,肖然搶著洗碗收拾,安海自去忙碌。 李希言開口:“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我打算去遊學一年,回來後再習學一年,之後再考一次”。 “你……如何確定此次不中?” “此次主考是翰林院韓仲溫,聽聞他喜好才名俱佳者,我……” “你也說了聽聞,有些事傳聞隻是傳聞。韓仲溫在翰林院待詔廳9年了,此次下來主考鄉試,還來了北地,必有因由,故而你也未必全無希望”。 “是,不管此次是否考中,一還是打算去遊學。倘若僥幸得中,來年開春的會試我也不打算參加,否則真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嗯,既如此,你休息兩日,趁著中榜名單還未傳回來,抓緊回書院去與眾先生同窗話別,也好避開放榜消息。” “……”這意思是我一定能中嗎?她為何如此篤定?“好”。 也好,他一直奉行低調、隱身的原則,默默做自己該做的事。此次確實沒想能中,那就表現得更真實謙遜一點。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遊學改選到哪裡呢? 正想著,聽見對麵人說:“你就沿官道一路往京城而後再沿東運河回轉吧,巨源出發也有一月了,再過半月也該到京城了,你到了就去看看他,也好一解他思鄉之情”。 “好” “回去休息吧,明日早點過來,要準備一些吃食,也好路上帶著。” “好” 安海進來看向正翻書的李希言,“公子,您覺得他這次鄉試能中嗎”? “盡人事聽天命吧”李希言淡淡道,“他盡力就好,世人皆以為韓仲溫比較推崇有才名之人,但實際上他更喜愛有真才實學且不慕名之人”。 “那倘若真的中了,對他來說不一定是好事……書院裡那麼多人,與他同年的都已經考了兩三次了,他這……” “別擔心,他能應對好”…… 又過了一旬有餘,鄉試榜單終於傳回了青州府。青州府出了3個舉人,一個是周家二郎周向晚,一個是邏葉城羅一,另一個是府學助教,胡子花白,孫子都快考童生試了。光州府出了6個舉人,三才書院除羅一外還有2人,府學3人。 三才書院確實炸了鍋,3個舉人是意料之中,但羅一卻在他們意料之外。既然羅一榜上有名,那必定有其他人之前在意料之內但現在卻名落孫山了。大部分人都覺得羅一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走運而已。但也太幸運了,才入學兩年有餘竟一次考過鄉試,這,這真是讓人意難平啊。更過分的是人家並未覺得自己能考中,還非常謙遜地來書院與眾人辭行去遊學增長見識,言說待兩年後再戰,何其氣人啊!奈何他們有氣也沒處發! 青州府官衙專門派了3人騎著高頭大馬,一路敲鑼報喜進了邏葉城,結果羅一不在家,隻有一個老仆接待。安海客氣謙遜地招呼眾人,給了大大的紅包,並一桌曲家食肆的席麵。安海在曲家食肆訂了三天的流水席,左右鄉鄰皆可進去同賀。 邏葉城整個縣城的人都在討論新晉的舉人,所有人都異常激動,舉人老爺啊,這是邏葉城近百年來第一個舉人老爺啊。不熟的人羨慕,熟悉的人驕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曾經有過結親意願的鄉紳富戶此時更是捶胸頓足,怎當時不堅持結親呢,放走了這麼個金龜婿。 而邏葉城的代理縣令也正與幕僚可惜自己沒有女兒,無法捆綁這位舉人啊,聽說那位李先生為人清冷孤傲,不太好結交,一直是身邊的老仆處理外物與人事。他雖為代理縣令,但怎麼說自己也是國子學貢生,習學5年又待招2年才外放主簿,現下自己堂堂一縣令,嗯暫代隻是暫時的,怎麼也不會去與一個秀才結交。您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是秀才,受了家族蔭恩才入了國子學的。 要是李希言知道幕僚的心理活動,一定會否定他的,他不是忘了,他是心虛。 有許多如縣令這樣的受舉監、蔭監、例監、供監的國子學學生,他們沒機會參加鄉試得舉人名,隻得5年修習結業外放為地方吏員,或是與全國舉人一起參加會試,有幸榜上有名便可入六部或外放為官。而這位代理縣令就是直接結業外放的吏員,不是官員,機緣巧合下原縣令升遷他才領了暫代縣令之職。 與此同時,青州府的另一個舉人周向晚,現在是眾星捧月。整個府城的豪紳大族都派了人出麵參加周府的宴席,府學的先生、同窗都來一一道賀。 而周向晚卻並不怎麼高興,見過眾人後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公子,打聽清楚了,羅一考完就回了邏葉城,之後回了趟書院,之後就不知去向。隻知道去遊學了,但還沒打聽出來去了何方,小的繼續打探。” “嗯,下去吧”他一個乞兒,得幸被人收養,有何資格與自己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