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連勇正在德福宮裡跪著呢,有小宮人進來稟報皇上有請四皇子。 蕭皇後這段時間正準備著幾場宮宴的事宜,忙的是腳不沾地。事情一多,心情就不會愉快。今早又被皇兒這事給鬧得,更沒了心情。 她瞄了眼跪在地上的高連勇,怒聲喝道:“還不快滾去禦書房裡討罵,省得跪在我這裡討人厭。” 高連勇一聽有戲,連忙往母後的身邊挪了挪,攀著母後的腿,裝著害怕的樣子:“母後,您不幫我就再沒有人能幫得我了。還請母後給兒臣想想辦法,總要給父皇一個解釋。” 蕭皇後一聲冷哼:“現在知道來找母後了?看看你都乾得那叫什麼事。”就一個頹廢得先皇子,幾次三番地連著失手,還讓人抓住把柄,想想就來氣。 “母後。”高連勇又伸手在蕭皇後的袖口拽了拽,一臉獻媚地討好著母後。 看著眼前跪的筆直的兒子,蕭皇後心中一陣無奈。又怕皇上等著急了,對皇兒不利,隻能繃著個臉,淡然地說道:“起來吧,隨母後一同前去。” 高連勇趕忙站起身,殷勤地扶著母後的手,往禦書房裡去。 ? “臣妾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見蕭皇後匍匐跪在那裡,高宗隻是眼皮抬了下。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沒甚新意。可又不能拂了皇後的麵子,隻好開口道:“你我夫妻,何必多禮,快起來吧。皇後怎麼來了?皇兒呢?” 不等蕭皇後回話,轉頭對著一側,“謝公公,看座。” 蕭皇後用袖子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向高宗福了福身子:“臣妾謝皇上賜座。” 落座後,皇後開口道:“皇上,臣妾是來向你請罪的。是臣妾沒有教導好皇兒,盡給您惹事,請皇上責罰。” 高宗心裡一陣冷哼。誠心認錯倒了罷了,這般假惺惺做甚?真是慈母多敗兒。如今她膝下的兩位皇兒,一位因高燒燒壞了腦子,一位怕是給她教歪了。罷了,想想都心煩。 “皇後不必自責。如今勇兒這般大了,做錯事情要有他自己的擔當。你貴為皇後,本應母儀天下,哪能隻眼盯著勇兒這一塊呢?是吧。他人現在哪?” 高宗的這番敲打,聽得蕭皇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敢情這是找回場子的吧?氣的她手在袖籠裡死命地扯著帕子。 “這不,我讓他在禦書房外跪著請罪呢。”說罷,轉頭對著外麵厲聲嗬道:“還不快進來,向你父皇請罪。” 高連勇聽見母後的聲音,趕緊站起來,快步走進禦書房。看了眼端坐在高位的父皇和母後,跪下顫聲說道:“兒臣給父皇母後請安。恭請父皇責罰兒臣,兒臣不該不聽您的教誨,一時糊塗,私自做下錯事。請父皇原諒則個。” 高宗對這個兒子還是了解一些的。在他們麵前裝著唯唯諾諾的樣子,私下裡可有主意了。也就是皇後被他給唬住,高宗最氣的就是這點。 “你說說看,到底做了怎樣的錯事,需要父皇原諒。” 高宗打定主意,武以旻他是一定要保住的。不然百年後,不好去見大哥。隻是現在這樣,怕是也沒臉見了。但還不一樣,總要給大哥留個後吧。以前是他疏忽,以為自己的意思很明顯,沒人還會在意武以旻的。哪知道這個臭小子,竟要趕盡殺絕。 “回父皇,兒臣不該記著小時候的錯,動武以旻。也不該不顧忌場合,鬧市裡行兇,請父皇責罰。” 高宗抬了抬眼皮看了眼跪在那的高連勇,平淡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哦,隻是因小時候的過錯,就在鬧市裡行兇?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高連勇低著頭,不敢看高宗。聲音裡揣摩不出情緒,他不知怎樣回答才好。 蕭皇後不忍,出聲打著圓場:“皇上,既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鬧,那就不必太認真。皇兒今後不可再找武以旻的麻煩就是了。” 高宗聽罷一聲冷哼。雙目緊盯著高連勇,嗬斥著:“你說是小時候的錯,那我問你,到底是為何事?是你的錯還是武以旻的錯?退一步說,就算是武以旻的錯,僅僅因為這個你就在鬧市裡大打出手,還這樣輕描淡寫地想糊弄過去,你當朕是擺設?” 高宗的聲音震得蕭皇後心一顫一顫的,心想這是真的動怒了。看了眼皇兒,伏在地上頭垂得更低,她也不好開口再說什麼了。 “回父皇,是手底下的人瞞著兒臣做下的。那些跟著久了的人,知道我於武以旻不對付,因而有了此事。兒臣並知情啊,父皇。當然,兒臣有失察之責。” 高宗聽罷,不怒反笑,是被氣的。他站起來,手指著跪著的高連勇:“嗬嗬,你說什麼?你隻是失察之罪?黃口小兒,朕叫你自己看看清楚。”隨手飛出去的兩本折子落在了他的麵前,想想還是氣不過,抓起身邊的筆筒砸了過去。 高連勇跪著沒敢動彈,那筆筒青花瓷的,有些分量,把他的額頭砸出一片紅,眼瞅著鼓起了大包。蕭皇後驚得‘騰’地站起身,楞是忍住沒往前去。 “還不打開仔細瞧瞧,是不是你做的好事。”高宗聲音冷冽,才不會慣著他呢。 可憐高連勇險些被砸暈,腦袋嗡嗡的,還不能不聽皇上的吩咐。他小心地打開高宗扔過來的奏折,低頭看了起來,半天沒敢抬頭。 “哼,怎麼不辯解了?還是堅持是有人瞞著你做的嗎?我現在倒想聽聽你想怎麼說。” 高宗睨視著低著頭的兒子,心中一陣沒落。一個好好的皇兒,竟如此心思狠毒,可還能走回正道嗎?好在董貴妃那還有希望,朕一定好好培養。 “兒臣知錯了,請父皇責罰。任何懲罰,兒臣都接受。”高連勇在事實麵前沒有抵抗。他一貫就是這樣,放低姿態,審時度勢,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 “皇上,臣妾在德福宮裡已經下了口諭,讓皇兒禁足閉門思過三個月。你看這樣可行?” 高宗掃了蕭皇後一眼,心中生起一股怨氣,到現在還要這樣袒護兒子,他哪有不走歪路的道理。 心裡不爽,說話就有些不客氣:“皇後可知,皇兒犯了怎樣的錯?如不知,又怎麼做出禁足的處罰來?” 聽話聽音,蕭皇後蹙起了眉頭。這是怪自己多事呢:“是臣妾考慮不周,都聽皇上的。” 到底被皇後這一打岔,高宗的怒火也消了些,這才開口詰問道:“黃口小兒,你認錯倒是快。我倒是要問你,那躺在朱雀大街後街的六具屍身你準備怎麼處理?宰相府裡的家奴王元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怎麼和李宰相解釋?還有那個李嫣然,朕是看著她長大的,昨晚受驚嚇過度,你讓朕怎麼麵對她?還有你府裡的那個丫鬟,叫什麼來著?大理寺卿的折子都送朕手上了,你讓朕怎麼處理。你倒是來教教朕。” 聽到皇上嘴裡冒出來的一連串事情,蕭皇後也默然了。她還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復雜。等等,府裡的丫鬟?大理寺卿?都哪跟哪啊。 高宗就知道蕭皇後不會很清楚這些事,但也懶得和她解釋,就讓她的好兒子說給她聽吧。 高連勇其實不知李嫣然受到驚嚇的事。今早聽暗衛來報說李三浦被父皇叫進禦書房,隻以為是商量處理朱雀大街上的事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哪承想李嫣然昨晚怎麼也在現場?他直冒冷汗,還好沒有傷著她。想想都後怕。 還在愣神呢,高宗冷哼著:“怎麼,啞巴了?” “回稟父皇,兒臣真的不知道嫣然妹妹的事情。再怎麼,兒臣也不會不顧忌她的安危。 還有府上那個丫鬟,確實是被她勾引,一時沒忍住。哪知她卻得寸進尺,鬧著要抬她做姨娘。兒臣本以為她隻是耍耍小性子,沒想到她性格如此剛烈。” 高連勇在看見高宗丟過來的大理寺卿的奏折後,心裡就編出這番謊話來。反正人都死了,死無對證,還不是隨他怎麼說。隻是太倒黴了,一個丫鬟而已,沒想到還牽涉到大理寺卿那邊,真是悲催。 蕭皇後聽罷在心裡掂量了下。一個丫鬟而已,卻要被大理寺卿告到皇上這。這種陰私,高門大戶裡都是常見,難道自己的皇兒,比不上那些個貴公子?還有宰相府裡的大小姐,驚就驚了唄,又沒送性命,乾嘛這樣大驚小怪的。隻在心裡想想而已,她沒作聲。隻看高宗怎麼做,處罰重了,她可不饒。 “你去德福宮外跪到明日早朝,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錯誤。至於處罰嘛,就先記著。如果還有下次,加倍。還有,我可警告你,以後隻要武以旻受一點點傷害,都算你頭上。到時,可別怪朕無情。” 聽到高宗這樣維護武以旻,蕭皇後著急了:“皇上,你可不能……”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寒光給嚇了回去。 隻見高宗一甩黃袍,丟下一句,“慈母多敗兒。”看都沒看她一眼,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