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毅不知道李蔚玨每天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乾什麼,她想,除了讀書應該也乾不了什麼吧? 剛剛經歷過高考的她,可不想再回到那種被無形的鞭子抽著學習的狀態中去。 何理與它外甥孫子小黑鼠,已經率領老鼠大軍把房後三百畝荒地地皮下部分翻騰了二尺深,就差把表麵犁一遍裝樣子了。 駱毅想嘗試種一種冬小麥,家裡有地,卻靠從外麵買糧食,實在太奢侈。 而且,她最近點數了一遍那些銀錠,除了她自己拿出去花的,鮑魁是一塊都沒動過。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蓋房置地買山頭的錢,都是鮑魁出的。 這讓駱毅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些銀錠別管是屬於原先李蔚玨的,還是現在李蔚玨的,目前全家都認定是駱毅所有,而駱毅認為:不義之財必須花掉。 可鮑魁卻一文錢都不動——鮑魁是用自己攢的老本供養他們這些“孩子”。 駱毅賣那點菜賺的錢,說心裡話,三個月了,都換不到箱子裡的一塊銀錠。 往李蔚玨的房間瞥一眼,駱毅心裡平衡不少——那小廢柴,連賣菜錢都沒賺來呢! “請問,這是李公子的家嗎?”院門開著,有位小廝模樣的年輕人站在門口高聲問。 胡澤胤滿手麵球的走出去:“你是誰?” 胡澤胤被駱毅“奴役”著學做麵食,正在和麵呢,水多了放麵、麵多了放水,英俊的臉上蒙了一層白粉,好像剛從麵缸裡鉆出來,把小廝嚇了一跳:“你是李公子?” “你是誰?”胡澤胤又問,不耐煩得很,這人怎麼不回答問題呢。 小廝也氣了:“我問你這是李公子的家嗎?” 駱毅無奈嘆了口氣:阿胤除了對家裡人有耐心,對外人是真暴躁啊。 她收回以前的想法——這不像更年期,更年期好歹講理,倒像是青春期,青春期的男孩子才脾氣臭呢,逆反得很。 “你找哪位李公子?”駱毅出屋問道。 看是個小姑娘,小廝收斂了脾氣:“請問,這裡是育達書院李公子的家嗎?” “是,他不在家,有什麼事,可以同我說,我是他妹妹。”駱毅說。 李蔚玨隻要回屋就不讓人打擾,除非吃飯叫他,其他時候叫他,就給擺臭臉,所以駱毅還是幫他擋了吧。 小廝趕緊拱手給駱毅行禮:“原來是李家小姐,小的失禮了,我是縣裡黃主簿家的下人,我家老爺派我給李公子送銀票來。” “什麼銀票?”駱毅一頭霧水。 小廝撓頭,他也不知道,便說:“你隻管轉交給李公子便是,他應該知道的。” 駱毅接到手裡一看,三百兩銀票! “這裡還有封信,是我家老爺寫給李公子的,也麻煩您轉交一下。”小廝又遞過來個信封。 送走小廝,駱毅趕緊去找李蔚玨:“有人給你送錢,還有信!” 李蔚玨剛收好筆墨,見有信,便拿過來拆,對於駱毅手裡的銀票卻是沒接:“你收著吧,算我交的家用。” 駱毅腦門子一股青煙就竄上來:“啥意思?你也能掙錢了?” 李蔚玨忙著看信,才沒工夫理她,直接關門,讓駱毅嘗嘗什麼叫“閉門羹”。 駱毅的驚詫還沒得到解答,舉著小拳頭就要砸門,就聽裡麵一句嘟囔:“拿了錢還這麼煩人!” “我……”駱毅看看手中銀票,眼珠子一轉:“行,以後就按這個價,想讓我少說話,三百兩一句!” 李蔚玨:“……” 信是黃主簿親筆寫的,稱呼依然是“伯伯”和“侄兒”,但內容卻是對待平輩、甚至是對待上級的口吻: “……人無信不立,業無信不興,伯伯許諾給你一成利,必要做到,這是你應得的。” 還有贊美之詞——“……伯伯看出侄兒非池中物,隻是囿於年幼而已; 年幼並非壞事,正可趁年華大好時博觀而約取,有朝一日厚積而薄發,侄兒年少有為,將來前途必然開闊……” 接下來更有推心置腹的一番話:“不怕侄兒笑話,近來朝廷有動向裁撤冗官冗員; 祿厚官高之位必然有豪門望族支持,能動者甚少,中下縣的縣丞、主簿等職便成首選; 我自聽到風聲以來便惶惶不可終日,我家境平凡、身無長物,主簿一職已是我費盡心力、甚至是傾家蕩產才謀得; 萬一被裁撤,全家老小便無所依托; 如今經侄兒提點,得到知縣大人賞識,大人已透話於我,此次冗員裁撤,我不在其內,心中對侄兒無比感激; 伯伯家裡子女都已成年,身邊無有孩童相伴,真心希望我們伯侄二人能夠常來常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既然黃主簿如此上道,李蔚玨也不客氣,在回信中又“提點”了黃主簿一件事——嚴防盜版,保護版權。 李蔚玨近來沒少讓先生幫忙弄書來看,自己也在縣城裡唯一那家書坊中查找,在能獲得的所有法律相關書籍裡,都沒有找到關於版權的律條。 因為所獲書籍有限,李蔚玨隻能用詢問的語氣問是否有相關政策,並提醒說,如果沒有,應提醒知縣大人上報府衙:本縣的業績,可別被外縣剽竊、據為己有。 並提供一些防止盜版的方法,讓黃主簿的作坊去試行,比如在書籍中增加一頁“牌記”。 這是李蔚玨照搬歷史上的做法,就是在印刷書籍的時候,專門印上一頁內容:出版人、刻書人、出版日期、版權信息等。 比如:某某人著書,委托某某書坊刊行,已申上司,覆板必究。 這一提醒,對黃主簿來說真是意外驚喜。 他那封信,原本隻想表達與對方長久交往並互助的意思,沒敢奢望太多. 因為他早就知道“半頭鬼”家很富有,給一成利對對方來說不算什麼——不富有,誰會沒事兒花錢買山頭玩兒?還一買就是兩座? 卻沒想到那少年竟然心思縝密,給他提出在知縣大人麵前鞏固職位的辦法。 果然,第二天上衙時他與知縣大人一說,大人馬上就重視起此事來:“有道理!你馬上去,先讓書坊加印一百本《三字經》,裡麵就印上牌記,我有用!” 黃主簿的話,真真提醒了知縣大人,這可是他離開這窮鄉僻野的好機會!